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娘子,你可算是来了!”
张府里伺候的小厮,撑着伞,急匆匆地朝着赵婵走了过来。
因着方才过来的时候匆忙,雨伞没挡得住飞溅的雨水,冰凉的雨水打湿了他大半张脸。
她是这金陵城里,唯一的女仵作。
今日是接了衙门的活计,来这张府的。
七月里,天气闷热不已。
金陵城里的男女老少,都纷纷约着去河里畅游。
张家的大姑娘也跟着几位小娘子去了,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回来的,只是冷冰冰一具尸体。
张家的大公子才娶了新媳,喜气洋洋的红灯笼还没挂上几日,就换成了丧事的白灯笼。
张家大姑娘要下葬的时候,张大夫人亲自帮女儿擦洗遗体的时候,发现了张家大姑娘的手指甲,脚趾甲上,均泛出了黑紫色来。
张家怀疑张家大姑娘不是死于意外,特地从金陵衙门,请来了她这金陵唯一一个女仵作,前来查验女儿的尸首。
因着仵作验尸,需要旁人在一旁记录,赵婵就请了和自己一起在金陵府衙门当差的李仵作,随她一起来了张家。
收好雨伞,赵婵掸了掸雨伞上的水汽,拿起了自己的一套验尸器具,跟着引路小厮的步子,就进了后院灵堂。
灵堂之中,张府原先伺候张家大姑娘的丫鬟小厮,跪满一地,皆低下头,痛哭得不能自已。
像是棺材里头躺着的,不是主家姑娘,而是自己父母一样。
进入灵堂,张家大老爷赶忙起身相迎。
张家是这方圆五里,唯一的富商。
祖上是靠贩卖盐巴发家的。
到了张家大老爷这一辈,更是发展到开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商行。
张家大老爷的年纪,约摸五十出头,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面色凝重,眼圈有些发黑,面容有些憔悴,显然是已经疲倦到了极致。
张家大姑娘张如月,是张家大老爷和先夫人所出的姑娘。
因着是先夫人所出,所以张家大老爷一向对她宠爱有加。
今年刚到了议亲的年纪,就出了这样的事,试问哪个做父母的,不要伤心难过的?
坐在张家大老爷身旁的中年妇人,是如今的张家大太太孙氏,是张家大老爷的续弦。
虽说是续弦,但对张家先夫人所出的几个孩子,都疼爱有加,并未有一星半点的苛待。
那日得知张家大姑娘溺水而亡之后,张家大太太是晕了醒,醒了晕,一连折腾了几天,才逐渐平复下来心情。
发现张家大姑娘尸体有异之人,也是眼前这张家大太太。
把她从金陵府衙门请来的,还是她。
张家大姑娘不是她亲生的,照理来说,她不必哭得那样伤心,表现得那样难过。
如今表现得这般伤心,这般难过,在赵婵的心里,已经起了些许疑惑。
“张老爷,不知令千金的遗体在何处?张家大老爷既然请我过来,我自会为令千金好好检查一番。”
“若是令千金不是溺水而亡,我也会帮张老爷,找出真凶,好让令千金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如此便麻烦赵娘子了。这些日子天气炎热,我担心如月的尸体会变样,就没把如月的尸体,安置在这灵堂之中。”
“我家后院的假山丛中,有一处洞穴,我已经让人在里头放了冰块,把如月的尸体,挪了进去。还请赵娘子随我过来!”
跟着张家大老爷来到了张家后院的假山洞里,赵婵看见了那位张家大姑娘张如月的尸体。
几日过去了,张家大姑娘的尸体,除了有些许的发白,其他地方,倒是还没有发生什么质的变化。
外头传说张家大姑娘是溺毙而亡的,而张家大夫人,却是不相信。
正是因为她不相信张家大姑娘是溺毙而亡,所以才请她过来查验一番的。
毕竟她的验尸技术,在这金陵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张家大夫人之所以请她来查验张家大姑娘的尸体,有两个原因。
其一,因为她是女子,张家大姑娘虽说已经死了,但张家大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家,若是就这样被外男看了身体,只怕会有损张家这么多年来的好名声。
张家是这金陵城里的富商之一,爱惜自己的名声,也在情理之中。
其二,便是在这诺大的金陵城中,唯一的女仵作,便是她赵婵,张家大夫人不请她过来查验,还能请什么人过来查验。
还有就是,赵婵出身不凡,是金陵城中为数不多的几大勋贵世家,武安侯府的姑娘。
张家大夫人请了赵婵了查验张家大姑娘的遗体,也不会担心赵婵把这件事说出去。
听见了马婆子的声音,把方才还在熟睡着的白荷,一下子就吵醒了。
“姑娘,是你吗?你怎么进来了?”白荷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原来宋锦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姑娘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姑娘惹怒了老夫人,老夫人把姑娘也关到这柴房里头来了?”
白荷的心中,还是时时刻刻关心着宋锦。
“没有的事,我就是想你了。过来瞧瞧你罢了!这些日子你待在这不见天日的柴房里头,可还好?松鹤斋的人,待你如何?”
宋锦整了整白荷散乱的发髻,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擦了擦白荷的脸。
“姑娘不必担心我,奴婢一切都好!奴婢只是担心着姑娘,怕姑娘为了奴婢,犯了糊涂!做了糊涂事!姑娘,奴婢这辈子是不能继续在你身边伺候了!还请姑娘接下来,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荷说着说着,眼眶不自觉地就湿润起来。
看见白荷哭成了个泪人,宋锦赶忙过去,拉起了白荷的手,就道。
“好端端地,怎么就哭了起来?别哭了,多不吉利呀!”
宋锦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擦了擦白荷眼角的泪珠,把今日来这点目的,告诉了她。
“白荷,我今日之所以过来看你,是有一个好消息,准备要告诉你。娘亲为了保全你,已经给你许了人家。是府里丁管事的小孙子丁贵,丁贵在乡下,有一座庄子,你嫁过去之后,也是能够享福的。”
“那丁贵,我今日也是见过的,虽说相貌生的不算太好,但只要他能够真心待你好,那便是最好的了。”
听着宋锦这么说,白荷原先止住的泪水,此刻又全部喷涌出来。
“姑娘,多谢你!”
白荷话落,跪倒在地,对着面前的宋锦,重重磕了几个头。
“这些年要不是有姑娘在奴婢身边,护着奴婢,帮着奴婢,只怕奴婢已经被夫人给赶出府去了!”
“傻丫头,这是什么话?你在我身边伺候,我不护着你,该护着什么人?快些起来,我要走了,等祖母把你从这柴房里头放出来后,我再来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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