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斑的心情(4000字)
云抬头,发现父亲冷着脸,站在窗边。
“告诉我,云,”田岛目光冷冽,紧盯着云,重复一遍刚刚说过的话,“你准备等到身边人战死的时候,再抱怨自己不够强吗?”
“我、我没这么想......”
“那你还在等什么?等上天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吗?”田岛语气责备地问完,缓缓道,“就凭现在的你,就算给了这种机会,你以为自己就能救下符吗?”
云愣住了。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能救下符吗?
他心中不由得轻声问道,并在下一秒得到了答案——不能。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打刀已经断了,连手臂都无法自由行动。
我要等到大家战死的时候,再抱怨自己不够强吗
我又要眼睁睁看着符死去吗?
拳头渐渐攥起,左臂的刺痛感慢慢加重,云却对此甘之若饴。内心的痛楚让他的双瞳被猩红浸染,一枚勾玉缓缓浮现。
他看向田岛,眼眶通红,“父亲大人,我想变强!”
田岛注视着云的双眼,静静地打量着,数秒后,留下一句话,“来书房。”
说罢,面容严肃的男人转身欲走,但随即,他身体一顿,视线凝在云手中那张边角微皱的团圆卡上。
似乎记起了那是什么,田岛声音微沉,“那些东西还是收起来为好......免得每次看到,都会想起往事。”
“我......”云站起身,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想放到房间里。”
见状,田岛没有再劝,转身离开。
云将团圆卡放到窗边的小桌子上,跟着父亲过去。
等到月也离开,房间中空无一人,只剩下团圆卡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而半分钟后,一只手伸进窗户,抓起了这张单薄的卡片。
凝视着卡片上的涂鸦,斑发愣地站在窗外。
从那一晚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哥哥。
无论是当时回去找到符的尸体,还是在墓园中看着符下葬,他都没有感受到强烈的悲伤。泉奈在哭的时候,他没有。月在哭的时候,他也没有。
赢的次数太多了,杀掉的人太多了,他从没想过,什么是死亡。
直到现在......
直到他数着团圆卡上的人影,应该有六个的,可举头四顾,总是会少上一个,哪怕数再多遍也是如此。
有那么一瞬间,他明白了。
这就是死亡。
斑轻轻摸着卡片的边缘,将皱起的边角展平。他不伤心,他真的没有感觉到伤心,伤心应该是痛的,就像刚才一样,他能看出来,云很痛。
所以,自己没有伤心,只是有些......恍惚。
斑低着头,思绪扰成一团。
将团圆卡放回桌面,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便出了宅子。
街道似乎比往常人还多,显得有些吵闹。
大树发蔫的叶子在阴沉天气下,呈现出暗淡的墨绿。树间隐约能看到乌鸦,偶尔发出“嘎——”的刺耳叫声。
斑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动,直到听到路人偶尔的谈论声。
“出了族地一直往东走,有一条河,听说那里的鱼味道不错,可惜那里靠近......”
河?
往东边走吗?
他脚步一顿,变了方向。
他想去那里,避开这些嘈杂的人声。
............
书房中。
田岛坐下来,看向面前的云:
“把你叫来,是想让你趁早熟悉我们一族的血继限界——写轮眼。
“基础课上,你应该听到过什么是血继。血继,意为通过血脉来继承。它隐藏在血脉中,想要真正利用,还需要将其激发出来,对我们一族而言,这个过程叫做‘开眼’。
“我们的血继限界和日向不同。日向一族经过刻苦修行都能够开眼,但我们一族,只有一小部分能做到这点,能够开眼的都是精英。你能做到这点,值得所有人为你骄傲。”
说到这里,田岛细细打量着云,话锋一转,“但相应的,有骄傲,也有义务。”
“义务?”
