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增开恩科?”如此说来,轩辕御宁倒想留下来看看朝廷在零陵郡的开科取士如何进行,是不是也像京城一样黑暗。
文灵均瞬间领悟了他的想法,抬眸看着街头那道不停忙碌的娇俏身影,眼底浮上一抹清冷。
“她的来历?”之前他一直想查,可郡王爷却拦着非说只是普通村妇,为人诚挚不需要调查,可现在,有这么不平凡的普通村妇吗?
对于他们的凝视云胡子似有所感,远远朝他们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身形转换挡住了小娘子的身影,生生切断他们的视线。
轩辕御宁眸中微痛,心底无限惆怅。
“查查吧,连着她相公一起。”两个人都不简单,他在心里祈祷别是他们的人才好。
……
开春忙过了一茬,等到要春播的时候,云记种子铺里才消停下去。
沈华灼在空间里存了一个冬天的种子卖空了,而他们铺子也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价钱不高,可胜在量大,接下来的几日便只有断断续续的人来买种子,大家一下子闲了下来。
沈华灼双手托腮,满目无聊。
“马上就要秧苗,生意也缓了。”到了农忙时节,其他人都忙着在田地劳作,也没甚要买的了。
“咱们一家人守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村里跟爹帮把手。”云胡子收拾了柜台。
家里的地虽然有人帮着一起种着,但是他们一家人也还是该出一分力气。
“我们走了铺子里需要一个掌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华灼总觉得京里来的郡王爷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有时候太过于热切了,看得她浑身不舒畅,她的确也想回村里了。
找掌柜的事刚提出来,傅青渊便想到了前面,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带来了一个长相精明的小老头。
他个子不高,留着八字胡须眼神锐利,看着很是精明。
互相打过招呼,考虑到是傅青渊介绍来的掌柜人选,沈华灼表示都信得过,就只想看他打打算盘。
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算盘珠子在他手上玩得简直飞转,看得她五体投地,当时就大喜拍板:“此事就交给柳掌柜了。”
他姓柳,乃是零陵郡人士,也是傅家用惯的老人。
“客气了。”柳老头有些傲慢气,面前的云娘子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居然还想要考他。
他是多有不服的,说白了,肯纡尊降贵来此看铺子,不过是看在傅家大少爷的面子。
沈华灼知他心事,只是此时他们忙着要走,也不好与他多说,只将自已做的一份手账交到他手上,让他能够尽快熟悉铺子里的诸多事务。
上面用的全是阿拉伯数字记的,方式也采用了现代最为方便好看的表格,一行行看下去,令人耳目一新,清楚明白。
待到云小树教会了他阿拉伯数字的使用方法之后,柳之山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华灼。
“这是……云娘子所做?”他当初出身微寒,从铺子里的小学徒开始做起,一步步的到伙计,再到账房,然后坐上小铺子的掌柜,再接着一路往上做到大铺子的掌柜,直到现在退居二线,在家贻养天年,可以说在商界已经打拼了大半辈子,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方法。
“柳掌柜的就说好使不?”沈华灼问得直接。
有些明白人,你根本不用跟他说太多,只用实际行动,他便能看懂。
“简单、实用、方便、一目了然。”柳之山连连称赞,初见沈华灼,对她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的轻视感一下子便被压了下去。
谁说女子不如男?
听到他毫不掩饰的称赞,沈华灼并没有骄傲自持,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将待遇说了一番。
柳之山又要打断她,言明自已所来并不为求财。
“一则看在傅大少爷的面子上,二则也是为云娘子的为人所折服,你这铺子不同于其他,做的算是益国益民之事。”
虽则赚取了银子,但是价格公道,关键是能够救人于水火的好东西啊。
一番交谈,沈华灼对他也很满意,别看他年纪大了,但是为人不守旧,敢于破旧立新,敢于接受新的东西,这个人她用了。
“柳老掌柜要不要报酬是你的事,给不给却是我的心意。”
这是必须要他收下了。
柳之山遂点头应了。
难为她如此年轻便不骄不躁,不贪小便宜,心怀大家。
二人彼此都满意了,又有傅青渊在一旁看着,沈华灼便彻底放了心,一家人起程往村里赶。
刚到村口,就听说他们田里出事了。
“哎呀,你们快回去看看吧。”大家生怕是他们的种子出了问题,连忙催促沈华灼去看。
云胡子携了她的手带着她下了马车一路狂奔而去。
走了一路,看了一路,道旁的秧苗青翠碧绿,春风拂来迎风招展,长势别提有多好了。
之前的冬小麦也长得很好,大有泛黄成熟之状,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安慰他们:
“你们田里的庄稼没问题,别担心了。”
闻言大家都放了心,只是又都为她操心起来,让她赶紧上山谷里瞧瞧去。
沈华灼心里微微感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人曾经冷漠过无情过,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大家都在改变。
当然也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越变越好,有人会越变越坏。
沈华烟靠在村口的大槐树旁冷冷的瞪着二癞子:“这次的事情,你可办好了?”
