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标(长篇小说040）

　　“若要知道，经过一遭”

　　黄土山坐在沙发上看《醒世恒言》，忽听传来院子里的小孩哭声，忙出外看究竟……

　　春雨大声说：“爸，晨光打哭了英英！”

　　田园哄英英别哭；晨光冲爸大声说：“爸，我没打疼，她就哭了！”

　　黄土山板着脸教训晨光：“一再给你说，要尊老爱幼：尊敬老人，爱护小妹妹小弟弟！英英比你小，你要爱护才对……”

　　晨光不服气地大声嚷：“我和英英玩，轻轻打了三下，没打疼！”

　　黄土山拉着晨光走到屋里，说：“你打英英三下，我也打你三下？”见晨光怒着脸不回答，又问，“同意不同意？”

　　晨光流出了眼泪，嚷：“大人力气多，打得疼！”

　　黄土山说：“我不使劲打，和你打英英一样，轻轻打？”

　　晨光抹一把眼泪，嚷：“只打三下，不能多打？”

　　黄土山说：“只打三下！因为你打英英三下，我也打你三下！你打英英哪里，我也打你哪里！你打英英哪里？”

　　晨光嚷：“胳膊！”

　　黄土山：“我也打你胳膊！把胳膊伸出来！”

　　晨光抬起胳膊，哭说：“说话算话，要轻轻打？”

　　黄土山说声“轻轻打！”抬起手在晨光胳膊上轻轻打了三下。

　　晨光伤心得哭起来，大声嚷：“你没轻轻打！你使劲打，打疼了！打疼了！”抱着胳膊哭起来。

　　黄土山严厉地说：“若要知道，经过一遭！你挨了打，你就知道疼不疼！你也就知道你打了英英，英英疼不疼！”

　　晨光伤心地抹泪水……

　　黄土山：“你知道挨了打，疼！你以后就不再打人！”

　　晨光抹一把泪水，服气地冲爸哭嚷：“你大人也打人！”

　　黄土山严厉地问：“我什么时候打人？”

　　晨光哭嚷：“那天晚上睡觉，你打我妈的屁股！”忙跑过去，拍打妈的屁股让爸看，“你就这么打！”

　　黄土山忍不住笑：“？……”

　　晨光大声嚷：“还使劲打！”

　　黄土山：“？……”

　　晨光嚷：“你以为我没看见？”

　　黄土山：“？……”

　　晨光嚷：“你还不承认？”

　　田园忙背过脸偷笑，使劲挖黄土山一眼……

　　晨光嚷：“你也先做好样子，再要求别人！”

　　黄土山硬是忍住笑：“好好好！我不再打你妈！做好样子！做好样子！”

　　晨光大声嚷：“你改正，我改正！你不改正，我不改正！”

　　黄土山笑说：“改正！改正！坚决改正！”

　　田园冲着晨光厉声说：“对了！对了，出去玩！”见晨光出门后，冲黄土山嚷，“几次给你说，春雨晨光长大了，让他们单独睡，你硬是让挤在一张床上？”

　　黄土山笑说：“我担心单睡，娃娃半夜里醒来害怕，我不放心！”

　　田园嚷：“你几次说，美国的孩子不到一岁就和父母单睡；春雨十岁、晨光七岁……”

　　黄土山笑说：“美国是美国，中国是中国！国情不一样！我们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家庭，不能和资本主义的美国相比！”

　　“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长不大”

　　晚上，都准备睡觉……

　　田园说：“从今晚开始，你们两个单独睡！春雨睡在你屋里，晨光睡在客房沙发上！”

　　黄土山笑说：“目的是要培养你两个的自立自主能力！”

　　春雨、晨光高兴得拍手跳起来，喊：“好好好！单独睡好！”

　　春雨兴奋地说：“我早就想单睡，我爸不让我单睡！”

　　晨光笑着喊：“爸，只我一个人睡沙发，我不要你和我妈！”

　　黄土山笑说：“好！好！晨光是个勇敢的孩子！”

　　夜里，黄土山怎么也睡不踏实，对田园说：“我担心春雨、晨光半夜起来小便时，害怕？”

　　田园说：“我们注意听着他们的动静！”

　　黄土山睡得香，忽听一阵哭喊声，惊得一骨碌翻起身仔细听，隐约听到了“妈妈”的哭喊声，吓得顾不上穿衣裤，跳下床，跑出套间门，看见晨光光着身子站在地上哭泣，一把抱在怀里，大声说：“晨光，爸爸在！爸爸在！”又使劲搂着亲，“爸爸在，不害怕！不害怕！”

