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子一听她的话好像有转寰的余地,立马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到自已喜欢听的话。
沈华灼的语气再度急切,她很想说出,“你要是实在不同意,那我们便不分开了……”
可惜她说出来的却是:“我们去官府和离。”
她没有在古代和离过,不知道是不是古代会需要像现代一样,去办个诸如离婚证一般的东西。
“你……沈-华-灼!”终于云胡子的怒意再也忍受不住,开始朝着沈华灼浇泄下来。
那怒气似是冲天的火焰,烧起来的时候,灼烧得她的心口好像要熔化了一般。
沈华灼心里既冷又烫,滚烫的怒意与心碎的冰凉浇灌着她,让她的心一时之间如同千年的寒潭一般孤寂而清冷,一时又如坠火山一般烧烫得到心痛得如被辗磨的粉末。
面临那毫无节制的朝着她喷涌而出的怒火,她忘了抵抗,咬着牙承受着,默默的任凭它们吞噬着她所有的魂灵,在这一瞬间,她预感到她的心好似柔弱成了一团单薄的锡纸,一揉一捏便会皱,便会碎。
久久不见沈华灼回应,抬眼觑她,只见她眉宇紧皱,可眼神里却波澜不惊,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这样平静的她看在云胡子眼里,却是她的一种期盼,他开始慢慢的相信,她也许真的没有如他在乎她一般喜欢他。
曾经他以为她对他的那些爱意,其实也许不过是他的想当然,他的想象罢了。
傅青渊待她那般好,她会选择离开他,可能根本不是他的误会,而是她的真实心思。
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已经是她的人,从她的身体到她的整个身心,都是他的,现在是,以后也将会是。
所以对于她要和离的要求,他冷冷的开口:
“我不同意和离,你能奈我何?”
沈华灼愕然,她以为她说的那些话已经足够不顾他的自尊心,已经足够践踏他的理智,可是他却依然拒绝,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固执的人?
“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有哪里是我没有看过的,你现在才来说你喜欢的是旁人,你以为我会信吗?”他强行催眠自已,也在催眠她。
“打住,那些都过去了,往事不要再提了,更不要在傅大少爷面前提起。”他再说下去,就算是带着报复的快感说出来的,却也让她听着无比的心酸。
他的语气冰冷到极致,眼神寒凉,可她依然害怕她会舍不得他。
要知道,鼓起勇气离开他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意志力。
他若是再挽留下去,她会……她会忍不住宁愿两个人一起死也绝不放手。
……
她不想再陷入两难中了。
在他死,还是在她的心死之间做选择等同于让她再死一回。
“我们走!”
她要让自已变得决绝,抬手拉住了傅青渊的衣袖,脚下的步伐再也没有犹豫,甩得很开,步子迈得很大。
看他们背影远去,而云胡子僵立当场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追去。
何玉珠很是高兴的扬眉,小心翼翼的迈着小碎步过去,试图去找他的大手:“云朗,她……这样没心没肺,我完全没有想到,本来想着救你出来找她,能够让你们夫妻好好的团聚,没想到……弄成现在这样,我……我很惭愧。”
她用手心轻轻的抚着他的手背,抠得她的心都痒了,可云胡子却还梗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哎呀,大郎啊,这种女人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不要也罢。”许氏张着大嘴劝着。
云成中也表示认同:“你娘虽然平日里说话没个正经,可这回的确说得没错,天涯何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大哥,我……我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只有云小树皱着眉头,满脸不相信。
他深知他的大嫂是什么样的人。
在以前家里日子苦的时候,她都能够一心一意的守着他家大哥过活,何至于现在把他们云家奋斗成了整个沈家村里最富有的地方的时候,才开始朝秦暮楚。
要知道她所称变心的对象可是傅家大少爷,这个有钱的大少爷又不是刚刚认识的,一直以来,他就隐约知道这傅家大少爷对大嫂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可大嫂不一直都是全心全意的待大哥和自已一家人吗?
为何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这其中难道不会有什么苦衷或者不能与人言说的理由吗?
他拉了一把云胡子,将心底里的想法一并说出,诚意与他分析着。
“我知道,她一定有什么苦衷,可是我生气的是她居然不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夫妻在一起没有办法解决的?”
甚至他都愿意为她死,可她是怎么对他的?
欺瞒他,当着他家人的面如此打他的脸,给他难堪,但是……
他还偏偏恨不起她来,就连看着她与别的男人手牵着手离开,他也依然只是难过,他不恨她。
他对她的爱,对她的包容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既然如此,大哥你便该去将大嫂追回来!”
