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娘子这般使小性子的动作,云胡子勾唇一笑,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一点儿也不疼。
他在意的是媳妇还是他的媳妇,她的心还在他身上就好!
连续晴了好些日子,夏至将至却突然变了天,天空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天色阴沉。
“今儿个天气不好,你们就先不要去了!”云成中抽着旱烟,看他们套了牛车,劝阻他们。
沈华灼有些为难:“要是昨日里说不去还行,可今日却是非走不可了。”其实她也不想去,她不喜欢下雨的天气,只是何夫人和小江的药都没了,一点存货都没有!
“你们小心点!”云成中淡淡的叮嘱一句,咳嗽着转身进了房间。
何玉珠躲在屋檐下看了一眼,脸上有着犹豫,可看他们的牛车装上了车棚,雨丝极细,应该淋不着她,也要求去镇上。
沈华灼本不同意,可她理由充足,为她娘亲买些贴身用的东西,她要尽孝,他们还真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所幸雨只下了小半天,到了正午时分,淅淅沥沥的雨丝便没了。
何玉珠脸上带了笑颜,非说请他们吃午饭以感谢他们送她。
沈华灼不去,她还各种游说。
“你们反正也是要吃午饭的,你不是说我娘就是以前经常不按点吃饭才把胃饿坏的吗?这会儿正是饭点,正应该吃了再回去。”
说得有道理!
反正要吃,只沈华灼强调不用她付银子,他们自已会付。
何玉珠耸肩,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她的目的就只是把他们带进酒楼而已。
点的是最普通的家常小炒。
沈华灼嘴刁,对外面的饭食是从来不抱任何希望的。
云胡子倒是不挑,做了一上午全是体力活的药材搬运工他是真的饿了,连着吃了好几大碗米饭。
“多吃点!”何玉珠双眼带笑,脸上的神情晦漠难测。
云胡子眼眸微沉,放下碗筷惊觉不对劲。
“你……”明明他一直盯着她的动作,根本没有看到她做任何小动作。
沈华灼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抚着额头突然一阵眩晕,她皱紧眉头指着何玉珠:
“你……你下药!”说完连忙去看云胡子,却见他的身姿也有些摇摇欲坠。
何玉珠本想承认,可看见云胡子那双血红的双眼蓦地委屈红了眼圈:“我……我才没有!”说着,她看了一眼沈华灼,装了她的样子,也开始摇晃起来。
这事儿虽然与她有关,但药的确不是她下的!
“你去死……”云胡子突然惊坐起,大手掐住了她的手腕
“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看云胡子中了药还如此厉害,何玉珠不由庆幸,幸好她刚刚没有趁着他们中药得瑟,那么此时云胡子掐住她的恐怕就不是手腕,而是脖颈上的要害了吧。
她吓得眼中一热,泪水哗哗。
云胡子想到了何玉珠,沈华灼也同样怀疑她:“就……说你没有那么好心。”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了。
看来她还是太嫩,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却还是被她算计了。
“你们……你们还看着干什么,还不去找人来救我们。”何玉珠拼命挣扎。
云胡子的力气很大,却终究敌不过药性,眼眸深沉间,沈华灼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气,可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他在未来得及使全力之时身子便一软,趴在了桌上。
何玉珠得了自由,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拼命甩着手预展手腕上的酸胀之意。
她看了一眼沈华灼,只见她竟然也妥妥的晕了,立马不装了,挥着手:“你们还不干活,想等他们醒过来要了你们的命吗?”
刚刚她离死亡真的好近,她有些怀疑如果云胡子刚刚药性没有及时发作的话,恐怕她的手腕就要断了。
“这个女的你们收拾就收拾,只千万记住了不要把她弄死了!”她抚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指挥。
“不用你操心了,爷当然知道怎么做!”刘洪生从楼上悠闲的走下,手中捧着几个漆黑的铁珠子,转着圈玩。
“这个死瘸子给我狠狠打一顿扔到路上去。”生死由命,最好被马车轧死,既能除了他的心肉恨,又不用担责任。
小厮听了刘洪生的话,要拉着云胡子去丢。
他被倒拖着,身形在晃动间,拨开了长发的遮挡露出一张天然绝尘的脸,清俊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脸庞,倔强的浓眉一下子击中了何玉珠的心神。
她缓缓抬手:“不要扔他,送到楼上客房去。”
小厮不依。
“送上去十两银子!”何玉珠摸了银子在手心环胸看着。
“诶,好呐!”
