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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跟谁学来的,”老人皱眉,走近抬手接连拍了几下他的头,“不许再跟你那些朋友学这没正形样儿。”
明显精致定了型的头发几下便被霍奶奶的巴掌拍散了,还把他整颗脑袋拍到了夹克卫衣里。
乔微唇角翘起来,无声嘲讽。
霍少爷的美名从帝都远扬到g市,霍奶奶总觉得自家孙子是被别人教坏的,却不知道,他不把旁人带坏就算不错了。
大少爷的感知仿佛格外敏锐,别着眉回头,把她脸上的神色、露出的白牙看了个正着。
“你笑什么?”
乔微顷刻间便将眼中的嘲意敛起,霍奶奶回头看一眼,转身又狠狠给了他一下。
“别转移话题,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
大少爷意味深长望了乔微一眼,回头塌下肩,心不在焉:“听。”
“微微来,上车。”
霍奶奶得到答复朝她招手。
“我家还挺远,真的不麻烦了,教授。”乔微笑起来拒绝,“这个点车还挺多。”
瞧着霍崤之的发型,明显送了他奶奶回家之后还有一场,她就不讨这人嫌,耽误人逍遥了。
“不麻烦。”
大少爷听到这句便心生一计,回头拉开车门,眼睛弯起来,“我顺路,咱们不是邻居吗?”
他是这样的好人才有鬼了,乔微怀疑地站在原地没动弹。
听说霍崤之的新宅子就在乔微家旁边,宋教授更是点头,“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不安全,让阿崤顺路把你捎回去就是了。”
跟他一路才是更不安全呢。
乔微腹诽,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宋教授的住处就在市区,离音大不远,直把老人家送到后,霍崤之一把方向转过车身,重新汇入车流里。
车子其实是一个人的肢体延伸,驾乘的方式就是肢体语言,一个人的个性也从中体现。
比如席越就永远求稳,霍崤之……
就非常放飞自己。
这种放飞,在宋教授下车后更得以体现,乔微很怀疑他是故意的。
夜幕下的城市五光十色,她紧紧抓住扶手,眼睛都被晃得开始眩晕,颇有头重脚轻的感觉。
“你在前面靠边停吧,我下车了。”
“那不行,我答应了把你捎回家,怎么会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不是,你把车停下来。”乔微的声音放得很轻。
霍崤之看起来大方,却是最容不得人在他头上撒野的。
乔微当着他的面嘲笑他,还害得他又被拍了一下,憋了一肚子气,从来此刻听乔微示弱般地出来一句,心里这才舒畅了。
“看你还敢不——”
霍少爷说话时抽空回头看一眼,吱呀一声便踩了刹车停下来。
“你怎么了?”
乔微没答。
她弯腰捂着肚子,头低垂着,脸上的神色隐在后排的黑暗中,辨不清楚。
他忽地想起那天在音乐厅外,乔微也是这样蹲在地上,白炽灯下额角全是浸湿头发的冷汗,格外可怜。
看上去很疼。
不会是他把人什么隐疾给弄发作了吧……
霍崤之难得忐忑起来,小心把车移到路边,打开车灯。
乔微抬手便开门下了车。
“诶!”
霍崤之匆忙熄火追上,“你没事吧?不然我送你去医院?”
他腿长,刚迈开几步追上,就要搭乔微的肩,她却忽然停下来,猝不及防地伸出左腿。
霍崤之个子高大,瞧见却来不及反应,被乔微绊了个正着,扑面就朝人行道上倒。
他英俊的脸!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霍少爷急中生智,伸手拽住乔微的裙摆,将身子调转过来。
乔微也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动作,闪开半步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前后夹击,霍少爷整个人被惯力重重甩在盲人行道上不算,乔微又补砸了一下,下巴被乔微的脑门撞得发懵,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掉了。
直到乔微爬起来,他还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缓了半天。
出人意料地,大少爷这次没有生气,注视着乔微居高临下的眼眸,忽地笑起来。
“这下扯平了。”
纵然平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儿,但若这混世魔王真沉了脸,一群纨绔里还没谁敢出大气的。
气氛僵持半晌,还是那少年低嚷着唤他:“二哥,是我非要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干他们的事儿。“
“哦。”霍崤之鼻音轻嗤。
他手懒洋洋插|进裤兜,唇角的弧度似有似无,嘲道,“既然这么仗义,那后果你也一并担了,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吧。”
说罢便转身抬脚。
“二哥!”
少年疾走跟上,紧抱住他的小臂,就差哭出来了,“我错了!我错了!您可不能这么绝情把我扔在这儿,要是被我妈知道了是会死人的!”
“你有本事再把眼泪鼻涕抹我衣服上,也是会死人的。”
少年触电般松手,霍崤之嫌弃地把人挥开,这才重新转回来。
超跑扭矩大,真正的公路上环境复杂,每次加速或躲避都能直接导致车子失控。但路宽车少,这么慢速度,又在新高速没设减速障碍的情况下,徐西卜这小子还能把车开成这样,真是脸都被他丢到家了。
好在乔微的司机驾驶经验丰富,应急处理到位,前面的奔驰s500只是车屁股撞下去大块内陷,可见几道裂开的纹路,真论起来,少年的车还更惨些,半个车头损毁冒烟,在霍崤之眼中已经是一堆废品了。
他抬腿轻轻踢了两下跑车干瘪的前轮,偏头:“修理折损费全部由他负责,医疗精神损失费也都随便你们开,这家伙再道个歉,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了,成吗?”