云小树大急,他原以为是大哥不理解大嫂,要他心里明明也看出大嫂心底里的谎言,可他却止步于此。
“我会追,却不是现在……”
他不想逼她太紧,她那样性烈之人,若是那般反而于事无补。
“再不追,就要来不及了!”云小树比他还要来得着急。
“好,我去追。”云胡子也是因为遇着自已太在乎的人,太在乎的事,所以一时之间,他才会风中凌乱了。
追到楼下,那二人还没有走远。
沈华灼是一出门就扔掉了傅青渊的衣袖,两人拉开了些许距离一前一后慢慢的走着。
傅青渊看着她那纤细瘦弱的肩膀,很想揽着她温柔的安抚。
可他不敢上前。
她虽然难过,可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敏感的感觉得到此时的她,并不喜欢他的靠近,大约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抚。
“媳妇!”
云胡子看他们这情形,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冲上前去大力拖住沈华灼。
“我知道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你是骗我的,别闹了媳妇,跟我回家。”看到她这样闹,他的心好痛,比他犯病的时候,还要痛上千百倍。
“我不,我不回家,那是你的家。”沈华灼愕然,她没想到云胡子居然会是这样坚持的人。
他怎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对情绪的掌控了?他难道不知道,她只要控制不住她对他的爱意,他就有可能会没命吗?
“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我也不怪你,我的病……”云胡子突然沉默了,这是他用心打的一把同情牌。
沈华灼一听心里便立马软了,她稳了稳心神,此时恐怕不管他说什么,她大概都会答应他。
因为他的身体他的病症便是她的死穴。
“你再陪我一日!”
他想要好好利用这一日的时光来彻底留住她。
他不怕死,可有了她之后,他就不想死了。
沈华灼沉默良久,心里浮过两人以往那么多美好的时光,浮过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
以往那些生活中的小插曲看似很小,却很温馨,让此时的她无限感怀。
这样的他,她怎么值得他死?
她用力摇头拒绝,她不敢开口,因为她无法控制住她唇间的声音。
她若是张口,那么必定会是同意。
可她不想再这样看着云胡子纠缠她。
“媳妇,我有哪里没做好,我改,我统统都改,你别离开我!”云胡子凑在她的耳边小声的求饶。
就好像他们平日里闹的一点小矛盾,只要云胡子求饶,沈华灼必定会原谅他一般。
这样熟悉的场景再次让她心神一乱,差点就要心软,可身后跟着他们追出来的何玉珠却凑到她面前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若是她敢心软,她就不救他!
沈华灼心头如同被人拿着钝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割着血脉,每割一下,她便钝钝的疼,每次都要不了她的命,却能让她疼到忘乎所有。
她脚下微抖一头投进傅青渊的怀抱,大声的请求:“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云胡子。
“华灼……”傅青渊虽然不太清楚她为什么这样,可美人在怀,又是他一直心仪的对象,他岂会拒绝,双手大力的拥住她,感受着她的娇软和美好。
云胡子被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景象刺激到了,双眼瞪大,眼球里红色血丝纵横交错,好似一张张迷乱的网,网住了他所有的理智,也网住了她的情丝。
只听见身后一阵马叫嘶鸣,有人骑马而来,他缓缓抬手,几步抢上前去,使了全身的力气,推倒傅青渊,一把抢过沈华灼,身子一动飞身一脚踢翻了经过的那人,翻身上马,将手中的小娘子往马背上一横,用力甩着马鞭,疾驰而去。
整个动作流利迅速,一气呵成,看似过了很久,实则不过才片刻的功夫。
“喂……华灼……”
傅青渊站直了身子,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跟着便也夺了一匹马跟了上去。
没有夺马的本事,也不会骑马的何玉珠只能站在原地跺着脚干着急。
“小姐,别担心,我看他们是没戏了。”
小新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无比的欢畅,见何玉珠皱眉,连忙安抚她。
“我这样做对吗?”何玉珠被他们之间的虐恋弄得似乎有了一瞬间的良心发现。
小新吃吃的用手帕捂住嘴笑着:“小姐怎么做都是对的!小姐人长得美,家里条件又好,喜欢上云胡子,那是他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少福德才换来的,他这样对你,小姐你不计较已经是大恩了。再说了他们两个本来就不般配,只有小姐你与云家大郎才是天生一对了!”
小新拍马屁的功夫越发长进了,几句话说得何玉珠那莫名而起的良心一下子跟着消弥了。
“哼,说得也对。”她得到了身边人的认同,便当真觉得自已就是对的,倚在台阶旁的银杏痴痴的看着那几道身影变成一个黑点,喃喃出声:“传说回老宅,让他赶紧给我找黑曜石,我想我快要用得着它了。”
小新利落的应声而去。
城外十里坡外马蹄阵阵,马上的云胡子一身灰白衣衫,一直保持着急速飞驰的速度。
他偶尔回身看一眼,便要再次加快速度,不知不觉间他便已经将身后的傅青渊甩在了五里开外。
他找准了一处蛮荒之地,处处都是高大成群的侧柏,遮天蔽日的将阳光挡在了外面。
他探身看了一眼被横放在马前的小娘子。
她被颠的胸前不断的起伏着,身上的雪青色长裙凌乱的半开着,那里有他熟悉的雪白与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