到了周六，一大早何颖派来的司机就到了宋瑶家所住的小区外面，宋瑶带上自己的数码相机，在母亲的陪同下蹦蹦跳跳走下楼去找到他，那司机四十岁左右年龄，个子不高，眼里却是精光四射，深深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了几秒钟，这才为她打开了后排的车门，弯腰说道：“宋小姐，请上车。”

　　宋瑶娇声道了谢，坐进车才感觉这车内部空间宽敞得跟个小房间似的，不由得感叹一声：“哇哦！这车是啥子牌子的啊，里面可真大！”

　　那司机微笑着道：“这是我们何总的专车，宾利车，空间是很大。”宋瑶忍不住又哇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宾利呀！”

　　她虽然家境优渥，却远非富豪层次，父母开的也就是一辆奥迪A4，宾利劳斯莱斯这样档次的顶级豪车自然是没什么机会接触的，这下坐进了传说中的宾利，一开心就拿出数码相机使劲拍了几张内饰照片。

　　白云洁本来不太放心得下女儿这样去见一个陌生人，那司机却是善解人意得很，礼貌地说道：“您好，我们何总说了，如果宋小姐的家长不放心，可以一起去。”

　　白云洁松了口气，微笑道：“那我就厚着脸皮打扰了。”那司机也微笑着说：“理解的理解的，换了我有这么漂亮的女儿，也肯定担心得很。”

　　白云洁挨着女儿坐进车里后排，路上她寒暄道：“请问怎么称呼您呢？”那司机笑眯眯地道：“我姓薛，大家都叫我五哥。”

　　白云洁笑道：“那我也叫您五哥可以吗？”五哥道：“当然好，这样亲切。”宋瑶娇笑道：“那我也叫你五哥。”

　　白云洁拍了女儿一下：“没大没小！叫薛伯伯才对。”五哥赶紧陪着笑说：“没事没事，宋小姐叫我五哥我才开心呢……感觉我年轻好多。”白云洁道：“五哥，您就叫她瑶瑶就好了。”

　　五哥迟疑片刻，轻声道：“宋小姐是我们何总的贵客，我可不敢乱了规矩。”白云洁还没来得及说话，宋瑶笑嘻嘻地抢着问：“你们公司规矩那么大呀？”

　　五哥缓缓地说道：“宋小姐，那么大的集团公司，要是没了规矩，可不就乱套了吗。”白云洁和宋瑶同时点点头，随即意识到五哥坐在前排看不见，又同时嗯了一声。

　　宾利车在城市里左穿右拐，白云洁看着这方向倒是要往城外开，不禁好奇地问道：“五哥，这是要出城吗？”五哥解释道：“是的，今天何总要在城外的山庄招待你们。”

　　宋瑶大是兴奋，说道：“呀！我还以为要去你们公司办公楼见面呢。”五哥微笑道：“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们何总的贵客……何总见贵客都是在山庄里。”

　　宋瑶又是好奇，又是自豪，还参杂着一点点疑惑，自己区区一个高一女生，怎么就变成贵客了。白云洁也是同样的疑惑，开口问道：“五哥，宋瑶一个学生妹儿，怎么就变成贵客了？”

　　五哥沉默片刻，傲然答道：“在咱们公司，如果不是贵客，绝对用不着我亲自开着何总的专车来接送。”

　　五哥开着车上了高速，大概一小时后从出口下来，又开了半小时的盘山公路，逐渐到达一座山顶，道路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果树林，尽头便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山庄，九米宽的大门上方写着“维苑”两个苍劲有力的鎏金大字，五哥自豪地介绍道：“这两个字是我们赵总亲笔写的。”宋瑶大吃一惊：“赵总的书法也那么厉害啊！”情不自禁又拍了张照片。

　　这时山庄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打开了大门，五哥一边往山庄里开，一边自豪地道：“那是啊！我们赵总是真正的文武双全，他的一生精彩传奇得很，都可以拍成电视了。”

