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八十六章 家书
大公主下降江城侯府,这是实打实的下嫁。
也难怪江城侯府的人知道消息那么震惊。
要不是有个白言误会苏幼仪的事儿闹得,只怕江城侯府的人会更加狂喜。
其实按道理来说,公主之尊,嫁谁都是下嫁,可其中还是有些不同的。
要么是嫁权臣之子,以示拉拢,要么是嫁皇帝亲信之臣,以示恩宽。再者是勋贵之家里挑拔尖的,家族盛大的……
无论怎么挑,江城侯府这样的门第也都排在几十名开外,所以大公主下降之事,一时间成了朝野一桩美谈。
江城侯府那样的门第,凭什么尚公主?
还不是人家的儿郎出息么?
比武的时候那箭术何其了得,太后和大公主都在旁边看着,能不注意到这样优秀的儿郎么?
故而,大公主下降越发推动了重武的风气,那些京城贵公子也开始放下书卷往演武场上走了,盼望自己练习骑射的英武身姿能映入哪家小姐的眼中。
这一点倒是出乎苏幼仪的意料。
各方都满意欢喜的结局,却还是让有些人心里敲起了鼓。
不说是苏幼仪和大公主看中了白言的品貌,倒以为是苏幼仪有意借这桩联姻拉拢军中势力。
这也难怪,向来公主下降之事,不是为了拉拢就是为了施恩,旁人哪里想得到,苏幼仪是因为大公主自己的喜好。
她这种成婚要男女互相看对眼的想法,即便那些老臣们听见了,也只会觉得惊世骇俗。
尤其是苏清,他从这桩联姻中嗅到了对自己的不利。
他在朝中的地位和声望本就不如从前了,如今这个上不得牌名的江城侯府倒炙手可热起来,成了朝中人人趋奉的对象。
那他呢?
苏清在府里走来走去,颇为烦躁,还是管家提醒他,“老爷既然有此怀疑,为何不送书信进宫问问宋家二位公子呢?他们在太后身边,定然知道太后的想法。”
提到宋家兄弟两个,苏清心里更加不舒服。
他气哼哼地一甩袖,“别提那兄弟两人。老夫千辛万苦把他们搜罗好,又好一番調教送他们进宫,就是为了让他们做我的耳目。没想到这两个人如此不知好歹,稍得太后恩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宋家兄弟的事,管家也是知道的。
如今他兄弟二人在宫中的情形完全变了,之前受宠的宋大公子已经不受看重了,只能努力讨好着两位小王爷,而受看重的是之前不得宠的宋二公子。
说来也怪,就是从宋如墨提了军中比武的议之后,他就开始青云直上十分得宠了。
宋如白也曾送过书信到苏府,他怀疑宋如墨有了异心,不再效忠苏清了,还说宋如墨现在连自己这个大哥都不敬重了……
兄弟二人从亲密无间,变成了对面不相识。
苏清道:“先前我还以为只是那个宋如墨不懂事,端看他在比武赛场上那几日的神情,趾高气昂的,我才明白是自己小看他了。这个人……不可小觑。”
“不会吧?”
管家怀疑道:“可我觉得那个宋二公子呆傻天真,不如宋大公子有决断,他真的这么有心机么?”
苏清冷笑一声,“扮猪吃老虎,你听说过么?”
他现在笃定,宋如墨就是这样一只扮成猪的老虎,自己从前都叫他骗了。
……
坤宁宫中。
收到苏清的信之后,宋如白叹气连连。
苏清信中让他打探苏幼仪的心思,看苏幼仪到底为什么要把大公主嫁给白言,其中是否有染指军权的意图。
偏偏这件事,宋如墨更加清楚。
要知道,比武那几日苏幼仪但凡不在,都是宋如墨在前头替苏幼仪看着的,苏幼仪何时看中白言、又是如何选中他为驸马,宋如墨应该是最清楚的。
可是……
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小太监在旁给他出主意,“大公子今日看了家书,怎么一直叹气?是不是因为和二公子的事?”
其实那封所谓“家书”,就是苏清的信。
小太监是多福派来的,他心里门儿清,面上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关切着宋如白。
宋如白顺势道:“是啊。父亲听说我和二弟有隔阂,十分伤心。我心里想着,怎么能和二弟修复关系就好了。”
哪里是想修复关系,分明是想打探消息吧?
小太监悄悄一笑,朝宋如白道:“这有何难?大公子是做兄长的,二公子到底是弟弟。难道兄长纡尊降贵去求和,弟弟还敢不给面子么?不过,先前大公子到底为什么和二公子疏远了?”
其中理由,宋如白自然不好说,只糊弄道:“没什么,不过是拌了几句嘴。”
信你才有鬼。
小太监心里想着,面上却笑着朝宋如白道:“那不过是小事,大公子若想兄弟和好如初,便主动一点吧,不怕二公子不给你赔不是。”
宋如白有些心动,“真的?”
“真的,奴才保证!”
……
受到了鼓舞,宋如白仔细思量了一番一会儿见到宋如墨该说什么,便出去朝宋如墨的住处走。
两人的住处不过隔了两间屋子,就在走廊拐角过去而已。
宋如白过去,还没走到屋门前,先见到了伺候宋如墨的小太监和小宫女。
和他身边一样,宋如墨身边也是一个小太监一个小宫女伺候,都是往常见惯了的熟脸,今日不知为何,宋如白有些心里发怵。
伺候宋如墨的小太监和小宫女正在廊下站着说话,见宋如白过来,面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宋如白心里咯噔了一声。
“如墨呢?”
他朝屋内看了一眼,屋门是开的,宋如墨好像不在屋里。
小太监和小宫女对视一笑,朝宋如白道:“二公子在前殿陪太后呢,大公子怎么不知道?”
他们笑嘻嘻的,看着宋如白的神情十分不庄重。
宋如白不自觉蹙起眉头。
他再不济也是县令家的公子,太后身边的人,这两个不过是最末等的奴才,怎么敢在他面前如此不敬?
他素日性格宽厚,这会儿也忍不住板起脸,“你们笑什么?我知道与不知道,与你们什么相干?问你们如墨在不在,只答在不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