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传来一阵疼意,极致的疼痛让她开始沉静。
眼角瞟过牢外两个人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沈华灼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多谢你们来看我,记得把何夫人和小江的药带回去!”
她得提醒她,玉氏的病还用得着她,她居然就敢出手暗算她?
云胡子满口应了,何玉珠不停抢戏的双脚却一阵迟滞。
云胡子送了何玉珠出去,想再进去:“我进去陪着她,我媳妇会害怕!”
“哼,你以为这里牢里是你家吗?进来了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期了,居然还敢回来!”看门的人一开始看在银子的份上还能好言好语,在他们回来之后,立马换了一副模样。
云胡子百思不得其解,站在门口要问个究竟却见大门处走过来一人:
“怎么回事?”熟悉的声音传来,云胡子缓缓回头。
“大人……”牢头看到那人立马点头哈腰。
“这是重刑犯的牢房,以后没有本官的准许,不能让任何人探监。”李原才一身县官袍服,站在台阶上用轻蔑的目光打量着云胡子。
“好巧,居然是云家大郎!”他才刚从刘家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得知他已经进去了,便下了命令,不准他们再进去第二次。
云胡子眉眼一冷,手指紧握成拳,抬手就要打下去,这一拳头下去了,他也就能进去陪着她了。
“大哥……大哥,不要冲动。”云小树和云成中匆匆赶过来,正好来得及阻拦他。
“有事回去再说。”云成中三两句挑明了,拉了他们便走。
这里是县衙,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云成中和云小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云胡子劝走。
李原才冷冷一哼,挥了挥袍袖踏进了幽暗森冷的牢房。
“华灼。”看着蜷在一堆抱着自已的女子,昏暗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屋檐透进来,打在她的发上,显出淡淡的金黄。
“你可后悔了?”
后悔当初那么坚决的要跟云胡子在一起。
沈华灼此时心里对云胡子和何玉珠事情没谱,却更看不上只会乘人之危的李原才,冷着脸只拿背影对他。
“也是,你人在牢里什么事都不知道。”
李原才思量了一番,权衡利弊还是决定把刚刚调查到的事情说出来。
如此,她才会对那个男人死心吧。
“你可知就在百香楼里,你心目中的好相公在你身陷险境之时就与一个女子一同住在楼上的同一客房里,而且小二的证词,他们当时都衣衫不整。”
沈华灼蓦地想起了何玉珠身上原本的那些桃粉色的烟罗纱裙,而刚刚却是一抹刺目的大红色长裙。
“他们……两个。”沈华灼突然站起来,扑到门口,双手紧紧握住围栏,眼神悲怆,面容凄凉。
想到自已在妓院里被人迷昏了欲行不轨之事,他却借机与何玉珠在酒楼客房卿卿我我。
而此时,她在阴森幽冷的牢房里受着老鼠、蟑螂的侵犯,而他却美人相伴!
他的甜言蜜语,他的温柔耐心……都给了她,给了她。
“对不起,本来不想告诉你。”看着眼前女子泪眼模糊,清丽的容颜却半点也没有受损,如珍珠般的眼泪反而让她的双眼越发的明亮清灵。
李原才心头止不住的跳动。
他控制不住的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华灼,你该死心了!”
云胡子那样的人,从来都不值得她的付出,他不配。
“你走开。”沈华灼恨恨抽出手。
果然前世的闺蜜说得好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当时还是恋爱白痴的她什么也不懂,只以为是一场笑话。
而此时的她,就是一场笑话。
说好的信任了?
“你想出去吗?”
李原才缓缓放开她的手。
她伤心难过,他心里也莫名的不好受,退后几步,他默默的递了一根手帕给她,她不要。
他便执着递到她的面前,嘴里轻轻威胁:“你要不自已擦,我便替你擦!”
沈华灼一把扯过,胡乱的擦了一把,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然后挑衅的瞪他:“你可满意了?”
