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娘子一番话罢,宋锦在心里思索了一番,便道。
“方才听周娘子说了这许多,可这些都是周娘子的记忆,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证据。记忆都会骗人,更别说周娘子这虚无缥缈的印象了。”
“方才周娘子说那日在白荷包袱里头瞧见的那只红瓷瓶,就是我屋里丢失的那只定州红瓷梅瓶。”
“周娘子并未亲自见过我的那对定州红瓷梅瓶,又是如何断定,白荷夹带出去的那只,便是我丢失了的呢?”
宋锦抓住了关键,反问了周娘子一句。
周娘子一愣,在脑海里马上思及应对之策。
半晌之后,她拿出了那张马婆子去夫人屋里拿来的设计图,递给了面前的宋锦。
看着姑娘细细看着她亲自递过去的那张设计图纸,马婆子在心里想了想,就道。
“姑娘说我不曾亲眼见过姑娘屋里丢失的那只定州红瓷梅瓶,但是我见过这设计图纸,姑娘那对定州红瓷梅瓶,就是照着这设计图做的。”
“难不成这设计图,还能作假不成?就算了没了那对红瓷梅瓶,奴婢也是能够认出来姑娘屋里的那对定州红瓷梅瓶的。”
听着周娘子说了这么多,锦儿迟迟不肯认账,显然是要包庇白荷那丫头了。
白荷到底在锦儿身边伺候了这么些日子,锦儿对她,也是有几分感情的。
想要出面保下她,也并无不妥。
只是周娘子如今拿出证据出来,锦儿想要保住白荷,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锦儿,到底白荷是不是偷盗了你屋里东西之人,问一问便知道了。”
宋老夫人话音刚落,只见城里回春堂的坐堂胡大夫,已经进了松鹤斋。
回春堂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医馆,坐堂大夫的医术,都是极其高明的。
看见胡大夫进了屋里,宋锦注意到了白荷面上的神色有所改变。
看她的模样,她应该是见过那胡大夫才是。
难不成白荷去典当行当了那些东西之人,去的就是回春堂抓药?
方才过来的时候,芙蕖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告知了宋锦。
芙蕖说,白荷之所以偷盗了她屋里的那些东西,是有苦衷的。
白荷在乡下的娘,重病不愈,需要用燕窝养着。
白荷典当了那些东西,请了大夫,抓了药去乡下。
难不成白荷请的大夫,便是回春堂的这位坐堂大夫胡大夫?
宋锦在心里猜测了一番,始终没有拿定主意。
不过她见宋老夫人招手示意胡大夫过去,宋老夫人交代了胡大夫几句。
胡大夫点了点头,来到了白荷身边,仔细打量一番之后,摸着自己蓄了极长的胡须就道。
“回老夫人的话,这位姑娘,便是那日到医馆里,买了数十斤燕窝之人。因着医馆里头的燕窝,都是有定数的,正好那日全被这个姑娘给买了去,所以小人对这位姑娘,便有几分印象。”
“你可看清楚了?她就是那日去了你的医馆,买了许多燕窝的那个人?”
宋老夫人又问了胡大夫几句,显然是问给身旁的赵氏听的。
赵氏马上也懂了宋老夫人的用意,面上淡淡地笑了笑,看了眼胡大夫,跟着问了句。
“胡大夫,你仔细瞧好了?看看眼前这姑娘,到底是不是就是那日到你医馆里买燕窝的人?”
“正是这位姑娘,小人并未看错。小人愿意用家人的性命来起誓,小人并未看错,眼前的这位姑娘,便是那日到小店里买了数十斤燕窝之人。”
胡大夫说着,一副赌咒发誓的模样。
听着胡大夫这么说,先前还镇定自若的白荷,现在已经慌了起来。
事已至此,已经瞒不住了。
若是继续瞒着夫人和姑娘,只怕到最后,夫人和姑娘,也保不了她。
既如此,她索性就实话实说,看看夫人和姑娘会不会看在她另有隐情的份上,向老夫人求情,饶过了她。
“老夫人,姑娘屋里的那些东西,确实是奴婢偷盗的。不过奴婢之所以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偷盗了姑娘屋里的那些东西,实在是有隐情的呀!”
白荷说着,已经跪倒在地,朝着宋老夫人,一个劲地磕起头来。
“你有什么隐情,说与我听听?”
宋老夫人倒是想要听听,到底白荷口中的隐情,是什么隐情。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白荷,宋锦想要开口替她来解释,却被芙蕖一把给拉住了。
“姑娘,白荷姑娘毕竟是偷盗了您屋里的东西,且这里还有老夫人,夫人在场,姑娘就不要插手进去了。”
芙蕖拉住了宋锦,没有让宋锦走上前去。
“老夫人,奴婢在乡下的老母,生了急病,大夫说我娘已经命不久矣了,若是不用上好的药材吊着,只怕我娘的性命,早已垂危了。”
“我一个月的月例银子,统共就二两银子,一斤燕窝就是十两银子,奴婢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给娘亲买那么多的燕窝。”
“奴婢在帮姑娘打理库房的时候,知道了姑娘的衣柜下面,藏着一对价值连城的定州红瓷梅瓶,奴婢为了娘亲的病,只好偷盗了姑娘屋里的那只红瓷梅瓶,夹带出去,到了典当行典当了,换成银子,用来买燕窝。”
白荷为自己辩解了一番。
听着白荷这样的遭遇,宋老夫人和赵氏才知道,原来白荷是这样一个孝顺之人。
为了母亲的病,敢大着胆子,偷了主家的东西,把主家的东西夹带出去,变卖之后,用来做买药的药钱。
宋老夫人心里虽然心疼白荷,但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偷盗了主家的东西,把主家的东西,夹带出去变卖。虽说她是为着母亲的病,但是却是不像话。
若是不严加管教,只怕日后这府里伺候的大小丫鬟,就该有样学样了。
“白荷,虽说你也是一片孝心,为着母亲的病,才不得已偷盗了主家的东西。不过偷了东西就是偷了东西,该受的惩罚,一样也不能够少。”
“你还是自请出府吧!我就不让丫鬟婆子,赶你出去了。”
让她自请出府?
老夫人这是要赶她出府吗?
她不想出府,她不想出府!
她要留在府里,在姑娘身边伺候。
跪在地上的白荷,用膝盖走到了宋老夫人的身边,抱着宋老夫人的腿,一阵哀求。
“老夫人,奴婢求求您了,不要赶奴婢出去!奴婢这辈子,是在府里长大的。奴婢离不开府里,离不开姑娘呀!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道错了,还请老夫人不要赶了奴婢出去。”
说着说着,白荷就大哭起来。
宋老夫人一惊,马上就要请了马婆子,让她送着白荷出去。
马婆子得了宋老夫人的吩咐,喊上了屋里伺候的几个丫鬟,夹起了跪在地上的白荷,几个人就把白荷,架了出去。
“这就是你指去锦儿身边伺候的丫头?看看什么德行?就这样的丫鬟,还能留在咱们府里伺候吗?还是早早打发出去的好!”
宋老夫人说着话,赵氏一句也插不进去。
无论怎么说,白荷毕竟是她自小就指去宋锦身边伺候的,算得上从她屋里出去的人。
如今白荷要被老夫人赶出府去,她若是不出面帮白荷说几句,只怕白荷真的要被宋老夫人赶出府去了。
“母亲,白荷毕竟在锦儿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若是就这样贸然地撵出府去,只怕锦儿身边少了个伺候之人,会不大习惯呀!”
赵氏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宋老夫人,每说一句话,她都会在心里思量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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