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街市上无人,不知谁家的在门口点着红灯笼,折折作响。
时燕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宋长宁后面。
长宁不愿意和他走,还要将他送走。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离开他了。
“等会儿你在镇子口躲一会儿,等正午人多,你就拿着东西出去,我这里给你放了五两银子,你拿好,隐姓埋名先躲几年。”
再多的,她也无能为力。
沈寒年待她极好,她不能丢下他。
一旦错过,两个人之间的缝隙会渐渐增长,穷极一生都难以追上。
当初时燕没破釜沉舟娶了刘兰,划清与宋长宁的关系。
想必,现在宋长宁还在等他。
而不是走上那条与他没有半分交集的道路。
“你真的不能和我一起走吗?”
如果长宁和他离开,未来的日子都是新的。
长宁不陪他,时燕看不到任何希望。
宋长宁脚步迟缓:“嗯。”
语气肯定。
时燕笑不成笑,笑出了两行泪。
往镇子门赶去的路上,后面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宋长宁拽着时燕立马要躲起来。
周围没什么遮挡物,小巷子不少。
她们随便钻进去一条。
后面人跑出来,他穿着白色中衣黑色皂靴,头发散乱披在身上,满脸交集。
宋长宁看他四处乱找,往这边看随着惯性跑过头,没片刻又跑回来。
漆黑的巷子,沈寒年看到了两个人影。
他朝着巷子走进来。
“长宁。”
声音颤抖:“过来,别走好不好。”
话语里都是祈求。
无边无际的黑夜,沈寒年如溺水之人,这夜就是水,覆盖他满身,灌满他的口鼻。
宋长宁拽着时燕的衣服袖子。
时燕感觉到握紧他的力量在变弱。
“长宁和我一起走吧。”
宋长宁杏眼湿润,心被人刨开。
就在刚刚,她忽然想起了前世的沈寒年。
那般骄傲如斯的男人,那般……杀伐果断的人,她从没见过他害怕的样子。
“时燕,对不起,我已经和他定亲了。”
宋长宁挣脱开时燕,往巷子外面跑去,冲到沈寒年怀里抱住他的腰。
好凉,身上都是汗。
“你是傻的,大半夜跑出来干什么。”
沈寒年被人拽出来,他再次被淹没,不过这次事欢喜。
“你别和他走,他跑出来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我接到消息,去弘医堂找你,你不在,我算着你们应该是准备出镇子。”
她离开,从此天涯海角,日后他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她。
这路上他跑过来,步步凌迟。
宋长宁心疼哭了。
“我们都订亲了,我还能去哪儿,我想把时燕送走,你别抓他好不好?”
沈寒年抖着手心满意足的把宋长宁按在怀里。
“好。”
别说这个要求,只要她不走,要什么都给。
宋长宁跑出来时,包裹落在地上,时燕抓起包裹走出来。
“我自己能走,不用你们送。”
可笑他冒死回来,还以为宋长宁会和他一起离开。
还能有比他更可笑的人吗?
沈寒年,他记住了。
—
闺房药味儿十足,宋长宁找出薄被子给沈寒年披在身上。
“你冷不冷,头疼吗?”
“不冷,这不是冬天。”
“那你刚刚身上那么凉。”
宋长宁心疼的抱住他。
“我不会离开你的,当初答应你就是作数的。”
“嗯。”
沈寒年唇角勾起。
“你接到时燕的消息,那你接到关于宋香茗的消息了吗?”
“没,她怎么了?”
“时燕和我说,宋香茗为了救她,被官兵给截住了,现在应该凶多吉少。”
“你还有心思管她,从小没少欺负你。”
宋长宁没以德报怨的习惯。
“她毕竟是我二叔二婶家人,她生死不明我叔婶肯定不会高兴。”
怕别人发现这边的动静,屋子里没点灯。
沈寒年裹在被子里,听她在眼前娇声软语的。
浑身燥热。
“你先放开我。”
“干什么,我不放,我想…抱你一会儿。”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沈寒年莞尔:“那你抱吧。”
今天过后,他再也不用担心时燕了。
天不亮宋长宁从梦里惊醒。
她面对墙,身子很重,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她。
宋长宁害怕的坐起来,沈寒年醒来,将她搂紧。
“还早呢,再睡儿,我等会儿就走。”
“你昨晚没走?”
