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祖籍苏杭一带,祖上是有名的苏绣世家。
宋老爹这一支宋氏族人,是从宋家分离出来的。
当初宋老爹考取功名,准备入仕,和族里商量过后,决定带着宋老夫人和赵氏,进京入仕。
赵氏承袭了宋老夫人传给她的一手极好的苏绣技艺,赵氏又把这些技艺,教给了宋芸和宋锦。
宋锦学刺绣女红的天赋,比宋芸要高出许多。小小年纪,便能熟悉掌握双面绣和仿真绣,还是有名的织锦好手,纺织一匹上好的云锦蜀锦不在话下。
不过宋锦最擅长的,不是双面绣,而是仿真绣。
宋锦用仿真绣绣出来的猫儿狗儿,栩栩如生。
曾经被宋芸带进宫里,宫里的贵人对此爱不释手,上门来求过几次。
宋锦抬眸细细瞧了一眼面前那宫女,只见她一直望着自己,似是在打量着什么,想要从她的身上,知道些什么东西。
“映雪姑娘言重了,我一向笨手笨脚的,绣出来的东西,哪里入得了贵人们的眼?”
“不过是我自娱自乐,图个开心罢了。”
“双面绣我就不在映雪姑娘面前展示了,若是映雪姑娘对仿真绣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给映雪姑娘展示一番。”
宋锦说着,朝着身边的白荷使了一个眼神。
白荷看了一眼映雪,又把目光投到了宋锦身上,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拿宋锦搁在高几之上的针线筐了。
苏绣技艺讲究平光齐匀,和顺细密。但苏绣之中的仿真绣绣猫狗,则大有不同。
绣一只小猫,三丝四丝打底,然后加在上面,所用的丝线,越加越细。
基本上要绣十几层,要加上十几层的颜色,这只猫儿才能完工。
边缘上的猫毛也是越来越细,仿真绣是个极细致的活计。刺绣之时需要一丝不挂,不能有一丝半毫的分神,若是走错一步,则是前功尽弃。
白荷从绣筐之中拿出宋锦完工了的仿真绣猫儿,递到了映雪手中,让映雪细细打量了一番。
那副仿真绣的猫儿不仅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就连那猫儿身上的毛发,都有飘逸之感。
映雪忍不住摸了上去,丝线平滑柔顺,有触手生温之感,这怎么会?
这是如何做到的?
映雪按下了自己心中的好奇心,只是夸赞了宋锦几句。
不过她看着那副栩栩如生的仿真绣猫儿,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开口就问道。
“宋二姑娘,你绣猫儿身上这毛发,到底是如何掌握的?”
“为何这毛发看起来有灵动飘逸之感,就好像真的一样?难不成宋二姑娘用了那真的猫儿的毛发来绣?”
宋锦只笑了笑,并不言语,交给了一旁的白荷给映雪解释这一现象。
“映雪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绣那猫儿毛发所用的丝线,是用线三十二分之一。”
“越到边缘,这分丝也就越分越多,这猫儿的毛发,自然看上去就显得灵动飘逸了。其实不单绣猫需要分线,绣金鱼,也是需要分线。”
“一条金鱼的尾巴,甚至需要分线六十四分之一,当然用六十四分的线来调和颜色,这金鱼也就越发细腻,活灵活现了。”
白荷带着几分专业性,给映雪讲了一通,把映雪听得云里雾里。
原来绣只普普通通的猫儿狗儿,甚至于金鱼,都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学到了,这回她总算是学到了。
到时候回了宫,她就有谈资和别人吹牛了。
其实分线可不是项简简单单的技术活,如此纤细的丝线缠绕在一起,若是想不挂丝,不折断,还需保持手的光滑和细腻。
若是天生的汗手,就不适合做刺绣这项活计。
汗液不仅会污染绣品,还会腐蚀丝线,让丝线折断。
“宋二姑娘可真厉害,奴婢在宫里当差多年,也没见多少人能够掌握如此高超的双面绣和仿真绣绣技的。”
“出宫之前,尚衣局的刘女官,听说了宋二姑娘的仿真绣绣技了得,想要奴婢代她,给宋二姑娘求一副绣品,不知可行不可行?”