银子就是亲爹,两个人屁颠屁颠上赶着送了云胡子上去。
何玉珠跟着进去,看他们动作粗鲁,胡乱的把他扔在床上,他手长脚长没处摆,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心里莫名悸动,上前搬正了他的身体,拂开他故意散下来的长发,再次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
“看不出来……”这人还是那个杀猪的云胡子吗?
眉如远山,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菲薄,唇条惑人……
长得这么俊,怪不得沈华灼那个女人抱着当宝似的。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云胡子心神俱裂。
迷药都是在菜里,他吃得少中得不深,现在意识清醒,可就是浑身提不起力气。
他能感觉到有一双女人的手在他身体上下其手,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睁不开眼睛。
何玉珠抱着脸颊靠在床柱上看得痴迷。
今日她毁了沈华灼,那么这个男人……
她想得心动,再次庆幸刚刚没有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
她看够了,绕着床柱转了几圈,找来了小新,将她的意思简单的表达了。
“小姐,这样不行啊!”小新反对。
自家小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却看上了一个成了亲的乡野屠夫?
她严重怀疑是不是她的神经不正常?
“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在抚州,多少豪门大少,王公贵公子她没有见过,可如同他这般,只几眼就让她看上的却从来没有过。
“可是……你,你现在……”小新犹豫着。
自家主子刚刚算计过人家小两口,现在又惦记上了他。
他醒过来还不撕了他们。
“不,他们不知道是我,到时候自然有替罪羔羊。”说着,她几下撕碎了身上的烟罗浣纱长裙,然后躺倒在了云胡子身边。
“小姐……”小新惊呼。
太大胆了,她预料她快要死定了!
……
外面道上雨丝早停,雨后天空清澈湛蓝,花柳巷一辆马车偷偷绕到了后门。
“快点快点!”再不快点,这朵刺玫瑰就要醒了。
刘洪生急切的催促着。这次他学聪明了,不敢再把沈华灼往自家院子里带。
他径直让人赶了马车送到了翠花楼。
“哟……刘二少爷,您这回是又来找翠屏的吗?”老鸨拖着尖细的嗓子热情招呼他。
“不用,爷今儿个带了只美娇娘,替我安排个上好的房间,谁来了都不许打搅。”话一甩出,手头上的银子就跟上了。
老鸨满脸喜色,忙不迭的应了,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大红对烛熊熊燃烧着,刘洪生上手抱了美娇娘轻轻放在了大红罗帐中,床上锦被连理,鸳鸯对衬引颈长歌。
“美人,爷来了!”刘洪生激动的搓着双手,口水长流。
佳人在望,他却不想那么快进入主题了。
总觉得这般佳丽,事先得做些什么,否则辜负此等春光。
他压低了身子细细打量:床上女子面庞白皙,长睫卷翘,眉目如画。好似记忆中她还是那个面容有些微泛黄的小娘子,如今却出落得如同莲叶中的美人,莹莹而立。
此时便是昏睡了,那双紧抿的嘴唇也带着一股威严之气,陡然生出一股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刘洪生抬手,想摸又不敢摸。
手指凌空顺着她如墨的发丝一一抚下。
饱满丰盈的额头,清润好看的眉眼,如珠似玉的脸颊,粉嫩温润的嘴唇……
他越看心里越想要,越想要就越害怕。
日思夜想的美人就在这里,他还犹豫什么?
他咬咬牙将一身的衣衫扒光,灌下一大杯桃花酒,给自已壮胆。
一步一个脚印,脚下突然发软,绊倒在脚凳上,想象中的美人在怀没有感觉到却摔了个狗啃泥。
“是谁……谁弄摔了爷!”
借着酒性,他尖着嗓子嚎着。
“别来无恙,刘二少爷……”
雕花大床后面,走出来两个身穿灰布长衫的人。
“你……你们是谁?”
“你只要知道是杀你的人就行了!”
两个人说着,拿了手里的酒往他嘴里灌。
“掐住他,别让他嘴里的酒漏了。”
“你们,你们一定是那个贱人派来的,来的……”
话未说完,药性发作的刘洪生颠狂大笑,光着身子拉开了大门,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其中一人瞅了一眼床上的沈华灼:“她怎么办?要不要……”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不用管她,主人说了她留着还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