凉凉一笑,她转过身去靠在坚硬冰冷的石壁上,幽幽哭泣,声音压抑着,好似断肠之人。
李原才默默走了出去。
“不许亏待她。”
牢头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莫名其妙点头应了。
……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她的身体与她的人头分离开来。
她能看到所有来来往往的人,就是没有等到那个她最后想要再见一眼的男人。
“云大哥,那里死人了,好恐怖!”她听到了那个让她心酸的声音。
他们来了,沈华灼把自已的头捧到了手上,然后怔怔的看着手牵着手一路缓缓而行的两人。
“你们来了,我该走了!”沈华灼说完,脸颊的笑容诡异而凄凉。
“不要走,不要……”云胡子从睡梦中醒过来。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
“这谁啊,怎么睡在县衙大牢外面了。”
“就是,要没地方去,镇子外成的破庙里还能住一住。”
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把官差引了过来。
见还是云胡子,无奈而又烦躁的挥手:“快走,走走走……”
在这里呆久了,等同于劫狱。
云胡子凝眉看着青石墙砖。
李原才故意为难他们,不许他们探监,他却不想一个人安逸,既然进不去牢里,便只好在墙的这一边陪着她,希望她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存在,能够好受一些。
她有没有感受得到,他不知道,只是她却半夜入了梦来,那样怨愤幽恨的眼神刺得人心生俱抖。
“差爷,让我进去看看她,就只看一眼。”哪怕只是知道她夜里有没有睡着都好。
“走开走开,李大人亲口吩咐过的,这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大牢,任何人都不得探视。”牢头对于云胡子这样执着的人很是无语,刚刚才新婚不久的他对他也很是同情。
但是他身为狱卒,首先得服从命令,不然为了这事儿把自已搭上可就不划算了。
所以,不管云胡子怎么样求,给多少银子,都没有人敢松口。
有人看不过去,指点他直接去找县太爷。
他才急冲冲的去了。
可站在县衙门口,他连那道大门都进不去。
靠在县衙大门外的石狮子面前,他抚着胸口,心神一阵阵紧缩。
“这样做值得吗?”云成中突然出现,紧紧扣住他的大手。
“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现在我只想见到她!”他的心空落落的,昨天还没有觉得,可那个梦过后,他仿然感觉,他正一步步的失去她。
“可是,云大哥,她的罪很重,官差已经证实了,昨日就是她与那刘洪生一起进的翠花楼,之前的确是要了酒,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她。”喝了助兴的酒,自然是要做那档子事,然后一不小心做得多了,男人精尽人亡。
未说出来的话里已经表示了,沈华灼这个有夫之妇,居然与其他男人苟合,导致那人死了。
且不说害死人的事,她背弃自已的相公与其他男人……这已经足够给她判个浸猪笼了。
“滚,谁允许你来的?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云胡子牙齿咬得咯咯响。
何玉珠被吓得连连后退。
这个男人暴怒起来,真的好可怕。
“我要救她。”勉强压下心头的所有情绪,他回过头来看着云成中。
“我不同意,那是你毕生的心血。”他决不会允许他为了一个女人而葬送那一切。
“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云胡子双手握拳,用力捶在石狮子上,鲜血直涌。
“等,先等等……”云成中气恨不已。
早知道她那么麻烦,当初怎么样都该阻止他娶了她。
“等多久?”云胡子语意森森,他等不了多久的。
“今日升堂问审,先看看!”
云胡子大踏步而去。
手背上的鲜血流了一地。
看他走远了,何玉珠才敢上前,刚的他的表情好骇人,眼神仿佛像一柄利剑,只看了她一眼,便能要了她半条命。
“他流血了!”她试图追上去。
“他不喜欢你跟着他,你回去吧,何夫人的病离不了你们。”
云成中看了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子,无奈的叹息。
他得做些什么,万万不能让他冲动暴露了他们一心想要掩藏起来的东西。
巳时正,零陵郡的县衙里响起一阵阵升堂声:“威武……”
“因家属要求,此案不公开审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师爷驱散了众人。
这里的家属自然不是云家,他们是施害方,没有这个要求的资格。
说这样的话却是死者刘洪生的嫡母,刘家的掌家夫人,却是县太爷也得给她好几分面子。
“切,看看都不行!”
“看什么看啊,这云娘子肯定活不了了!”
“我看是活该,平日里看着像模像样的,居然跟那种人渣在一起,幸好死了,不然云家大郎头上都快绿上天了!”
众人不堪的话像风一样传进脑海里。
沈华灼心里头难过得快要挤出水来,抬眸又看到云家人脸上的淡漠,顿时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