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三和清水在卫河边又见了。

　　张三当时在河边弹琴，林老师带着清水和吴雨去卫河边走幸福大道，那条小道张三和林老师也走过很多次，两公里左右，来回走。他们见了张三，远远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后来他们干脆见了他就往回走，当没看见，也省得和他再打招呼了。

　　我和清水住在一起后再回忆第一次在卫河边的那次见面，她对我说：那天林老师带她和吴雨去走幸福大道，是为了收她为徒，让吴雨做个证人（吴雨已经是林老师的弟子了）。清水接着说：其实我并不太想成为林老师的弟子，我跟他推辞说我还不够资格，我什么都不会，进书院也没多久，真的不够资格。”但林老师就要收她为徒，对她说：“你已经够资格了，你很听话，很懂事，我觉得你不错。”

　　吴雨也帮着林老师说：“清水，林老师说你够资格就说明林老师很看重你，你不要太谦虚了，我们都觉得你很好的。”

　　按林老师的标准来说，只要听话、懂事就能做他的弟子，这两个标准看起来不高，但实际上不是，林老师收弟子的标准是他说了算，他觉得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林老师在书院八九届共七八百学生里只挑了几十个弟子，大多都是女弟子，男弟子只有个位数，显而易见，收男弟子的要求，比对女弟子高得多。按道理来说，书院男生少女生多，假如收徒要保持男女平衡，那么对女生的要求就一定要比男生高很多才行，但林老师才不管男女平衡，他或许要的只是学生听话和懂事，当然最好还要崇拜他。

　　林老师的弟子都是有名号的，像寺庙里的和尚一样，每个和尚都有自己的法号，林老师的弟子都是圆字辈，有圆梦、圆静，圆风、圆通、圆达、圆旭、圆道…

　　清水的号是圆道。红薯妹的号是圆兰。还有叫圆通的，是阿木师妹，我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叫她：快递师妹。她老找林老师告我的状，说我欺负她，叫她快递，林老师就笑哈哈地跟我说：你怎么老是给别人取外号，什么铁牛哥、红薯妹还不够，现在又给杨木取外号叫快递，你咋能这么坏。我笑嘻嘻地对林老师说：还不都是你取的，谁让你给她法号叫圆通？那不就是圆通快递嘛。”

　　林老师一听，确实是圆通快递，他又拍着我的背哈哈大笑，后来也没给她改法号，林老师有没有背后也叫她快递，我不知道。

　　林老师收红薯妹为徒的时候，我还没离开学校，那时我还和红薯妹玩得很好，红薯妹告诉过我，当时跟她一起拜师的还有另外三个师姐。我一听就明白了，抢先一步说：“是不是分别号圆梅、圆菊、圆竹？”

　　她好奇地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说：“这还不简单，梅兰竹菊四君子嘛。”

　　林老师收弟子通常先给法号，再让弟子们通知被选中的学生，让她写拜师帖，然后等待老师选定良辰吉日，再带一群弟子来参加你的拜师典礼，整个过程秘密进行，非弟子不可观。尽管红薯妹和好几个师妹都和我讲过林老师的弟子拜师流程，但我还是很好奇，拜师的想一睹为快，却总没有碰到过。等我从云南混了两年之后，阿离带着我去参观拜师典礼，因为她那晚被通知要拜师。我很兴奋，觉得这次总算让我逮着机会了，一定要看个究竟。到了他们约定的地点，林老师见了我，直接让一群弟子把我轰走了，当时我心里非常不爽，我很想骂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让看就不让看、我不稀军。

　　后来张三和清水谈起被林老师轰走的事时，她对张三说：那肯定不能让你看，你又不是他的弟子，谁让你当时拒绝他给你的法号？”张三才忽然明白过来，难道真是因为张三拒绝了他给的法号，然后记张三的仇？当然张三再找不到第二个被林老师轰走的人，要不然张三就能搞清楚林老师是不是记仇。

　　林老师当时给张三取的法号：“圆尚。”他给张三法号的时候，是张三第一年休学到期了，回来打算继续办理休学，准备再去云南混一年，见林老师的时候他剃了个光头，林老师可能想张三天天剃个光头，莫不是真要当和尚？于是给他取个法号：圆尚。张三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一说出口张三就拒绝了，张三说：我是个自由惯了的野人，我的名字叫张三，不叫圆尚，我不要。林老师可能没想过张三会拒绝他，脸色很难看，因为林老师还没有被拒绝过，因为书院大家都把能被林老师收为弟子视作莫大的荣耀。在书院里，大家都叫他林爸，都很尊敬他，只有张三敢跟他开玩笑，而张三从来只叫他林老师。有一段时间张三也想跟着大家叫林爸，但他叫不出口，觉得很别扭，尽管林老师曾在学校一直待张三如亲儿子一般。

　　后来张三跟林老师闹翻了，因为他和林老师抢清水，林老师想让清水上进，考研考博，张三想要清水知足而快乐，后来，清水听了张三的，林老师就把清水逐出了师门。张三经常把自己比作《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但他比令狐冲幸运，因为他成功拐跑了小师妹，这样说来，张三更像是林平之。是谁都无所谓了，反正书院里的人从此都说张三不是个好东西，因为他拐跑了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