按说霍家远在帝都,山高皇帝远的应该鞭长莫及。但在这地界,恐怕还没人敢不卖这个二世祖的面子。
原因无它,霍家树大根深,稍动一动,业内便地震山摇,谁都不愿得罪,再者,g市本就是霍崤之母家——徐氏船舶的大本营。两者一相叠,霍崤之就算把g市的天捅破个洞来,恐怕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些乔微都知道,可方才性命悬在边缘的滋味,她记得清清楚楚,一口硬气憋在胸腔里。
她看不惯男人无所畏惧的样子,仿佛别人的安危在他眼中都比不上一场可以嬉闹的游戏。
毫无预兆,她忽地朝少年发声问道:“你还没成年吧?”
“可以把他的驾驶证给我看看吗?”没得到答案,乔微转而向少年跟前的人追问。
霍崤之抬头。
“身份证也行?”
只是一瞬,周边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停下了,场面一度静寂得可怕。
霍崤之的手依旧漫不经心放在兜里没动,然而他的眼神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正认真起来。
漆黑的眸光望进乔微的眼睛,似乎想深究她这样做的深意。
环城高速架得很高,两侧都是山,冬天只余空荡荡的枝桠,有夹杂湿意的寒风穿谷呼啸而过,扑得人脸鼻生疼。
“看来我没猜错。”
乔微下车时没来得及套上大衣,她冷得牙关发抖,却还是咬紧后槽牙挺直脊背,露出些许浅淡的笑容嘲弄,“不过你们解决事故的方式还真是如出一辙呢。”
依着席越对霍崤之的态度,倘若乔母知道今天的事,必定不会善了,甚至可能指着她的鼻子教训,但乔微绝不后悔。
她从父亲那遗传到的,除了自由随性,还有执拗。
身处这个圈子,本不该带着一股子不合时宜的骨气,可若要她违背所想摧眉折腰,在乔微看来,同践踏自己的尊严没有任何区别。
“谭叔,打电话,有什么事让警察来秉公处理,我不喜欢私了。”
乔微垂眸吩咐着,将衣摆收拢,手臂环住针织开衫,迈出步子打算回车上避风。
只是走出两步,却被人抓住了腕子。
那桎梏力道不重,带着迫人的温度,和她僵到失去知觉的手仿若冰火两重。
乔微仿佛沾上脏东西般厌恶地甩开。
“劝就不必了,我不会改变主意,车坏了有保险公司。在交|警给出事故认定书以后,我知道你们多得是办法。”
“没想劝。”
“那请问还有什么事?”
“席越的……继妹?”他松手,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你的名字,我昨晚没太听清。”
“是吗?”乔微终于回头看他。
霍崤之的眼睛连眉梢都像是带着几分情意,整个人像是太阳底下的植物那样肆意张扬。
不需要瞧人眼色,顺风顺水被捧着长大的二世祖,大概很难学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也明白不了怎样给予每个人尊重。
“反正我们毫无交集,就算告诉你,大概也很快就忘了,”乔微不再看他,迈开疾步往前走,“就当作这次也没听清好了。”
沉静的声音很快没入山风里。
她转过身,只留下一抹高挑瘦削的背影,腰掐得细极。
“从前还不知道,席越这妹妹脾气可真够倔的。”人群中有声压低声感叹一句。
霍崤之眉头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
“那咱们就这么等交|警来?”
“不然呢?”霍崤之反问。
那人立刻熄了声响,只剩徐西卜哭丧着脸:“二哥!我这么信你,你不能这么对我,警|察叔叔来了,我怎么办!”
“扣车罚金拘役,按流程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此话一出,徐西卜差点没坐下来抱着他的大腿哭天抢地:“二哥!”
“没出息。”
霍崤之嗤笑一声,脱口而出的话残忍无比:“以后再敢偷偷摸摸跟来,还是这个下场。”
其实徐西卜差两个月才满十六,说拘役,不过是吓唬他罢了,只不过家里姑妈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了。
也让他长长记性,技术差就别碰车。
霍崤之恶意满满地拍了拍他的头。
这才挥手叫众人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接下来乔微便没再下过车,把事全权交给了司机处理,待到交管部赶赴现场,拍了照片,把超跑拖走,又等保险公司认定完相关事宜后,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钟头。
在席家的造型师大概已经等很久了。
乔微疲乏地打了个哈欠,尽管车尾被撞坏了,但车还勉强能开,她打算先回家,话到嘴边,瞧见司机额头上浮起来肿胀的一块青紫时,又拐了个弯。
“去医院吧。”
大概是方才甩尾时撞在了方向盘上。车祸后的许多症状并不是肉眼可见的,有什么问题一并检查了,也免得留下后遗症。
***
临近下班时间,医院已经不大挤了,拍了个加急的ct片,半小时便拿到了结果。
“就是点儿青紫,颅内不见出血,没什么大碍的,我给你开盒药喷一喷,三两天就差不多该下去了。”老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移到一侧的乔微身上。
“这姑娘是一块儿出车祸的吗?”
“是,”司机看了乔微一眼,帮她点头,“我们小姐当时坐在后排。”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没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一块儿做个检查?”
事实上,乔微确实不大舒服。
医院的消毒水味让她喘不过气,胃里隐隐坠疼,但这和车祸无关,乔微的胃病由来已久,家里开的药也有一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