“若是宋二姑娘实在舍不得,奴婢这就派人进宫告诉她,好绝了她的心。”
映雪是个机灵的,知道若是直截了当向宋锦开口求绣品,她或许不会答应。
如此反其道而行至,自问自答一番,说若宋锦不肯应下,她就让人递消息入宫,回绝了那刘女官,摆明了是想逼着宋锦应下。
映雪这么一说,她如何敢不应下?
明日她就要随太孙嫔的车驾入宫了,还没入宫,就得罪了宫中的女官,那不是自找死路还是什么?
“白荷,你去隔壁的库房,把我珍藏了多年的那副双猫游戏图取出来,装在锦盒里,交给映雪姑娘。”
宋锦朝着白荷吩咐了几句,并对着她使了眼色。
白荷明白了宋锦的意思,心中虽不愿意,但还是去了库房把那副双猫游戏图取了出来,装在锦盒之中,交到了映雪手上。
“这副双猫游戏图,是我家姑娘多年前的得意之作,我家姑娘打算用来做压箱底的嫁妆。”
“既然是映雪姑娘代别人所求,那我就把这副绣品,交到了映雪姑娘手上,烦请映雪姑娘妥善保管才是。”
那副双猫游戏图一交到映雪手上,映雪迫不及待地打开瞧了一眼。
见这副绣品,一点也不亚于方才宋家二姑娘叫丫鬟拿出来的那副绣品,小心翼翼地在上头抚摸了一遍,又急急忙忙收了起来,生怕被别人瞧见,把它偷了一样。
待丫鬟送着映雪下去休息后,白荷关紧了屋门,瞧着四下里无人,才敢对着宋锦抱怨了几句。
“姑娘,那副绣品可是你的最爱!姑娘绣那副双猫游戏图的时候,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当初夫人来要的时候,姑娘都死拽着不给,怎么如今就给了那样一个不识货的小宫女?”
“那个小宫女,哪里能懂得这副绣品的来之不易和姑娘为这副绣品耗费的心血!”
“依我看,可算是白白糟蹋了一副这样好的绣品。被她带进宫,也不知会不会被她高价卖给了旁人?”
听着白荷的抱怨,宋锦也知道,就方才那小宫女那副模样,哪里像个识货的?
这样完美的绣品,交到她手里,只会糟蹋了这副绣品。
她原先也是不准备给她的,但她却搬出了旁人来压她,尚衣局的女官,她轻易不能招惹。
给她便给她吧!
也能省去一桩祸事!
……
连墨登上了绣楼,撕去了脸上粘着的络腮胡,又洗了洗脸,露出了他原本就长得不错的容貌。
连墨倚在楼上,从怀中掏出了千里镜来,推开镜头,又对向了不远处的宋府,宋锦那孤僻的小院。
眉目隽秀,温文儒雅,不卑不亢,风度翩翩,连墨的确称得上京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站在楼上,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总是那么夺人眼球。
“公子,三公子那边,小人已经通知好了,三公子也答应了小人的邀约。听说公子邀了明月姑娘来唱曲,三公子一口就说定了。”
“至于徐慧姑娘那边,小人去了趟徐家,借了公子的名头,小人才得见徐慧姑娘,徐慧姑娘一听说是公子的宴席,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明华楼那边,也已经准备妥当,掌柜和店小二,都是公子您的人。”石熊伏跪在连墨身后,徐徐回着连墨吩咐他下去办的事。
“如此甚好!既然檀郎和徐慧姑娘都应下,就派人去通知明华楼,可以准备开席了。”
“让人和明月姑娘好好说说,她毕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来帮我演这场好戏,万不能让檀郎吓到她!”
“事后一定要给明月姑娘找个好借口脱身才是!”
连墨缓缓地说着,千里镜的镜头,逐步在移动着,他瞧见了宋锦坐在院里。
“待檀郎把徐慧姑娘迎娶入门,咱们再把这件事和他说说,若不然他该埋怨了一辈子了。”
连墨的言语冷淡,却听进了石熊心中。
石熊得了吩咐,马上就下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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