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昭眼底,跃上一些坚韧的光:“虽然姑父不罚我,可不代表,他就原谅了我。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表妹成婚了,但我不想,留在表妹心里的印象,是那种卑鄙无耻的模样。”
“错,虽然不是我犯下的,既然我答应承担了下来,就不能只是嘴上说说。我会在冯府门口,跪满三日,以此替傅家,替傅之玉赎罪。我要见表妹一面,亲口向她解释,我没有给她下药,我从来都没想要用那种卑鄙的方式占有她。”
傅文生眼底满是惊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明昭。
他从不知道,他的儿子居然还有这种心性?
他不是一向好吃懒做,荒唐无度的吗?他究竟是哪来的决心,要跪在冯府门前三日赔罪?
这莫不是天方夜谭,和他说笑呢?
傅明昭丝毫不在乎,傅文生是怎么看他的,他瘸着腿,一步步走向了大门口。
而后,他在大门外,寻了个隐蔽的角落,缓缓地屈膝跪下。
傅文生目光复杂地跟着出了大门,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沉沉地凝着傅明昭。
“回去吧,你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既然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你做得再多,也于事无补。冯澍青不喜欢你,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早就将你们之间的可能,给彻底斩断了。”
傅明昭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抬头,眼睛泛红的看着傅文生:“父亲,你能别在我心上,一再地扎刀子吗?”
他知道,他和冯澍青此生再无可能。
他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是他的妻了。
他早就死了这条心,用不着旁人,一再地提醒他,让他看清现实。
傅文生觉得,这个儿子,可能就是太喜欢冯澍青,因此受了刺激,所以才这样胡闹,要跪在冯府请罪。
他觉得有些丢人,他扫了眼过往的人群,压低声音对傅明昭说。
“你要是跪着玩玩,还不如不跪,若是跪了半日就受不住,狼狈离开。那样反而,更加丢我们傅家的人。此时,我已经够恼火的了,你能别继续火上浇油,让我难堪了吗?”
傅明昭忍不住嘲讽一笑:“原来,你不是担心,我会伤着自己,你还是担心你的颜面,还有傅家的声誉。父亲你放心,我这次,就算跪死在冯家门口,也绝不轻易起身。”
“直到……直到表妹肯见我,肯原谅我,我……我才起身。”
他说到最后,声音依然哽咽。
他攥着拳头,死死地忍住了眼底那涌现而上的泪意。
他浑身上下,似乎都透着一股倔强与坚韧。
人人都说他不学无术,荒唐无度,爱慕女色。
可他们怎么不想想,他好好的一个贵族公子,为何会被养成这样一个浪荡的纨绔子弟?
他曾经,也想好好地读书,严于律己考取功名,做一个人人仰慕的翩翩公子……
之后,无论傅文生怎么劝,傅明昭皆都不说话应答,像是做好了孤注一掷,跪死在这里的决定。
傅文生拉扯他的胳膊,想让他起身,他也跪在那里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他恼得不行,忍不住地抬脚踹他:“傅明昭,我以父亲的身份命令你,让你起身,跟我回家。”
傅明昭好笑地抬头看向傅文生:“家?父亲,你确定,那个还是我的家吗?我怎么觉得,那是一个狼巢虎穴呢?”
“父亲时候不早了,我劝你还是早早的回去吧。趁着陛下封妃的圣旨还没下来,我建议你,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好好地与傅之玉培养一下父女的感情。没准,因为这几日的事情,她也会怨恨上了你呢?”
“她可是未来的得宠的皇妃,你可不能让她对你心怀怨恨,否则,于我们家族不利。父亲,你不是一切都以家族为重吗?我这个儿子,已然废了,你何必要多花心思,管我的事情?反正我的价值,已然没了,你还管我干什么?”
这番话,彻底地激怒了傅文生。
他没想到,傅明昭的胆子这样大,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儿子,如今居然对他说话,字字句句都带着刺儿。
他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扇了傅明昭一个耳光:“混账,你既然自己想作死,那就随你去。”
“再管你,我就不姓傅。”
傅文生怒气冲冲地离去,再也不管傅明昭死活。
这个儿子,算是废了,不要也罢!
他再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就是一个蠢货。
傅明昭跪在那里,视线模糊地看着傅文生愤然离去的身影……他眼底的温度,彻底的冷却下来。
他缓缓地低下头,就这样挺直着脊背跪在那里。
膝盖渐渐地酸麻起来……他仿佛没有知觉,他只默默地跪在那里,无视过往探究的目光。
渐渐地,天色昏暗下来,天空响起轰隆隆的响声。
北风吹拂而起,没一会儿天空便落下绵绵雨滴。
雨水绵密地砸在他的身上,他恍然无觉,只在心里祈祷着,表妹……求你出来见我一面,就算我们之间再也可能,也请你看我一眼,与我说句话可好?
雨势渐渐地大了,雨水中甚至还夹杂着小雪。
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少了,四周万物静籁,耳边听到的,似乎只余下狂风在呼啸。
冯府的下人,很快就将傅明昭的情况,禀告于冯御。
彼时的冯御,正在冯澍青的屋内,当他听说,傅明昭一直在府门口跪着,他眼底满是惊诧。
“一直跪着?多长时间了?”
小厮立即回道:“大概有两个时辰了,如今外面开始下起了雨雪……”
冯御很是意外,他以为傅文生带着傅明昭离开了。
哪曾想到,傅明昭居然没走,还在他们的大门口跪了起来。
他一时间,猜不透这个傅明昭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厮当时,隐隐听到了傅文生与傅明昭的谈话,所以他一五一十地叙述:“表少爷好像说,他要跪在我们府门口,向姑娘赔罪。如果姑娘不见他,不原谅他,他就一直跪着,直到跪死为止。”
冯御听了,彻底的气笑了。
“这混小子,倒是个无赖。比他父亲还浑,他要是喜欢跪,就让他跪着去。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几时。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根本就没吃过什么苦头,他也就说说而已。依我看,他跪个几个时辰,自己就逃之夭夭了。”
“等着吧,他绝对跪不了太久,像这样一事无成的纨绔浪荡子,最是难缠,我不罚他已然,给他极大的脸面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得寸进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