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立太子大典
苏幼仪从头到尾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听着。
周首辅虽然心中偏向苏幼仪,可他到底是个守古的老人,听江肃这么一说也不好反驳。
苏清终于站了出来。
“臣以为皇后娘娘的才干,满朝皆知。当初皇上感染疫病病重,若不是皇后娘娘坐镇宫中把持,朝中早就乱套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江肃一眼,“朝中有些人居心实在可疑,处处干预皇上立储之事,难免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嫌。太子年幼,皇上病重,有皇后娘娘在,方可令朝野上下安心。”
大皇子刚刚被封为太子,原本应该谦虚低调少说话,可事关苏幼仪,他不得不站出来为她说句话。
“回父皇,儿臣也是这样想的。儿臣到底年轻不熟政事,需要母后帮衬。更何况众所周知,儿臣打小就受母后教养,论才能哪里能越过母后?有母后在,儿臣才能放心。”
一直没有开口的帝后二人此时对视一眼,露出了笑容。
皇上道:“朕已经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既然你们都认可,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皇上……”
江肃还想说什么,可皇上直接忽略了他的说法。
他心中懊恼,又不敢当面触怒皇上。
直到离开乾清宫,他气得满面通红,一边走路的时候浑身都是煞气,叫人不敢靠近。
也只有苏清敢走过去。
“侯爷何必如此懊恼?”
江肃听见苏清的声音,气得抬头瞪他一眼,“呵,我道是谁,原来是苏大人。您自然不懊恼,皇后得了协管朝政之权,对您苏大人的好处可不少,您能懊恼么?”
苏清笑了笑,并不生气,“既如此说,那大皇子被封为太子,侯爷还有什么可懊恼的?”
江肃冷哼一声,“大皇子是一心向着皇后的,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这就是了。”
苏清目视前方,便走边道:“就算皇上不给皇后娘娘任何权力,大皇子照样更加亲近皇后娘娘,侯爷也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江肃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这个嫡亲的舅舅,在大皇子眼中还不如苏幼仪这个伺候的宫女。
真是令人不解。
好在苏清很快道:“其实侯爷根本不必懊恼,说到底,这都是皇上的制衡之策。大皇子年幼,在朝中难免受人控制利用。有皇后分走一部分的权力制衡,既可以让太子更加小心谨慎,也可以敲打朝臣,这才是皇上的用意。”
江肃听完一愣。
细细想来,苏清说的颇有道理。
“苏大人,那本侯想请问你……”
他正想再问苏清些什么,一抬头,苏清已经甩着袖子走出老远了。
他暗暗地咒骂了一声。
……
旨意已下,大皇子被册封为太子的大典,就在一个月后举行。
众望所归,名副其实,苏幼仪心中也委实替他高兴。
大皇子自己却有些不安,“父皇爱重母后,母后嫡出的五弟六弟他们也都更受父皇喜爱。这个太子之位,原本……”
“别说傻话。”
苏幼仪轻轻告诫他,“皇上封你为太子,名正言顺,众望所归。你五弟他们不过仗着年纪小,才得皇上疼爱一些,这算不得什么。要知道,太子之位不是皇上喜欢谁就可以给谁的,知道吗?”
大皇子道:“不是吗?”
苏幼仪摇头,“自然不是。只有昏君才会宠信谁就把重要的位置给谁,丝毫不考虑适不适合。皇上是明君,哪怕他喜欢别的皇子,可他也会经过权衡知道谁才最适合太子之位,你明白吗?”
大皇子点点头。
无论发生了多少事,在苏幼仪心中,皇上确实担得起明君这一赞誉。
她又笑道:“何况上次我不是同大公主说了么?皇上如今身子不如从前了,才格外疼爱孩子一些,其实皇上疼爱你们的心和几个小皇子是一样的。”
大皇子想起来之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不仅是他,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都觉得皇上更偏爱幼子,还有些嫉妒生气。
好在几个年幼的皇子都是苏幼仪所出,他们就算嫉妒也只能看在苏幼仪的面上忍着,幸好后来苏幼仪让大公主告诉了他们那些。
仔细想来,确实如此。
这一二年来,皇上的身子越来越差,若非如此也不会有立太子之举。
苏幼仪又告诫了大皇子许多将来处置朝政的事,说得都很有道理,大皇子心悦诚服,临走又想起什么,折回来同她说话。
“母后请放心,儿臣也会学父皇,不会因为自己偏爱什么就把重要的位置给谁。威远侯无论是名望才是才干都不如老苏大人,儿臣心里有数。”
苏幼仪一愣,反而笑了。
她没想到大皇子心里想的是这个。
她笑着摸摸大皇子的头,“威远侯是你嫡亲的舅舅,你就算抬举他些也没人敢说什么。只是到底朝政不是儿戏,只要你抬举他的时候能想想他做不做得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大皇子体谅苏幼仪,苏幼仪的话同样体谅大皇子。
随着大皇子长大,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像他小时候那样亲密,可在大皇子心中,苏幼仪于他而言依然像自己的母亲一样。
苏幼仪生了那么多皇子,却依旧毫无偏私地对待其他皇子,这份心肠让人动容。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
立太子的大典,皇上勉强支撑自己,换上一袭华服参与了大典。
苏幼仪一直在旁搀扶着,看着大皇子穿着一身明黄,从远远的台阶慢慢走来,姿态不疾不徐。
她的目光有些出神,不禁小声道:“瞧着太子,真有种岁月不饶人的感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大皇子从那个和桌子差不多高的孩子,变成如今少年意气风发的太子,一身尊荣,无人能及。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大皇子笔挺的身姿,越发感受到了自己的衰落和苍老。
他默不作声地在金龙座上坐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摩挲龙座的扶手,来回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