　　白云洁忧虑地转眸看了宋瑶一眼，只见女儿满眼闪动着小星星，显然已经是崇拜之极，心想自己可得当心一些，这漂亮女儿正是青春期慕强的时候，可不要连人都没见着就自己先昏头昏脑陷进去了，转念一想也难怪女儿，自己都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了，这几天看到的听到的关于那个赵清的事情，都忍不住产生出崇拜之情来，更何况这娇俏单纯、未经世事的女儿呢。

　　这维苑山庄占地极大，五哥介绍道这整座山都是集团买下来了的，专门用于给集团员工的父母安排工作，顺带养老，宋瑶心想难怪里面看到的工作人员都是老年人，关键是人人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她笑嘻嘻地开着玩笑说：“五哥，你们公司对员工可真好，我要是能来上班就好啦。”

　　五哥从后视镜里面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别人我不敢说，宋小姐要是肯来，我敢保证我们何总绝对热烈欢迎。”

　　这时车已经开到了山庄的主院门口，这主院是个中式建筑，门口已经站着一位笑容满面的中年贵妇，五哥下车给宋瑶母女打开车门，悄声道：“这位就是我们何总，她亲自来迎接你们了。”

　　何颖看到客人下车，先是盯着宋瑶看了几秒钟，那一瞬间竟然有点失神，然后快步上前轻轻搂了她一下：“瑶瑶你好，我是颖颖阿姨。”宋瑶微笑道：“颖颖阿姨，谢谢你抽空接待我们。”何颖又用力搂了搂她，这才含笑转头跟白云洁打了个招呼，热情地把她们迎了进去。

　　如今的何颖已不是当年那个娇憨呆萌的女孩，多年执掌集团公司的经历让她早就培养出淡淡的上位者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的威严，心机城府更不是以前能比的。她带着宋瑶母女进了一间小小的茶室，招呼她们就坐以后，想了一想，走到墙角一个柜子那里，拿出一双白丝手套带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茶叶筒来，从里面抓了点茶叶放进煮茶壶里，微笑道：“欢迎你们来维苑……这间茶室是赵总平时用的，我今天就用这里最好的茶招待你们。”

　　宋瑶一个年轻貌美的时尚小姑娘，喜欢的是奶茶和咖啡，对传统茗茶丝毫不感兴趣，就算给她喝母树大红袍她也喝不出个爽来，白云洁却相反，她从三十多岁开始爱上喝茶，到现在也喝了十几年了，因为两口子职业的缘故，病人家属送来的各种好茶五花八门，家里从来没缺过好茶，因此在这方面见识一点不短，她一看这茶黑黢黢的跟朽木一样，惊呼一声：“这普洱得多少年了？”

　　何颖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瑶瑶妈妈好眼光！这是几十年的老普洱。”白云洁心知对方公司财大气粗，有什么极品茶都不奇怪，倒是这装茶叶的茶叶筒看上去十分的不搭，就忍不住问道：“何总，这么好的普洱，难道不应该用青瓷罐或者紫砂罐来装吗？怎么用这种廉价茶叶筒……这茶叶筒看上去是以前装茉莉花茶的。”

　　何颖微微笑了一笑，轻声解释道：“你说得很对，不过这茶叶筒有特殊纪念意义，是我哥哥这一生最爱的人用过的……我哥哥还是中学生的时候，我嫂子就用这个筒里的茶叶给他泡茶喝。对啦，我嫂子那时候也是瑶瑶学校的，跟我哥哥是同学。”白云洁母女恍然大悟，同时“哦”了一声，心想难怪。宋瑶好奇心大起，歪着头问：“颖颖阿姨，你为啥子要戴手套呢？”

　　何颖垂下眼睑，幽幽地道：“因为这上面，留得有我嫂子的指纹……她已经过世快十年啦……”

　　宋瑶母女大吃一惊，两个人都惊呼起来，宋瑶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赵总的妻子已经……已经……”

　　何颖叹了口气，呆呆地看着那个茶叶筒，过了片刻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好啦，不说那些伤感的话题，我们先喝杯茶，然后就开始采访，好吗？”

　　随着煮茶壶里茶水的沸腾，斗室中一股浓郁的茶香逐渐弥漫开来，何颖一边给宋瑶母女倒上了茶汤，一边问道：“瑶瑶，你今天的采访，有没有个提纲之类的东西呢？”