“嗯,”田岛点头,“这点在基础课中并不会讲到,只有开眼者会被专门告知,是族内自古以来总结的、用来保证血脉浓厚的做法,名为《择良古例》。顾名思义,择优而培之,择良而养之。”
“血继通过血缘关系继承,存在外流或者稀释的可能,这是无论哪个血继家族都万分忌讳的事情。因此,《择良古例》第一条,是所有血继家族达成的共识——染指别家的血继力量无所谓,利益交换即可,但绝不能恶意传播,违者必被群起而攻之。”
“恶意传播?”云有些不太明白。
“那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和修行无关,以后有机会,你会慢慢了解到。”田岛讳莫如深,仿佛牵扯到的事情灭绝人性一般。
云只好按捺下好奇心,安静听讲。
“可惜,这只解决了外流,稀释问题仍未得到改变。”田岛继续道,“写轮眼的开启需要深切体会到爱。根据族内记载,很久以前,开眼相对来说要更容易一些,哪怕只是妻子思念丈夫归来,或者父亲听闻女儿外嫁,也可以开眼。”
“甚至族内有野史记载,最初的宇智波先祖刚刚出生时,便具备三勾玉写轮眼。可是,现在不同了,所有血继家族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想要从血脉中激发出血继力量,变得越来越困难。一些血继家族因此衰亡,不复存在。”
云听完,心里有点紧张,“没办法挽回吗?”
“只能减缓,无法挽回。”田岛摇头,“经历了漫长时间的验证后,我们发现了血继力量难以激发的真相:血脉稀释。从那时起,各大血继家族马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血脉稀释的速度才得以停止,例如,日向一族一般只允许族内通婚。”
“那我们呢?”云疑惑开口。
“择良古例第二条,开眼者只允许族内通婚。”田岛很严肃地提醒道,“这只是最基础的要求,其下有很多细则,你可以慢慢了解。但是,云,既然你能够开眼,说明你已经明白了爱是什么,那以后在寻找心仪的女子时,必须确定对方是宇智波族人。”
“哦......”
似乎是注意到云懵懵懂懂,田岛耐心地补充一句,“这不是限制你的自由,而是你身为宇智波族人应当履行的义务,一切都是为了避免血继的稀释。”
“我记住了......”
云心头仍然有些困惑。
仔细思索一阵,他忽地灵光一闪,“写轮眼这么重要,需要深刻体会到爱,那为什么不借助幻术啊?只要用幻术经历伤心的事,大家就都能开眼。”
说着说着,云的声音渐渐低下来,难过道,“如果...如果符的死也是幻术,那该有多好。明明是他留给我的礼物,他却还没有看上一眼。”
“原因......你已经说出来了。”田岛语气微沉,“幻术可以以假乱真,但相应的,它也可以以真乱假。当你真的丧失所爱之人,你更愿意相信这是幻象,还是真实?”
“能够接受眼前现状,坦然让亲友死去的终究是极少数。恐怕任何一个心有不甘的人,都会宁愿认为这是幻象。所以......”田岛停下,让云来补上之后的部分。
云理解着这番话,慢慢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所以......能坦然让亲友死去的人,本就没办法开眼。而原本能开眼的不甘心的人,如果知道这种可能性,反倒会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幻术,不敢也不愿意相信?”
“嗯,”田岛目光深邃地看了云一眼,语气深沉,“宇智波一族有一句流传至今的古话——追寻写轮眼之人,无法开眼。”
追寻写轮眼之人,无法开眼......
