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终在府门前停下。
小厮掀开帘子,慧宜和林霜儿先后下了马车,白誉堂跟在两人身后。
林霜儿站在府门前,看着台阶上相互纠缠的两人,目光最终落在姜婉紧攥着夜北承衣袖的手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不是答应过自己,会让姜婉离开吗?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又心软了?
思及此,林霜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捶了一下,又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口,喘不过气。
看见林霜儿失望的神情,夜北承下意识挥开了姜婉的手,他正要开口解释,冷不防看见林霜儿身后跟着的白誉堂,一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想起了在暗室里看见的那些画,那些画刻在了他脑海,他越是想忘记,就越忘不掉。
那些栩栩如生的画面像是被烙铁烙在了他脑海,每每想起,都觉得怒火中烧!
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墨色的冷眸,就这么盯着林霜儿,似想在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她隐藏得极好,竟让他寻不到半点破绽。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纯真,干净得如同天湖之水,不染杂质……
可是现在,他却不敢相信她这双眼睛……
谁说眼睛不会骗人,林霜儿不就将他骗得很惨……
她瞒着他与白誉堂经历了这么多,两人是否早已芳心暗许?
她如今对自己这般冷漠,是不是后悔嫁给自己,后悔没有嫁给白誉堂?
难怪,中秋失约,她苦苦等了一夜都没有对自己生气,之前只当她是大度,只当她太喜欢自己,可如今想来,他才恍然大悟。
中秋那日,是白誉堂送她回来的!
她没生气,或许只是不在乎自己!毕竟……漫漫长夜,有白誉堂相守,她该是高兴满意的……
想到这,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手指也不自觉攥紧,用力到骨节都在泛白。
他极力隐忍着怒火,尽量将那些画面忘掉。
可越是压制,他的心口就越是堵得难受……
林霜儿深吸了一口气,即便心中不高兴,可她也在尽量消化情绪。
她想,姜婉对他有恩,是为了救他才受伤,兴许,他只是体谅她身体不适,所以今夜没有让她回去……
她不该这么小心眼,她该大度一些,该多体谅一下夜北承的不易!
她不想夜北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想,今夜她该跟他缓和一下关系,兴许有些话,她该好好跟他解释……
她调整好了心态,抬脚上了台阶,对着夜北承微微一笑,道:“王爷,我回来了。”
夜北承眉心紧锁,心口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钻心的疼。
瞧,如今,她连夫君也不叫了!
自打那日争吵,她便没唤过自己一声夫君!
林霜儿没窥见他眼底的暴戾,她上前,主动牵起他的手,与他分享今日的灯会。
“今夜的灯会很热闹,我玩得很开心,还有这个小兔子灯笼,王爷瞧瞧,是不是很像毛毛绒绒?”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林霜儿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准备把它挂到毛毛绒绒的院子里,王爷说好不好?”
即便她的笑容有些牵强,可她语气温软,带着讨好的韵味。
夜北承呼吸沉重,胸口似酝着滔天怒火,可瞧着林霜儿主动示好的模样,他也不好发作。
这时,白誉堂也上了台阶,淡笑道:“我瞧着这兔子灯笼与霜儿姑娘十分般配,便向老板讨要,免费送了她一个,听说你院里养了兔子,这可真是巧了。”
“你送的?”夜北承眸色骤然一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白誉堂道:“是啊,怎么了?”
夜北承紧抿着唇,后牙槽几乎快要咬碎。
“王爷,怎么了?”林霜儿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夜北承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白誉堂。
白誉堂也终于从他暴戾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敌意,不由觉得诧异。
这时,姜婉在旁说道:“白大人对霜儿妹妹还真是用心,这灯笼十分精巧,应该要不少银子吧?”
白誉堂淡笑道:“不用银子,本辅说了,是老板免费送了一个,本辅替霜儿姑娘领的!”
姜婉勾了勾唇,继续说道:“免费送的?我瞧着不像啊,今日灯会节,听说,只有情郎才会送心仪的姑娘红灯笼哦。”
说话间,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霜儿。
彼时,夜北承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林霜儿脸色亦是惨白。
她不知道还有这习俗,她只是瞧着这只灯笼好看,又是老板免费送的,拿回来挂在毛毛绒绒院子里很合适……
况且,他不是还送了一只给慧宜吗?
白誉堂黑眸危险地眯起,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眼神阴鸷地射向姜婉,道:“姜姑娘想说什么?本辅洗耳恭听。”
姜婉对上白誉堂看向她的眼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正被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盯着,仿佛只要她再敢多说一句话,那毒蛇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她撕碎……
霎时,她只觉得如芒在刺,寒毛直竖,亦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时,慧宜看不下去了,她大步跨上了台阶,站在几人面前,先是冷眼瞥了一眼夜北承,而后看向姜婉,道:“什么狗屁习俗,本公主怎么不知道?照你这么说,白誉堂也心仪本公主?不然,他怎么还专门挑了一个灯笼送给本公主?”
姜婉道:“公主误会了,姜婉只是开个玩笑。”
慧宜道:“你这张臭嘴除了挑拨离间,还会什么?不是让你离开这里吗?怎么?如今还赖着不走了?”
姜婉小手绞着帕子,咬着唇,道:“公主何必这样为难人,我身上有伤,受不得颠簸。”
慧宜道:“这么矫情?你出入军营这么些年,也不像弱不经风的样子啊!如今是怎么回事?东施效颦?”
一番话,把姜婉贬得体无完肤,当真是半点颜面也没给她留。
姜婉气得手指发颤,可面对慧宜的故意刁难,她当真是半句都不敢怼。
夜北承看着白誉堂,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谁也没说话,可林霜儿却隐约嗅到一股硝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