　　宋瑶连连点头，拿出一张纸来，说道：“有的有的……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想了解赵总中学时代，在我们学校的经历和过往。”

　　何颖抬眼看了看她，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优雅地拿起茶杯啜了一小口，说道：“赵总这一生精彩纷呈，他的精彩，正是从初中开始的……”

　　白云洁今天本来只是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陪着来监护一下，没想到何颖香茶一杯，把赵清在中学时代的传奇故事娓娓道来，她自己也听得入了神，趁着何颖端起茶杯喝水的间歇，她感叹道：“古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赵总这就是现实中的浪子回头啊。”

　　宋瑶关心的点却跟母亲不太一样，脸上露出小花痴一样的表情问道：“颖颖阿姨……赵总这个初中同桌，就是他后来的妻子吗？”

　　何颖自己也是从年轻女孩子走过来的，心知面前这小姑娘必然对赵清的感情故事更感兴趣，想了一想也不忍心一直拂她的意，她本来没想那么快就跟宋瑶提李维的事情，现在却暗暗改变了计划，开口说道：“不是……那个女孩跟她妈妈的确改变了赵总的人生，可最后赵总的妻子却不是她。”宋瑶立刻问：“啊……那是谁啊？”

　　何颖却没直接回答她这问题，反而是一连问了两个问题：“瑶瑶，你知道为啥子这里叫维苑……为啥子给你们学校捐赠的图书馆叫做思维楼？”宋瑶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脱口而出：“他妻子的名字里面有个维字！”

　　何颖此时眼中已是泪光闪动，显得脸上的微笑更是凄怆，她深深地看着宋瑶，幽幽地道：“瑶瑶可真聪明……跟我嫂子当年一样聪明……嗯，你猜对啦。我嫂子姓李，名字就叫做李维。思维楼，那就是他永远思念着维维啊……”

　　她说到这里已经有点哽咽，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道：“我嫂子从小就没有了父母，靠外婆拉扯大……她曾经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聪颖，那么的优雅，那么的善良，那么的贤惠，那么的坚强……瑶瑶你相信吗，这个世间所有赞美女性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何颖说得动了真情，白云洁跟女儿也受到了感染，眼睛都红红的快要哭出来，白云洁抬手拭了拭眼角，叹道：“难道就是因为她集中了太多优点于一身，招了天妒，这才红颜薄命……”

　　白云洁尚且如此，宋瑶这小姑娘情绪就更加泛滥，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问道：“颖颖阿姨，我能看看她照片吗？拜托了拜托了！”

　　宋瑶想看李维照片，白云洁也是女人，她又何尝不想？按道理赵总的茶室里面应该有他亡妻的照片才对，可她刚刚偷偷扫视了一下却没有看见。两母女都期待地看着何颖，何颖看着宋瑶这样子，差点心一软就同意了。她内心挣扎片刻，从桌上抽了一张抽纸帮宋瑶轻轻擦去眼泪，婉拒道：“瑶瑶对不起，在征得赵总的许可之前阿姨不能给你看，希望你理解……”

　　她怕宋瑶不高兴，又接着解释道：“我嫂子已经过世很多年了，我们尽量不要去打扰她安息……好啦，说了那么久，我们把这个采访先暂停一下，我带你们到外面走走，看看风景，然后吃个午饭再继续，你说好不好？”

　　今天一早天空就有点飘着细雨，这会已经越下越大，雨点打在地上、屋顶上哗哗作响，何颖带着宋瑶母女走出茶室，沿着长廊边走边看雨景，与此同时，谢安惠也正呆呆地坐在家里客厅沙发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过了良久，终于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怡宝，我现在真的感觉李维又回来了！”

　　过了一会，对面回过来一条信息：“那个小女娃娃吗？长得像只是一种巧合。”谢安惠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打字速度也快了很多：“可是你晓得不！她前两天突然找到我，要我联系赵清，想去采访他！你说赵清要是看到她会有什么反应？”