云轻声重复一遍。
换做是以前的他,肯定体会不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可现在,他却莫名能感受到话语中的悲伤。
而沉默了许久,田岛才又说道:
“事实上,每一任族长都考虑过是否要用幻术,短时间内增强忍族实力,从而击败千手。可惜,这个办法有个最大的缺漏,那就是难以保密。一旦泄露出去,就会变成竭泽而渔。
“曾经,千手一族暗中造谣我们一族用幻术刺激开眼,想要借此削减宇智波的开眼人数,兵不血刃地拿下我们。他们成功了,整个忍界都知道了这个方式。但他们也失败了,因为我们从未如此做过,族内的人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真正支持我们开眼的,并非幻术造成的虚假情感,而是对亲友刻骨铭心的爱,这是天生邪恶的千手一族绝对无法理解的事。”
闻言,云沉闷地点点头。
千手一族是宇智波的宿敌,同样拥有血继限界。
他在课堂上听过,这一族的体质非常特殊,即便身体一次次濒临极限,也能够很快恢复过来,不容易留下后患。
因此,这一族往往对自己采用极为苛刻的修行方式,换得比宇智波还要庞大的查克拉。
相比起我们用爱来开眼,千手却是用痛苦换取力量,简直是天生邪恶的一族——这句话,老师在课堂上反复说过。
他原先对此半信半疑,毕竟斑哥的修行同样极为刻苦。
可现在看来,是真的。
居然造谣我们用幻术开眼,真是又坏又恶毒......
也对......如果不是天生邪恶,怎么忍心对符动手,明明符的年纪还那么小......
云眼眸低垂,难过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书房中再一次沉默了许久,田岛开口诉说接下来的安排:
“你已经知道写轮眼意味着什么,接下来的学习和使用,可以去找治里。她作为早已开眼的幻术天才,对写轮眼的运用足够你学习。相应的,等你体术训练时,要开始逐步适应写轮眼的战斗方式,这会带给你极大的助力。”
“我知道了。”
“嗯,”田岛继续道,“族内传统,家中有人开眼时,其他人要为他准备一份丰厚的礼物。现在的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东西。”
礼物......
思索几秒,云感受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有了答案。
“我想要一把打......”他脱口而出,但说到一半时,心中一动。回忆起自己曾经梦到的情景,他没有犹豫,坚定道,“一把草薙剑。”
听到这句话,田岛仿佛有些意外。
紧接着,这位父亲的目光中带了些欣慰:
“选择草薙剑,应该是因为宿世记忆吧。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梦中自己改用了草薙剑。我问过义勇他们,在斩铁之后,的确要尝试走出自己的道路......”
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偏题,田岛整理了一下言语,缓缓道,“总之,你终于要开始接受新的记忆了吗?”
“嗯......”云有些奇怪,“这点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田岛比云想象中更果断地点了点头,“你还不明白这个梦真正的价值,在梦中,你是祖之国的首领,剑道修行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的思维方式。”
“思维方式?”云一时没有听懂。
梦中自己面对事情时,总会想得很复杂很复杂,让他有点晕晕乎乎的,每回醒来就觉得那些问题好难懂,干脆不想。
他不太明白,思维方式有什么用。
“天赋很重要,查克拉也很重要,”田岛意味深长道,“可真正约束强者的,是思维。真正的强者,即便没有任何血继,也是强者,无能的弱者,即便给他写轮眼,也是弱者。”
“唔......?”
看到云一脸迷茫的样子,田岛这才想到这孩子的年龄,简洁道,“多回忆梦中的事,增长见识总没有错。另外......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云更加困惑。
“忘了吗?你之所以只学习了宿世记忆中的古流剑术,而很少接触其他,就是因为频繁做梦,导致头疼。现在如果开始主动回忆,头疼可能会复发。”
“头疼......我不怕,我要变强!”
田岛看着面前的眼神坚定的男孩,目光微微一颤。
停顿了微不足道的时间,男人语气照常:
“有意外收获,随时可以来书房问我。至于别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通过睡前多回想相关的事,从而控制自己梦到的内容,这点练熟了吗?”
“嗯。”
“先前为父推测,旁观梦境和亲身体验的区别,是你有没有强烈的脱离意愿,这点验证了吗?”
“嗯。”
“那就好,”田岛缓缓闭上眼,“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道别之后,脚步声离开书房。
咔——
门被轻轻关上。
田岛这才睁开眼。
看了一会儿门外,他收回目光,视线移动到桌面上,那里有一枚指节大小、黄澄澄的兵粮丸。
很苦......
不用品尝,田岛就知道它是什么滋味。
伸手,他将这粒兵粮丸握在手心之中,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