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笙一走，这个晚上贝琳注定要失眠。
她阳台上窗户没关，夜里安静，门关上不久她甚至能听到楼下车子发动然后驶离的声音。
过后又重新恢复安静。
像是无形中装在人身体里的一个开关，这会拉了闸，贝琳绷紧的神经被抽走，泄了气，她盘腿塌着肩膀坐在地上，茫然无助，脑子里一片纷乱，无法思考。
一动不动，要成雕塑。
贝琳不太明白，为什么最后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低着头，视线恰好落在了自己肚子上，里头这个悄然到来的小生命好像已经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原本她怎么可能和林衍笙有牵扯？
不会也不想。
但现在……
嫁他，成为夫妻。
光是想象这种关系，贝琳都要头皮发麻一阵子。
这时进门后顺手摆在鞋柜上的手机短暂震动了下，伴随着提示音，应该是有短信进来。
脑子里本来就乱，被这震动声一打岔，彻底无法再思考。
这些给她打骚扰电话发骚扰短信的有完没完？
贝琳烦躁起身，准备把手机重新关机。
结果一眼瞥到了那条短信的内容，是林一凡发的。
——琳宝，等天一亮我接你去我们的新家看看。
林一凡大概觉得她已经被他逼到绝境，无路可走，只能向他妥协。
绝境确实是绝境。
路么，有条更难走的……
贝琳想到现在走到这步完全是败这个曾经的恋人所赐，她就抓心挠肺恨不得立刻买张机票回T城和林一凡同归于尽。
那时候眼睛是有多瞎，才会那么爱一个人渣？
贝琳站在鞋柜边，深呼吸再深呼吸，吸进来的全是……饭菜诱人的味道。
好像还有糖醋鱼。
贝琳瞥一眼印着‘苏记’标志的打包盒，肚子里的馋虫一下被调动，她可太喜欢这家的菜了。
思绪有点儿跑偏。
贝琳低头手指打字飞快，给林一凡回了条短信。
——滚你妈个蛋！
然后关机。
吃完东西贝琳看了眼时间，两点半还差七分钟，林衍笙和她约的是十点。
还早。
七个多小时，足够她睡上一觉。
她是这么想的，但洗完澡躺床上，贝琳才发现自己想的可真美。
根本睡不着。
房间窗帘没拉，贝琳睁着眼，清楚看着外面的天从一片黑到破晓到大亮。
五点半，她起床。
简单梳洗过后，贝琳煮了早餐，带去医院和外婆一起吃。
“琳宝，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老人已经醒了，但也刚醒没多久。
贝琳来的比以往早很多，以至于老人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以为是自己睡过了头。
但的确还不到七点。
“醒了再睡又睡不着，就过来了。”贝琳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我扶着您去卫生间。”
老人这两天已经能下床稍微走动走动。
卫生间。
等老人刷牙洗脸好，贝琳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发。
卫生间里有张凳子，外婆坐着贝琳站着。
外婆齐耳朵的短发梳起来很简单，贝琳动作很轻，不知怎么就对着手里雪白的头发走了神。
“琳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老人对着镜子看站在身后的花一样的外孙女，只不过这朵花今天有点蔫蔫的，眼底一团乌青，明显是缺了觉。
要不是有心事怎么会睡不着？
贝琳摇头，“没有，外婆您放心吧，我都挺好的。”
“真的？”老人不大信。
贝琳刚要再说什么，老人又问，“琳宝，你和一凡是不是吵架了？”
外婆还不知道她和林一凡分手了。
这事儿贝琳也不是刻意瞒着，只不过也确实没有机会说。
会突然问起这个，老人必定已经察觉一些端倪。
比如住院这么久，作为贝琳的男朋友，他不会一眼不来看。
“外婆，我们已经分手了。”贝琳实话实说。
老人一怔，转过身来，“琳宝，你和外婆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外婆手术费的事情，你们才……”
“不是的外婆，这事儿和您没关系。”贝琳怕她瞎想，“一个多月前，他就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准确来说，外婆来北城看病之前，她和林一凡就已经分开了。
小情侣因为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闹分手很正常，老人起初以为贝琳和林一凡也是这样，却没想……
和别人结婚？
老人记得当初贝琳把林一凡带给她看时的画面，她看的出来两个孩子是真心相爱，所以很放心把外孙女交给他。
她也记得三个多月前，贝琳去T城看她的时候，分明还经常把林一凡的名字挂嘴边，那时候两个人还好好的。
怎么就……
一个多月前就和别人结婚了。
老人皱眉，“琳宝，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分的手？”
他婚礼当天。
贝琳没回答这个问题，主要怕外婆气坏身体，“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放下了，外婆，您别问了，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好不好？”
“好，都过去了……”
老人主要是怕她难过这个坎，但此刻看她提起这件事时眼底一片平静，就明白她没说谎，是真放下了，“我们琳宝这么漂亮这么好，不愁找对象。”
贝琳心想，还真不愁。
就是有点太不愁了，她倒希望自个儿桃花运别这么旺。
这不，前头刚送走一朵烂桃花，这又来一朵‘霸王花’……
贝琳默默叹了口气，扶老人出去吃早饭。
“琳宝，以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外婆说，外婆不喜欢你报喜不报忧知道吗？”这事儿她闷在心里那么久，老人心疼极了。
贝琳点头，“好。”
“没敷衍我？”
“没呢，外婆。”
“你呀……”老人叹一口气，就恨自个儿年岁大了，不能成为外孙女强大的后盾。
在病房待到九点半贝琳才找了个借口离开。
从医院回去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她进小区的时候离十点还差五分钟。
三分钟后，贝琳在自己家楼下看到昨晚那辆幻影。
林衍笙依旧穿的西装，深灰色，里头衬衫是白色，他斜身靠在车上，和贝琳视线撞了下，再低头去看手表的动作多少有些漫不经心，“沈氏差两分钟就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