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了,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各色各样的花争奇斗艳。那些我以前只能远远的瞧上一眼的名贵之花,如今信手拈来,拿在手中把玩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
春光灿烂间,我的个子也像是柳条一般抽长着。这日皇后命了善衣局的人来给我量尺寸。皇后看着我越发出挑的身姿,一个劲的夸赞,那骄傲满意的神情,像我是她亲闺女似得。
“乐儿,你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该打扮的精致些,整日这么素净,白白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段。今夜,皇上在奉天殿设了夜宴,母后得给你好好打扮打扮!”说着不住的拿着布料往我身上比划。
“母后,您这么宠着儿臣,儿臣都想哭了!”我撒娇的靠在皇后的肩上,轻笑。
“傻孩子,宠你,你还哭?那你想本宫如何?”皇后有些好笑的拍拍的我手。
“乐儿那是太感动了,感动的就要哭了!”
“少贫!对了,夜宴会请各位王孙贵胄一同前来,你爹爹魏国公与你母亲也会到场!”皇后将我从她肩上拉下来,慈祥的望着我说。
“真的啊!太好啦!”我一时高兴的大叫了一声,然后觉得失了仪,赶紧低下头去。虽然说徐达夫妻总共也只当了我一个多月的爹娘,但是,这么久日子没有见面,确实还是会有思念的。特别是徐达老爹,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已经远远高过现代的那个亲生父亲了。在他身上,我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父爱。
“瞧把你乐的,母后掏心窝子似得对你,到底还是及不上你的亲爹娘啊!”皇后捏捏我的脸,说着酸溜溜的话。
“母后说的什么话,从今往后,乐儿孝敬的娘亲可是母后您呐!爹娘难得来一次,您还不许我高兴一下,母后,您太霸道了!”我怪嗔的说道。
“好好,是本宫小气了。你这丫头,小嘴可真是厉害!”
是夜,奉天殿外长长的游廊皆悬了绢红明火的宫灯,照得月湖一池碧水皆染上了女子醉酒时酡颜嫣红,波荡漾间绮艳华靡,如一匹上好的蜀锦。
奉天殿,满满一殿王公大臣正端坐在位,我坐在各位王妃间,笑望着不远处的徐达老爹和娘。
徐达凝视我半响,看我在华衣锦服下越加出挑的身姿,有些欣慰的颔首。娘亲望着我半响后低头抹泪一番,抬头正要说话间,听见外面通传:“皇上皇后驾到!”
等皇上皇后入座后,众人才规规矩矩的坐下。皇帝朱元璋犀利的眼眸在众人之间一扫,然后声音洪亮的响彻在大殿上:“今日宴请众卿,只是普通夜宴,不谈国事,众卿无需拘束。”
“多谢皇上!”
一场沉闷的夜宴就此来开序幕。在座后妃由皇后起一一向皇帝举杯敬酒,我只得以茶代酒,酒却是不敢沾染半滴,在充彻着酒香的大殿里,我时刻谨记着自己醉酒的臭德行,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直至夜宴结束,我才终于如愿与徐达老爹和娘说上话。
“老臣(臣妾)见过王妃娘娘!”我刚走近他们却遇上这么一个大礼,我顿时一阵蒙,然后心一堵,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封建社会的制度,纯粹是想那些人一个个招雷劈吧,我赶紧回礼:“爹娘如此大礼,女儿万不能受,爹娘快快请起吧!”
我伸手去扶他们,可他们却连连称道:“这规矩不可破!”
见我执意要将他们扶起才起身,我搀着娘和徐达老爹并肩往我的春和殿走去。一路上我跟娘亲聊着家长里短的。
“乐儿,瞧你,越发清瘦了,前些日子听说你染风寒了,可把娘给急坏了!”娘亲伸手在手背上轻拍着。
“娘,如今已经痊愈了,您别担心了!对了,大哥,二哥,妙云和锦儿他们都好吗?”
“好,都好,就是锦儿,整日闹着要进宫见你,小丫头就会耍性子,一点事理都还不明呢!”娘叹息的说着。
“没事,她年纪尚小,凡是都得慢慢来!”
“可不,就你大哥那性子,动不动就吼啊叫啊的,把她憋屈的整日泪眼汪汪,就会冲我告状!”娘嘴上说着,眼里却溢出一丝幸福。可不,如今儿女成群,作为一个母亲,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幸福和骄傲的呢。
一路到了春和殿,都是我和娘在讲话,徐达老爹始终一言不发。他锐利的眼眸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
我也不急于问他,只是跟娘拉着家常,进了暖月阁,我微微一笑:“娘,我新得了些好料子,你去挑些给妙云和锦儿吧!”
娘望着一言不发的徐达老爹,了然的跟着芷儿去了云轩阁。
“爹爹可是有心事!”我上前去给徐达老爹捏着肩膀。徐达老爹顿时一闪,然后沉下脸来道;
“娘娘万万不可!君是君,臣是臣。”
“爹,现下有没有旁人在!”我听着徐达说的那么生分,顿时心堵得难受。
徐达老爹叹息一声,走到我面前道:“乐儿啊,爹爹并是不故意要跟你生分,爹爹只想告诉你,宫中比不得咱们国公府,万事都需抱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如今你已经是燕王妃了,皇上子嗣众多,而你身为魏国公府的长女,越是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听闻,前些时日,你落水了?”徐达老爹低沉着声音,说出的话一句句也是那么沉重。
“是!”我知道虽然皇后宣布了这只是一件意外,然后封锁消息。但是我相信作为大明朝一等功臣的徐达老爹绝对有能力知道。
“失足?”
“我想爹爹应该有答案的!”
“果然!”徐达老爹听了我的回答,眉毛一挑,然后沉吟起来。
“乐儿,你有想过会是谁吗?”
“女儿愚钝!”
“如今,太子殿下心慈,深受众多大臣拥戴。虽然不少人认为,一国之君具备的不止是爱民之心,有时候也是需要一种决然的魄力。而且,跟随皇上征战多年,不少老将更认为,四皇子与皇上的性格更为相似。虽然这些只是一些一闪而过的想法,但是皇上安排四皇子与魏国公结亲,难免这些想法就会更加深根蒂固去起来,这样一来,让有些人不得不会多出一些想法。爹爹说这么多,只希望乐儿明白,你如今一举一动,都得万分小心。因为你身后牵动的不止是徐氏一族,还有四皇子的前程命数!”徐达老爹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又有人想要谋害朱棣,原来这一切的阴谋不过一场皇位之争而已。
难道,我那么悲催的要成为权位之争的牺牲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