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再次毒发,才能顺利留下她。
一杯酒下去,云胡子带着沈华灼姑嫂两人还没走出大门,就被傅青源派人请了回去。
“沈娘子,不得了,十万火急,我大哥他……他又毒发了。”
沈华灼眉心一跳,冷了脸色:“他……他又喝酒了?”
看他外表仙姿凤样的,怎么如此好酒。
她再生气,也不好当着傅青源的面说他兄长,准备再进去。
“媳妇……”云胡子拉着她的手不松,生怕这一松就拉不回来了。
“人命关天。”她用力挣开,没好气的瞪他。
还是上次的房间,身上盖的也还是那条锦被,不同的是沈华灼的心境。
一把脉,顿时摇头。
“之前跟你们说过,他体内毒性太强,当时只算暂时压制,没有完全驱除,若是再沾酒,肯定会旧毒复发。”原本好生将养着,辅以她开的药会慢慢的清除干净,但他沾酒沾得也太快了吧。
“我……是我不对。”傅青源红着脸把责任揽过去。
他猜测兄长大概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以为他想留下沈娘子,才会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作践他自已。
“怎么能怪你,都是他自已不爱惜身体。”沈华灼又气又急。
这回光泡药浴是没用了,必须得用针灸才行。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昨天治过,不用沈华灼吩咐,铁牛已经先把药浴掺好。
“跟昨天一样,先用吴茱萸包着滚一圈,两个时辰后来找我。”
跟昨天的流程一样,暂时用不上她,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马上回沈家村是不可能了。
“我让人准备晚饭,先吃饭。”傅青源看她脸色舒展了连忙献殷勤。
天色如帘,黑暗笼罩大地,星辰光芒闪烁,云胡子眸色深深,心情沉重。
“大哥,傅二少爷给你安排了房间,就在我和大嫂房间隔壁。”云小妹被他身上莫名散发出来的冷意侵袭到,连忙扯他的袖子。
她被安排跟大嫂一间房,这样也好,大嫂还没有原谅大哥,免得大哥糊里糊涂说错了话,又惹大嫂不高兴,还是她在一旁哄着才好。
“睡不着,我去看看她。”云胡子抬脚进了傅青渊的房间。
屋里点了数支蜡烛,亮如白昼,沈华灼从空间取了银针正在替他针灸。
她神情认真,手法娴熟,很快傅青渊的手臂顺着细长的银针排出了几许黑血,用痰盂接了,等到血色正常,她放下银针,长舒一口气。
额上脸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想擦,手上有些脏,不擦,痒得不舒服。
正在为难之际,一双苍白纤长的大手揪了锦帕递过来,与此同时,另有一双粗壮的大手握着棉布手帕横空伸过来,印在她的额头上。
“媳妇,擦擦汗。”不是云胡子又是哪个?他一边擦汗一边警惕的瞪着握了锦帕僵在半空的傅青渊。
低头收拾残局的沈华灼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只云小妹看得尴尬吐吐舌头,顺着递水杯的空档插-入其中,隔开两人的目光。
“大嫂啊,今天夜里我们住一起。”云小妹脸红着没话找话说。
“恐怕不行,夜里我得在这里守着他。”此时的她,眉色淡然,心绪平和,完全把傅青渊当成自已的病人,她只是负责他病情的主治医生。
他是那么任性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再出差错,有人守着她才放心。
“不用,不用,我来守着。”傅青源在外室吃夜宵,一听见这话,嘴巴来不及擦冲进来揽活儿。
他们兄弟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想让她暂时摆脱云家的悲惨日子,好好歇一歇的。
“先看看情况,恢复得好叫个下人也行。”要是不行,还得她守着。有问题也好及时处理。
“我抗得住,你去歇着。”傅青渊被针扎得略有些疼,说话微微吃力。
看他额上冒着冷汗却还要犟嘴,沈华灼抿紧了唇瓣:“你之前不仅中了毒,还病入膏肓,而且这毒再不好生控制,迟早会毁了根本。”不能再耍大少爷脾气随便任性了。
傅青渊郑重点头:“再不会了。”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但是看到灯下她脸上从容的神情却也不后悔。
最后还是傅青源口才好,把沈华灼劝走了,他亲自守着傅青渊。
想着大哥旧毒复发多少是因为他的话,不禁有些后悔,一夜未眠守在他身边,细心照料不提。
因为担心傅青渊的身体没有彻底恢复,他又乱来,沈华灼暂时没敢再提离开的事情,只眉宇间未免有些担忧。
“沈娘子别担心,上次是舍弟行事太过鲁莽,请走沈娘子却没有打招呼,这才让你们家里人担心,这回我已经遣人回去与他们说了。”
