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华灼大叫一声,很快被手快的云胡子捂住了嘴巴。
“放……放手。”想到云胡子的狠心,她张嘴就咬。
“我放,你别叫。”云胡子退后一步。
得到自由,沈华灼顺手推了他一把,云胡子没料到她有这一手,不察之下摔倒在床,身下一阵濡湿,摸了一手的水。
眼中微闪了然了,这个女人啊,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趁他愣神之际,沈华灼早逃之夭夭了。
立冬时节,寒风乍起,细雨生寒,庭院中的枯叶飘飘扬扬的落了满地。
沈华灼一觉醒来,神采奕奕,反观云胡子,纵然有一脸大胡子掩着,也能看出他脸色的憔悴,再看到他湿了一路的脚印,沈华灼脸色有些不正常,暗自猜测他昨夜不会真的睡了湿床铺吧?
呸,管他的,他睡茅坑都与她没关系。
收拾好吃了早饭,沈华灼要去镇上,刚出院门就被云胡子拦住了。
“等我与你一起去。”他换了一身衣服,声音淡淡的,带着夙夜未眠的沙哑。
沈华灼垂眸,长睫微闪:“随便你。”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期间没有再如以前那样替他推板车上的猪肉。
“我们也去,今日立冬,小芳姐也去镇上逛。”云大梅拉着云小妹。
许氏动动嘴,攥紧了荷包,谁去都可以,就是别问她要银子。
“去吧,人多热闹。”沈华灼从袖里摸出三两银子,顺便连云小树也叫上了,一人分了一两。正好,她不愿意与云胡子单独相处。
“多谢大嫂。”云家兄妹俱都甜甜的道谢。
一路上,沈华灼不说话,云胡子原本是一个闷葫芦的性子,也忍得住,一直听着云家三兄妹从东说到西,叽叽喳喳的。
到了镇上,云家兄妹都有东西要买,各自去了。
沈华灼趁着云胡子去傅宅送猪肉,没有等他,直接去了杂货铺里。
傅青渊比他弟弟做生意认真多了,知道沈华灼要来,早在店里等着她了。
“沈娘子来得正好,正想跟你商量一下,关于豆腐作坊你可有什么建议。”
沈华灼早就想过了,听他问起,便拿了之前在家里画的草图递给他。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只是配方我只交给了你,这笔生意就算是我们独有的,不知道大少爷是想要……”
“自然是要稳妥为上,配方万万不能泄露出去。”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只开个头,他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豆腐的过程不难,他们仗着的就是旁人没有配方,如果泄漏出去,还赚什么银子。
他还打算在大家还没有摸索出方子之前大干一场,赚够了银子再说。
“既然如此,我有些小小的建议。”沈华灼摊开另一张宣纸上的图案,上面画的正是现代流水线作业的过程。
她一边指着图案,一边解说。
傅青渊是个绝妙的生意能手,听完拊掌大悦:“也就是说,把磨豆腐的工序分开,各个人各司其职,他们便只知道自已那道工序,便不可能一个人偷偷卖出配方。”
沈华灼就是这个意思,闻言大喜,再一次感慨一回,跟傅青渊这种聪明人打交道真真省心。
“舍弟果然没有看错人。”傅青渊满意的点头,目光突然瞟向门口,眼中带着可惜……
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沈华灼愣了,她居然从一表人才的傅青渊身上读到了这层意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一人顶着一脸的大胡子走进来。
她垂首默默翻了个白眼,假装没看到。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身体哪里不舒服?”说完了正事,她盯住傅青渊的双眸。
说也奇怪,他脖颈上面的青黑之色居然已经没有了。
傅青渊上次就发现她看着他的时候有些不同寻常,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人家看上他了,这次她旧话重提,正好问个明白。
“你懂得医术,不如替我看看。”不说没感觉,一说还他还真觉得浑身不舒服。
沈华灼拿他当合作的金主,自然希望他好,认真地替他把起脉来。
认真的人最美,更何况沈华灼自从生活好起来之后,一直都在用心经营她的皮肤,用了很多美容养颜的草药,现在脸上一看便是肤白细嫩,连毛孔都细了不少。
此时她低头垂眸,长睫微闪,长发乌黑,让人看着只觉得分外养眼。又逢窗外北风吹过,淡淡的幽兰之香飘来,闻者心旷神怡。
傅青渊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掩饰他的欣赏之意,云胡子不悦地咳嗽,他淡淡一笑,微勾的唇角分明含着一抹淡讽。
沈华灼自来敏感,感受到来自傅青渊对那个男人的轻视,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挺身而出护住那个男人,但现在她并不想那么做。
他们之间除了那夜云胡子对她的无故责难之外,没有过其他的争吵,只是于她而言,那样的伤害已经足够将他从她的心里剔除出去。
压下所有心绪,假装没有看到两个男人眼神间的较量,一心把脉。
心沉下来,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沈娘子?”傅青渊俊秀的脸上带着期待。
他听说过沈华灼看病,也知道她曾经治好过他弟弟的毒。
“如果我说你中毒了,你信吗?”沈华灼的手指离开他的手腕,缓缓收回,轻轻在桌面敲击着。
云胡子坐在一旁,大拇指无意中搓着食指指肚微微挑眉。
傅青渊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很快消逝轻轻一笑:“我相信沈娘子的医术,只是从何说起?”