越来越没用了,三五两次坏事儿。
“拿银子来,废话少说,他们家里的人太多了,一个个贼精,我要不是把那东西弄到水里去,连他们田都靠近不了。”
他折了根茅草剔着牙齿,一走近就是一股浓浓的口臭味。
“十两,如果成功了再给你十两。”
沈华烟决定大方一回,要做就要得彻底。
二癞子一听涨价了来劲儿了,抢过银子就跑边跑边应:“你就等好了瞧吧。”
那药可是连山里的野物都能毒死的,看他们云家这回怎么救。
山风吹来,阵阵凉爽,颇有春寒料峭之感。
云胡子看小娘子眉头紧皱,身形微抖,连忙脱了身上的大衣裳给她披着。
“当心着凉。”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制止她脱下来。
“咱们靠近山谷边的田,里面种的东西叶子都黄了。”梁田听说她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
“我已经听说了。”她决定先绕着田埂看一圈儿,边走边问。
“会不会是新近开荒的田地太多,所以底层的根基不稳?”
当初正好借着村东头的稻草被烧,她让人铲了烧着的草木灰来施肥,应该不会是少肥料的缘故。
难道是肥料太足了,被烧着了?
“看这秧苗,压根看不出端倪。”
水稻在刚刚播种的时候,是不可能长虫的。
沈华灼顶着缓缓升起的阳光蹲在田埂上,长发随风轻轻飘舞。
眼看着便要滑下肩膀,落到泥水里。
云胡子赶紧扶住她。
“媳妇,别动。”他细心地替她用银簪挽了一个髻,虽然歪歪扭扭的,好歹固定住了。
沈华灼回眸一笑,衣衫翻飞间香气盈鼻,云胡子顿觉神清气爽。
“既然田里没有问题,就去看看旁的地方。”
沈华灼眨眨眼睛站起来,四处瞄了一眼。
山谷之中,清风微扬,晃动着周围的果树纷花飞叶,别有一番意趣。
再看身边的男人,一身英姿,挺拔颀长。
她满心满眼都是满足。
秧田里的事情突然就不急了。
“你说得对,我刚刚大概是太着急了。”人一旦着急了,就什么都想不到,容易失误。
她主动牵了云胡子的手,绕着田埂走了一圈,停在种满桃树、梨树的长埂上。
“梨花先开了。”白白的一片,晶莹如玉露一般,粉嫩嫩的看着只觉心旷神怡。
“嘀嗒,嘀嗒……”
水车不知道被谁踩动了,飞出了一片水花。
“喂,臭小子别玩儿了,东家还在树下了。”梁田看到了远远的朝着那边大叫。
上面的少年吓得连忙停了下来。
沈华灼的目光顺着看过去。
一大片秧苗有黄的、绿的,远远看去,青黄之间似有一条线将他们分开,泾渭分明。
“云朗,你看……”
她指着中间的那条田埂。
云胡子不明白。
他对于杀猪打猎要稍微擅长一些,至于农事会打下手。
“那里……那个地方不对劲。”
沈华灼拉着他,二人迎着山风往前奔跑。
长长的裙摆被风扬起,好似御风而行。
“梁田,这里有多久没有下雨了?”
零陵郡里前两天才下了雨,不知道村里的情况如何。
梁田憨直的面容上凝起一抹认真,他细细的回忆着:“五天前刚刚下过,是毛毛细雨。”标准的春雨。
那场雨唤醒了沉睡着的大地,让绿草露出了头。
“那这些秧苗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大约有四五天,刚开始看叶片泛黄我以为是正常的,但后来越来越黄,这才着急了。刚想送信给你……”她便回来了。
梁田说完盯着沈华灼看向的方向,突然明白了什么睁大眼睛:“东家的意思是……”
沈华灼歪着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说说看!”
“是不是跟雨有关系?”
沈华灼摇头却又点头指着天空道:“不是雨,而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