沈寒年闭上眼睛,火热的手勾住宋长宁的柳腰。
“嗯。”
不敢说话,怕宋长宁生气揍他,沈寒年苟了一会儿。
眯起眼睛去看宋长宁有没有生气。
“你生气了?”
“没有。”
宋长宁已经认定他为未来夫君,此时亲密有违纲常,但她心里却只有害羞。
“你现在就离去吧,穿着中衣,你等会让也不怕被人看到,再说你放荡。”
沈寒年被宋长宁逗笑。
“过来,让我抱会儿,我等会儿就走。”
被子里热乎乎的,他身上特别烫。
不仅夏天,冬天也特别热。
宋长宁看了他一眼,慢慢躺倒他臂弯里。
头次与外男这般亲密。
宋长宁忐忑的揪着衣服袖子。
沈寒年侧身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我现在搂着你,还和做梦一样。”
以前只有梦里,才能这样抱着她。
宋长宁叹口气,主动抱住他。
“我以前不敢喜欢你,总觉得你日后要飞黄腾达,我的日子不好过,现在你如此护着我,疼我,长久以往也就罢了,你变心,我可是要哭瞎眼睛。”
沈寒年保证:“我今生今世只会喜欢你。”
不仅说到,也要做到。
“除非我进棺材,要不然我不信。”
别看宋长宁好说话,但是在信任这方面,越在乎,越难以信任。
沈寒年第一次搂着个女人睡觉。
记忆里,娘也很少抱他。
关于女人的温暖,他第一次是从宋长宁身上感受到的。
那次在雪地里,她将他救起来。
那瞬间,沈寒年在这凡尘世间,找到了温暖的根源。
如果从今往后,他没办法在如同小时候,和她聊天,肆无忌惮的说话。
那这一切将没有意义。
“死后,我们同棺椁,化成白骨,那时你在告诉我,信不信我。”
他说的笃定。
之后俩人都没在睡着,沈寒年走前留话,如果有宋香茗消息会带回来给她。
宋长宁睡了个懒觉。
醒来脸上带着不自知的笑容。
“小长宁今天你看着药铺,我和你有娣姐姐约好,置办点东西。”
程敢笑呵呵的说。
满脸喜庆。
“师叔你去吧,我今日不出门。”
“嗯。”
中午宋长宁掌勺,买了只鸽子,切碎了芥菜旮沓和干红辣椒,鸽子剁成小块。
先用大把香料爆香,放入鸽子块,快速匀称翻炒,厨房里都是干煸肉香。
师公牙口不好,宋长宁炒的时候长,上桌轻松就能把肉咬掉嚼碎。
“这肉真香。”
刘墨爱吃,辣椒不算特别辣,却很香,全都渗透到肉里。
色香味儿俱全。
宋长宁挑了块鸽子腿夹给刘墨:“师公你吃这块,特别香。”
“好好好,你也吃,这孩子,把我当小娃儿哄了。”
除了鸽子肉,宋长宁还拌了一大盘凉菜,黄瓜香菜黄花菜,放醋和酱油,还有白糖盐,凉菜爽口,搭配鸽子肉,两厢互补,别提多香了。
宋长宁吃了两块鸽子肉,又吃不少凉菜,很快就吃饱。
刘墨吃的比她多点,鸽子肉和凉菜都没少吃。
吃完东西,宋长宁去刷碗筷。
沈寒年拎着满芳斋的糕点过来,在厨房找到她。
“中午吃的什么,好香。”
他还没吃饭。
宋长宁惊喜的将刷碗的葫芦丝扔到锅里。
“你怎么过来了,这是什么?”
“给某个小东西带的糕点,还有吃的吗?”
“有剩下的鸽子肉,你没吃饭?”
“嗯。”
“那我给你炒点饭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