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村遇到精神矍铄的老奶奶

　　这村子里总的有几十户人家，离老单最近的是一个老太太家。

　　据说，她是从外乡嫁到这里落户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她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带大了两个孩子，孩子上学都到城里去了，工作了很少回来。

　　老太太一个人不愿意离开这里，这让村里人十分同情。

　　一座宅院显现出来，屋前五六只母鸡在刨食，一只羽毛艳丽的公鸡在巡逻，一对大白鹅昂首挺胸在休闲地踱步，看到我们竟然伸长了脖子，“哦哦”地走了过来——老太太刚巧站在自家房檐下晒大阳，听到动静，她一脸笑意紧走几步，“哦嘘”一声，将大白鹅赶到一边，将我们迎进来。

　　这个面色和蔼的白发老人，这就是老单说的那个老太太。

　　来到院子，伫立着几间土坯房，看上去很破旧，土墙上盖着已经不能再破烂的瓦片，看得出这几间房子也有几十年的寿命了。最下面的一排四小间房，最左侧的是猪圈，但是已经不养猪了。中间是一间没有门的临时仓库，里面放着一些干柴和一些喂牲畜的食料。散养的鸡在后山上撒着欢疯跑，我想，这大概也是老太太从鸡屁股扣收入的来源吧。

　　山里的东西好养，一群羊，赶上山就是一天，吃饱喝足，再赶回圈里。山里的土鸡，从不用人看管，满山满峪，都是它们的觅食之所。

　　老单对我耳浯说，她今年已有90多岁。

　　我走上前与她攀谈。

　　老人家，今年多大岁数啦？

　　九十啦，我是老不死的了。

　　哎呀，那可不像，身子骨很结实，你要好好的活着。我恭维着她。

　　你看我像多大岁数的？

　　我看呢像七十来岁的。你身子骨硬朗着呢！你能活100岁呢。

　　我们这山里空气好，再说爬山过坎的一辈子了，身子能不结实吗。她听了我的话，也变得自豪起来。

　　我发现山里人家普遍精气神十足。虽然已有90多岁高龄，但奶奶精神矍铄、行动灵活，

　　临走时，看她家夯土墙下一排高低陶罐，揭开一开，是老太太腌菜缸，菜码上，压石头，里面储藏着爱吃的脆萝卜红苕梗。

　　老太太热情，给我捞了一塑料袋腌豇豆。

　　她的好客让我感受到了山里人的朴实热情。

　　她家门对面是一片土豆地，他家门口有几颗花椒树，花椒树右边也种着几颗核桃树，核桃树叶子都掉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支在上空。

　　院子里种着几棵青苹果树，还有几棵梨树和四五棵李子树，果树的前边种着一小片蔬菜，看样子蔬菜要开花了。平时她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顺便摘几颗核桃吃。

　　和许多秦岭人家一样，也感受到了她对于生活的热情。虽然年龄大了，能动弹就不歇着，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各种工具摆放妥当，即便面对着大山，也养着几盆自己心爱的植物花草，就连鸡吃食的工具也很讲究……

　　临走前，她站在院子里目送我们离开。

　　老单说，这个老太太对人很热情，山里不常来客人，所以一旦有客人到访，都会很热情。想想也是，许多城市人向往这样的秦岭山居生活，总觉得日子很安静、很悠闲，但如果真的常住于此，又有几人能耐得住寂寞呢？

　　从这里基本就是下坡路了，风景还是一样的好，在几户人家的旁边，有一个汉子正在翻地。

　　给他敬烟，他说不抽那个。他从自己的腰带里抽出旱烟杆，捻烟装烟点火，接着猛吸一口，一股浓烈的烟就喷了出来，好呛人，我后退了两步。

　　老单对他开玩笑说：你孩子在外面打工挣的钱够你花了，你还在这里忙活啥呀？看你们村里比你年轻的几个小老头，聚在一起聊天耍牌，多舒服啊！你这这风里翻地，太辛苦了。

　　那老头却是笑：闲不住，这地翻翻，晒晒太阳，好活，产量就会高一点。

　　村里转了转，走了一路，遇到的都是老幼，我看不到年轻人。

　　老单向我介绍说：现在媒体上说空巢村，老人村，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年轻人都到城里打工去了，中年人也跟着孩子进城了。剩下老头老太太守着家，带小孩。

　　看这里的老头老汉，布满皱纹的脸一眼望去就知道是种了一辈子的地。头颅上的脸皮似乎有点多余，仅薄薄的一层，如果仔细看，仿佛就能穿透看到里面的头骨。

　　我还纳闷一点，在村里没有一个老头老太婆是肥胖的，都瘦黑黑的。

　　老单转过头问我，你看我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我说区别大了，比以前瘦了，也比以前黑了。

　　他说这就对了，我和这里的老头老太太一样，这是起早贪黑下地干活，以及长期饮食不规律的必然结果。

　　又走了一段路，在村尽头有一颗桑葚树，地下落着满满成熟的桑葚。我赶忙摘了几颗，也没有洗，就放进嘴里很甜的味道。

　　这时走过来一个老头，我看见他不好意思，脸就红了。我以为这是他家的树，他过来要管理。

　　要知道，在二十几年前，这些桑葚别说掉地上，能完整的变红变黑就不错了，因为村里的孩子们太多了，农村也没有啥水果，就是桑葚能舔甜口，只要发现哪里长着桑葚，都会迫不及待的去采摘，桑葚树的主人家就会吆喝几声，把孩子赶走。

　　老汉看出了我不好意思的表情，知道是我误解了。赶忙解释说：这树是树尽头的野树，没有人管，你放心的摘着吃吧。

　　我这才释然了，不但摘着吃，还把自己的口袋也装满了。

　　那老头说，我就住在村子后头，有空了过来抽旱烟聊天。

　　我点点头说声谢谢！

　　走过一片油菜花地，他家的土门楼便出现在了眼前，花椒地边上一条黄土小道似乎还是原来的模样，顺道步行30多米，大门上的铁锁挂在了上边，透过低矮的黄土院墙。

　　老头出门了，把屋子锁着。

　　深山老村里，总有几位年纪不算很大的老人居住，种二分玉米，养三五只鸡，和一两只土狗作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三餐极其简单，却也过得悠然自得。每每被城市里劳碌的打工人看到，总羡慕他们活的像是出世的隐者，事实上，他们或多或少也有自己的苦衷，只不过不得不这样生活……

　　一辈子的风雨，经受，让他们学会了坦然，面对山村里新兴的事物，报之温和的目光，祥和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