　　晨光惊恐得不敢大声哭，两只小手紧紧搂着爸的脖子……

　　田园跑过来，抱住晨光，一个劲安慰说：“晨光不害怕！你爸抱着你！你爸抱着你！不害怕！不害怕！”

　　田园上床后，从黄土山怀里接过晨光，抱在怀里搂睡，亲热说：“妈妈搂你睡，不害怕！不害怕！”

　　晨光渐渐停了哭泣，牢牢抱着妈的身腰睡……

　　黄土山若有所思地说：“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长不大！心里总是不放心……我去看一看春雨……”说着，跳下床，跑出门，来到春雨屋里，拉开电灯，看见春雨睡得稀溜溜的，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出门要回，又觉心虚，索性上床，抱着睡熟的春雨回到自己卧室里，和自己睡在一起……

　　要有“水滴石穿”的精神

　　1987年夏日晚上，晨光拿着语文书，去门外大声背课文：

　　太阳大，地球小，

　　地球绕着太阳跑。

　　地球大，月亮小，

　　月亮绕着地球跑……

　　田园跑出门说：“你小声点背，你哥做数学作业！”

　　晨光说声“我远处去背！”跑到家属院大声喊起来：“太阳大，地球小，地球绕着太阳跑。地球大，月亮小……”不由抬头看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又用指头指着星星数起来，可越数越多，索性跑过去对着玩耍的陈静、铃当、韩成、宋启几个大声喊：“我考你们：天上有几颗星星？”

　　铃当望着天空，说：“一百个！”

　　宋启喊：“一千个！”

　　韩成嚷：“比一千个多！”一边望着天空大声数起来。

　　正在家里看电视的宝蛋听外面吵闹，急忙跑出门……

　　晨光看见宝蛋，忙说：“我考你：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宝蛋不服气地说：“你考我？你说多少？”

　　晨光想了会，说：“我当然知道！”

　　宝蛋追问：“你知道，是多少？”

　　韩成跑过来说：“有几千几万！”

　　铃当说：“比几千几万还多！”

　　晨光突然喊：“多得数不清！”

　　宝蛋大声嘲笑晨光：“你数不清，还算你知道？”

　　晨光愣了会，说声“我去问我妈！”跑进屋，冲正在缝纫机上做衣服的妈说：“妈妈，天上有多少颗星？”

　　田园忙着踏缝纫机：“我不知道！”

　　晨光拉住机头上的衣服，拉着哭腔嚷：“你说！多少？”

　　田园气得一把夺回衣服，大声说：“我忙的像什么，再不要婆烦！”

　　晨光越是抓牢衣服大声嚷：“多少？多少？多少？”

　　田园打晨光的手，夺回衣服，骂：“问的怪不怪？我知道？”

　　晨光“哇”地一声哭起来，“腾”地坐在地上又蹬又哭。

　　黄土山正在客房看《喻世明言》，听见晨光哭，忙跑过来问：“怎么了？”抱起晨光擦眼泪。

　　晨光哭说：“我问我妈天上有多少颗星星，我妈不说，还打我！”

　　田园边踏机子边说：“你叫我说，我知道？”

　　黄土山笑说：“天上有多少颗星星，爸爸给你说，再不哭！”

　　晨光停了哭，冲妈瞪着眼睛：“妈妈讨厌！”

　　黄土山笑说：“你妈实在讨厌，晨光问多少颗星星，你应当回答！”

　　田园说：“你不讨厌，你回答：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黄土山对着晨光说：“天上有多少颗星星，这个问题提得好！由于爸爸没上过大学，念的书少，知识也就浅薄，也和你妈一个样不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不过，不知道可以学，我明天去图书馆查一查资料……”

　　晨光急忙抱来《辞海》递到爸手里：“查！”

　　黄土山翻书页查了会，说：“查不出来！”忽然想起来了，从书厨里取出自己剪辑的《生活常识集》，翻出来指着念：“天文学家统计出，天空共有6974颗星，人的眼睛在晴朗的夜空中只能看到3000颗！”

　　晨光高兴得拍手：“知道了！”

　　黄土山又对田园说，“晨光多问问得对，学习上就是要有‘水滴石穿’的精神！”

　　田园说：“我不知道，你叫我怎么回答？”

　　黄土山：“不知道，你就说‘妈妈暂时不知道，等以后知道再告诉你’！你不能说‘婆烦死了’，打击娃娃的上进性！”

　　田园：“好好好，听你的！再不要干扰，我踏衣服！”又踏缝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