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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那边似是松了一口气,“那就把你自己收拾整齐现在赶过来,四十五分钟以内,我要看见你出现在音乐厅入口。”
“知道了。”
乔微闭眼,沉声答道。
——
发型是不能做了,阿元只来得及给她扎个低马尾。用最快的时间上了个淡妆。薄铺细粉,淡扫峨眉,唇瓣涂了一点淡粉。
好在乔微天生丽质,气质矜贵沉静,怎样出现都不至于在人前失礼。
助手把搭好的衣服捧来,晚礼服配皮草披肩。乔微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换套简单些的吧。”
太晃眼睛,也太张扬了。
阿元的助手嗫嚅着没敢应,若是穿得太朴素,乔董肯定又不满意。
还是阿元抬起头来吩咐,“听小姐的。去衣帽间拿白色那个套裙,搭浅蓝小山羊皮手袋,一会儿出门再穿外套就不冷了。”
助手小跑着刚要走,又被阿元叫住,附耳说了几句。
乔微今天化妆不像平日那样安静,不时倾身,这个行业都是人精,阿元自然猜出她胃不舒服,也许是小日子到了。
暖手袋递到乔微手上时,她正穿短靴,阿元便又往她外套里贴了几片暖宝宝。
这雇主畏冷,一到冬天四肢就跟冰块似的。
“谢谢。”
“东西都不是我,我也是借助理的花献佛。”阿元笑起来。
乔微也抬头冲她笑了一下,笑完又觉得颇有些讽刺。
哪怕外人都记得的事,她母亲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的,或者就算记得,也轻屑地决不肯浪费时间去做。
***
乔微踩着点,堪堪在音乐会开始前抵达。部分听众已经入席,音乐大厅外这会儿颇为安静。
乔母才瞧清她的打扮,眉头便是微皱,只是到底没有说什么。
她抚平裙摆起身,挽上乔微的手,一边朝厅内缓缓齐步走着,一边压低声音朝她介绍今晚的来人:“这个人你应当认识。”
“谁?”
“宋常惠。”
“宋老?”乔微颇为意外。
这个人她确实认识,在教科书上认识的。作为国内最早一批最著名的钢琴家、作曲家,这个名字对学音乐的人来说如雷贯耳。
“投资人那边油盐不进,不过我听闻他是个大孝子,那也只能从他身边攻破了。”
这么说来,宋老是大金主的母亲。
乔母似是真碰了壁,说到这儿眉头便皱起来,“我们的座位就挨在一处,到时候你只需要说些她感兴趣的话题,同她搭话就好。借着这个契机认识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席越这小子那边进度半点风声都不透,也不知道老家伙暗里帮了他多少。既然没人帮衬,她便自己想办法。
这次的资金一旦成功注入项目,她便是最大的功臣,届时再提变更股权的事,便是董事会也拿不出搪塞的理由了。
她畅想着,乔微却笑起来嘲道:“你真是高估我了,我哪里有这本事同人家搭话。”
“乔微。”她不悦地呵斥,“让你学这么多年音乐是白学的?再者,你连这点基本的交际手腕都没有?”
还真没有。
乔微别过头不再说话,却又听乔母道,“不行就把你父亲的名字搬出来,他早年任教时同老人家有过几分交情。”
此话一出,乔微唇角讽刺的弧度僵住了,脚步缓缓顿下来。
“你又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别再提我父亲的名字。”乔微的面上再没有笑意。
你不配。
她从乔母的臂弯中抽身,快步朝前迈开,头也不回将她甩在身后。
***
开场前,乔微对照票号在二楼靠前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位处正中,是整体和声效果最好的地段。
芝加哥交响乐团的演出,乔母还拿得到特定的票号,应该是费了一番功夫。
大厅里开了空调,听众席灯光这时开始忽明忽暗闪烁,演奏将在五分钟内开始了。
乔微摸索着放下座位,将外套搭在身后,刚坐稳,她忽然觉得周身十分不自在起来。
挺直腰脊,她左右偏头,这一看,便直直撞入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
见鬼!
乔微瞪大眼睛,这票不应该是在宋老身边吗?
灯光恰又在这时亮起一瞬,男人似是觉得她的表情让人心情愉悦,偏顽劣地将手肘拄在靠近她一侧的座位扶手,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这样近的距离,乔微能清晰瞧见他英挺的五官,皮肤白皙光洁,睫毛长得过分。
波光流转,眼角眉梢甚至能瞧出几分孩童般不谙世事的清澈来。
只不过乔微很清楚,那些都是假象。
因为下一秒,男人便整好以暇吐地扬起唇角,懒洋洋沉声笑道,“这样的场合碰见,倒确实比刚才开心多了。”
“真巧啊,席越妹妹。”
也不知他话里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乔微被戳到了。恰巧乔母也在这时找到座位,放好手包在她身侧落座。
不巧,她就是目的不纯坐在这。
灯光停闪,乔微的脸彻底在黑暗中烧起来。
“阿崤,是碰到认识的人吗?”
“是呢,奶奶。”
乔微听到他压低声音回答。
近代音乐史课本上只讲了音乐家们年少时的历程与创作环境、音乐成就,却显少提及他们最后的归宿。
宋老晚年深居简出,乔微竟不知道这样一位大音乐家是嫁入了财团,自然更不会知道,她的孙子居然就是自己今天下午得罪过的那位二世祖。
乔母这时也侧身附耳问她,“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乔微只感觉旁人的视线令她如芒在背。只坐直鼓掌,没有回答。
音乐会指挥上台,母亲接下来的话被掩盖在整个音乐大厅的掌声里。
桌上众人却恍若未见,或者说并不在意。
席越与霍崤之的话题,多半是些他赴英国留学前的旧事。出乎乔微意料的是,连席越父亲都比平日亲和许多,吃饭间,漫步不着边际与这贤侄聊了些关于g市的天气,新建的赛马场,高尔夫和游轮之类的话题……
多半是吃喝玩乐,大抵也清楚霍崤之是个纨绔,只讲些他爱听的。
席间,他甚至亲自替霍崤之斟了半杯红酒。
乔母坐在霍崤之对面,时不时把厨房新上的餐点往他跟前送一送,照顾周到入微。
仿佛整座宅子都在围着男人团团转。
而霍崤之半点不推谦,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被恭维环绕。
碗碟在笑谈中轻撞。
通常这样的场合,乔微是没有胃口的。
她全程把自己当背景板,沉默着低头机械进食,眼睛盯着腕上的表盘,看着滞塞的分针,恍惚发起呆来。
七点一刻。
只要熬到这个点,晚餐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微微?”
旁人连唤几声,连乔母的腿都在桌布底下撞了她两下,乔微才回神。
“你席叔叔叫你呢。”乔母眉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