　　“怡宝，你相信我，你下次来重庆看到她真人，就明白我的感受了！”

　　蒋怡过了片刻才回复道：“安惠你需要冷静，你是班主任，那个女娃娃人家是未成年的学生，你说话行事要小心一些，不要引起不必要的后果。”

　　“再说了，人家一个16岁的小女娃娃，你难道还指望她能跟赵清发生个啥子？”

　　“千万要冷静，你一定要置身事外，我晓得你心疼他，我也心疼他，但这种事情实在太敏感了。”

　　“最近刚开学有点忙，我抽空来一趟重庆，你先冷静，好不好？”

　　何颖带着宋瑶母女看了一会雨景，就移步去客厅准备用午餐，宋瑶突然想起一事，趁着母亲去用洗手间的空档悄悄问何颖：“颖颖阿姨，谢安惠老师你认识吗？”

　　何颖愣了一愣，突然明白过来，讶然问道：“她是你的老师？”宋瑶连连点头：“是的，我们班主任！”何颖啊了一声：“这可真是巧！”

　　宋瑶本来想问自己谢老师是不是跟赵清以前有过什么，转念一想这问题太过八卦，怕何颖心里不喜，只能旁敲侧击问道：“我听说她跟赵总以前是同桌呢。”何颖立刻追问：“她和你说的？”

　　宋瑶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有一次在办公室听到几个老师讨论思维楼的事情提到的，我在旁边听到了……谢老师没跟我提过赵总的事情。”

　　何颖这才释然，点点头道：“嗯，他们的确是同桌，关系跟兄妹一样。”

　　心里却在想：“这谢安惠也真沉得住气，看到跟维维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宋瑶，居然半点不声张！”

　　转念又想：“哼，这不是很正常吗！她是怕哥哥看到宋瑶，对蒋怡就不利了！”

　　宋瑶这才了然，原来谢老师跟赵清不是情人，她想了一想又接着问道：“那我们谢老师也肯定认识李维……阿姨了？”

　　何颖却愣了片刻，这才答非所问地轻声叹道：“阿姨……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阿姨。”

　　宋瑶极为聪明，立刻明白何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那是李维去世的时候还太年轻的缘故。她深觉抱歉，小声道：“颖颖阿姨，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逗你伤心，只是我不晓得怎么的，对她实在是太想了解了……我感觉我现在对她的兴趣，比对赵总还大得多。”

　　何颖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看着她欲言又止，幸好这时白云洁上完洗手间回来了，她们只能停止了话题，何颖转头对门外喊道：“五哥！”

　　五哥一直守在门外，听到何颖呼唤便立刻推门走了进来，何颖吩咐道：“让厨房上菜吧。”

　　蒋怡跟谢安惠聊完短信，忍不住把聊天记录翻到前面去又看了看，那是一个月之前谢安惠用彩信发给她的宋瑶的照片，告诉她自己班上有个学生跟李维长得一模一样。

　　蒋怡十四年前跟李维在重庆短暂地见过一面，后来虽然经常去重庆看赵清，却再也没见过她，印象中只记得她相貌极美，却想不起具体长什么样子了，现在看着照片里宋瑶笑颜如花的样子，脑子里慢慢回忆起李维的模样来，自言自语道：“是很像。”

　　她自己现在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在成都一所学校当老师，岁月已经悄然在她脸上刻下了细微的痕迹，可大概是因为没有生育过的原因，整个人还是当年那种冷傲脱俗的清丽气质，身材依旧高挑紧致不说，还更多了些成熟性感的风韵。

　　她眉头微皱，想了半晌，终于还是打了个电话出去，接通后对面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喂，怡宝。”

　　蒋怡柔声问：“在做啥子唻？”

　　对面的赵清沉默片刻，简短地回答道：“在庙里抄经书。”

　　二人一时无话，电话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过了良久蒋怡才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小声道：“赵清……我又想你了。”

　　赵清很想说“我也想你”，可最后却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怡宝，对不起。”

　　蒋怡道：“你不要说对不起……我说过很多次，我就喜欢你这样子……情深意重的男人……”