何止是说了,还给云家送了十两银子,银子落到许氏手里,可把她乐坏了,对着铁牛一个劲儿的承诺,让他们好生给傅家大少爷治病,现在农闲时节不用惦记着家里。
沈华灼虽不曾见过,但听铁牛学起来,大概也想象得到许氏那副巴不得他们不要回去的模样。
“啪……”傅青源在自家大哥的授意下打断铁牛的话,伸伸胳膊捂着肚子大叫:“快去给爷寻些好吃的来,爷这张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傅青渊听得直皱眉,让他不要在沈华灼面前说这么粗鲁的话。傅青源嘟着嘴,真心觉得自家兄长啰嗦。
沈华灼这两天休息的好,又不用干活,除了给傅青渊扎针,开药,就是闲着到处逛,身子骨早恢复了,吃着傅家厨子做的菜也觉得没劲儿,闻言拍拍手,表示要露一手。
傅青源立即开心得睁大双眼还夸张的用力眨了眨:
“大哥,你有口福了,沈娘子的厨艺好着了。”比他在京城吃过的醉风楼的菜还要好吃。
傅青渊眼神温暖声音轻柔:“来者是客,你怎好……”
“切,吃过后看你还说说这句话。”傅青源从不肯让自已嘴巴受苦,只想想沈娘子辛苦,蹭到她面前小意讨好:“沈娘子,你别太累了,我找人给你打下手,你只管掌勺……”
“不用你们,我给我媳妇打下手。”云胡子被他们几个人完全排斥了,看他们气氛如此祥和,他心里有些难受,嘴巴比脑袋更快一开口就宣誓他对沈华灼的拥有权。
对于他的靠近和示好,当着外人的面沈华灼既不打击也不理睬,冷战,冷暴力。
云胡子主动揽事儿,傅家兄弟默许了。
……
对于一个喜欢美食和喜欢捣鼓吃食的人来说,在傅家宽敞明亮的大厨房里做东西,简直是享受。
云胡子所谓的打下手,沈华灼以为只是烧火,没想到择菜、洗菜、切菜、烧火……所有的事情他都做了。
而且他还是顶着傅家一家子下人异样的眼神在里面忙活着。
沈华灼知道轩辕皇朝的人好像都讲究君子远庖厨,一般的男人不管家里富有还是贫穷基本不会进厨房。
也不知道云胡子是怎么想的,倒是沉得住气,全程安安稳稳的陪着她,就算他做这样的牺牲,也别想她会轻易原谅他。
东西齐全,配料也够,沈华灼一个没忍住,做了十几个好菜,堪称色香味俱全。
可惜这么多好菜上桌的时候,沈华灼却指明了傅青渊有些菜不能吃:“你身体还没有好,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八仙桌上有一半以上都放了辣椒。
傅青渊没有吃成桌上最香的红烧肉和回锅肉,看傅青源得意的眨着桃花眼,嬉笑着大快朵颐,还吃得满脸油光,边吃边卯足了劲儿称赞。
“好吃……香。”
傅青渊喉咙滚了滚,无奈抚着鼻尖听话的吃豆腐。
“小妹,你吃。”一桌子的菜,有大半进了傅青源肚子,云小妹害羞,基本没怎么动,沈华灼连忙给她夹了一筷子,看傅家兄弟期待的盯着她,便顺手给他们夹了一块肉。
“大哥,你也吃。”云小妹等了半晌,没见大嫂替大哥夹菜,为了缓解尴尬,连忙给云胡子夹了一块五花肉。
她给桌上的人都夹了菜,就是他没有,云胡子满心受伤,一颗心如同沉入大海,漂浮间不见希望,她是真生气啊,一直说她不气,她不气,可她终究还是气的。
他该怎么办?大胡子里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吃过饭后,沈华灼便打发了众人出门,她要再给傅青渊诊脉。
房里灯烛通明,珠影帘动,傅青渊垫着引枕靠在床榻上,看沈华灼身形袅绕,缓步靠近。
“毒发的感觉好吗?”她绕着房间踱步,没有马上诊脉,而是站在床前五步开外淡淡开口。
“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沈华灼并不笨,这么多天如果她还看不出傅青渊故意喝酒让毒复发的话,岂不是对不起他们华氏后人的名声。
“是我错了,不该贪杯。”沈娘子猜得有些准,但傅青渊打定主意不承认。
“是,你的确错了,原本泡过药浴后,十天之后就会自然清理毒药,但是现在你还要再扎三天针。”
傅青渊给她的感觉稳重而温润,不像儿戏之人,试探一回看不出端倪,她也不问了,就只当他是真贪杯吧,人嘛,谁还没有一个弱点了。
“沈娘子急着回家吗?”时间他有,疼他也可以忍。
女子眸底一暗:“没有,那里也许不是我的家。”说着上前替他诊脉。
脉象已经平稳,余下来的事情只等针灸清理余毒。
她的情绪不高,傅青渊却莫名有些高兴,因为她说云家不是她的家。
虽然不清楚她与云胡子的事情,但也听傅青源提过,他们之间没有婚礼,只有十二两聘银,一顶花轿,甚至没有拜堂成亲……
“沈娘子似乎有心事?”初见她热情洋溢,脸上常常带笑,何曾皱过眉头。
沈华灼还真有事,在傅青渊鼓励的眼神下全盘托出:“的确有些私事想麻烦傅大少爷。”
“豆腐坊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希望红利不要与从前那样送到云家,就留在你这里,我……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