他主动将自已的反应和近期的感觉说了一番,听着并没有异常。
沈华灼点头笑笑:“我只能诊出你中毒了,具体中的什么毒却不知道,你大可请镇上的大夫替你把把脉。”她不确定以他们的医术是否把的出来。
那毒不好察觉,更不好治,就连她现在也丝毫没有把握,甚至没有弄清楚它的成份,所以余的话也不能多说。
“沈娘子也不能治?”傅青渊有些遗憾。
“这种毒药很怪,平常看不出来,只有喝了酒才能看出端倪。这样吧,你什么时候喝了酒,不舒服的话,就去沈家村找我。”
只有在发作的时候,才是治疗的最佳时机。
傅青渊淡然一笑,一身从容的气度毕现。
“媳妇,我们回家。”看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被忽视得彻底的云胡子连声催促,他忍受不了傅青渊笑得那么迷人,还时不时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媳妇瞧。
有些话他必须得跟她说清楚,否则她会渐行渐远。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华灼看出云胡子有话要说,但她并不想听。
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路这么漫长过,似乎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等一等。”云胡子突然开口打断云家兄妹的玩笑,他们愣在原地看他。
沈华灼像没听到一般,迈着沉稳的脚步继续往前走,绣花鞋将泛黄的枯草踩下去,很快又在她的身后立起身子,比她坚强多了。
她想假装不在意,但她颤抖的心神还有不停忽闪的双眼已经说泄漏了她不安的情绪。
“媳妇……”云胡子快走几步,拉住她。
她用力一甩,却像被铁夹子钳住了一般,甩得胳膊酸疼,对方却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那件中衣上面的绣花是怎么回事?”几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了解那件事情了。
沈华灼回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她做的时候并没有绣任何东西,能把云小妹剪裁的那些坑洞用绣花针填上已经费了她老鼻子力气了。
“是大嫂替大哥做的那件吗?”云小妹愣愣的,现在的大哥好可怕,眉眼竖着,好像要发火。
“啊……我知道,大嫂买布的时候,上面好像有一只鸟的图案。”
买的时候,买的时候……
云胡子脑海里顿时失去了方向,不是她,他早就知道不可能是她。
“大姐……”云小妹皱眉,买的时候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
“你懂什么,你们都没有打开看,当时我是看了的,还夸来着,你想想……”
云大梅若无其事的撒谎。
是被人算计了,他们的身后似乎一直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不遗余力的破坏着他们的关系。
苍鹰的图案……他信了,才会怀疑她、伤害她。
“你们先回去,我与你大嫂有话要说。”云胡子发话,云家兄妹迟疑着,却都不敢留下。
云小树大着胆子看沈华灼:“大嫂我们在前面等你们。”
“华灼……”云胡子低沉的声音吐出她的名字,沈华灼一下子顿住了。
她仿佛回到了现代,莫名有些恍惚,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北风呼啸,细雨微蒙,打在脸上,湿乎乎的。
冰凉的触感像眼泪令她醒悟过来,她神色漠然:“雨下大了,该回家了。”
被钉子钉过的木板上的孔洞永远都不可能会消失。
“那天……是我不好。”云胡子突然开口,热气拂过白嫩的脖颈,除了心动还有压抑、郁闷。
在嫁给云胡子之前,她从来不曾有过恋爱的经历,她以为他对她好,她也对他好,那就是爱情。
可惜并不是。
他前一刻还在对你好,下一刻却能立马翻脸。
“你别气。”云胡子仔细观察着面前小女子的一举一动,连她眉眼间细微的变化也不放过。
“我没气。”她只是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