　　“只是赵清，那么多年了，你为啥子还是走不出来呢？你要到啥子时候才能走出来呢……”

　　“你这样的生活状态，真的是她想看到的吗？”

　　“你难道忘了她临走时跟你说的话了吗……”

　　赵清缓缓地道：“我当然忘不了……我晓得她一定希望看到我幸福，可越是这样，我就越不配幸福……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她走的那一天，我的心就跟她一起走了……”

　　“她一心一意地、不求回报地爱了我那么多年，可我这个王八蛋却只给了她几个月的幸福……”

　　“我一想到这里，我就痛彻心扉，恨不得一刀扎进自己的心脏啊！”

　　赵清声音逐渐哽咽，蒋怡呼吸却急促起来，本来白皙的脸上也泛起淡淡的的红晕，幽幽地道：“赵清……我也一心一意地喜欢了你十几年呢……从青春少女陪你到现在，可你……又给了我几天幸福呢……”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道：“是不是我也必须去死，才能让你像对她一样对我？”

　　电话对面的赵清吓了一跳，维维走了以后他最忌讳就是这些生死之言，情急之下厉声喝道：“怡宝！不要瞎说话！”

　　蒋怡从来都是冷冰冰地教训别人，现在被赵清训了这一句，心里却是甜甜的，知道赵清还是紧张自己，嘴上轻轻哼了一声：“我明天又来看你，你要好好陪我，不许心不在焉！”

　　赵清听到她这少女般撒娇带嗔的语气，恍惚间感觉回到了1992年，大家青春年少初相识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道：“好！我让人来接你吗？”蒋怡微笑道：“不用麻烦啦，我坐客车过来就是。”赵嗯了一声：“你车技不好，最好不要自己开长途，坐客车比较安全。”

　　蒋怡性格一向清冷，不是那种血热冲动之人，唯独在赵清这人身上才有点例外，她挂了电话之后独自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后天周一要上课，明天去重庆的话需要一天之内来回，太过匆忙，再加上等不及今天就想看到赵清，就抬头喊了一声：“妈妈！”

　　蒋怡跟父母住在一套联排别墅，蒋明远出去打牌了，王抗美正在花园侍弄花草，她现在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身体精神都还好得很，头发居然没怎么白，听到女儿呼唤，慢慢走到客厅，问道：“咋个啦？”蒋怡道：“你跟爸爸今晚自己做饭好不？我等下要去一趟重庆。”

　　王抗美皱眉：“又去找四分之一？”

　　女儿跟这个赵清纠葛了十几年，就单身了十几年，真正可以说是“一见赵清误终生”，自己跟蒋明远骂也骂过，说也说过，求也求过，无奈在这一根筋的女儿面前都是无功而返，后来只能放弃了。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蒋明远开玩笑说这赵清最多只能算半个女婿，也就是四分之一个儿，因此王抗美背后就借着他这话头，戏称赵清为“四分之一”。

　　好在这个空壳女婿还算感恩，对自己一家人很好，连这套别墅都是他送的，就如蒋明远最后说的，反正有了外孙也不姓蒋，绝后就绝后了吧，女儿开心就好。

　　蒋怡点点头：“从开学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呢，想他了。”

　　王抗美还是有点想不通，使劲叹了口气，弯酸着女儿道：“当了三十年的老姑娘了，有本事倒是把他带回来！不说结婚生子，哪怕圆个房也好！”

　　蒋怡淡淡地道：“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多等几年。”

　　王抗美呸了一声：“再等几年你都要停水了！你女娃娃能忍也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也忍得住，放着这么一口好田……那么年都不去耕，也不嫌浪费！”

　　她现在是退休老人，说话早就不用像以前在单位上班那样端着，她嘴里所说的“停水”就是女性绝经，蒋怡眉头微皱，想起确实自己这两年大姨妈的量是比以前要略微少些，当然离“停水”那还是早得很。母亲这么一骂，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开始步入中年了。

　　本能地抬手揉了揉小腹，一时思绪百起，随后又想到赵清这会肯定在华岩寺，自己等下抓紧坐车去重庆，然后直接去寺庙找他，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