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芽最近干活干得臂力惊人，迎面稳稳接住王桂芝的两只手腕，僵持在头顶上方，王桂芝用了吃奶的力气竟不得前进一寸，气得上下牙齿霍霍作响。

　　“王婶子这是恼羞成怒了？我可不是你家的长工，任打任骂！”陆小芽使了一把劲，又撤下了力道，王桂芝失去平衡，自个儿往后倒去。

　　她直接来了个屁股着地，四脚朝天，纸币散了不少，嘴里哎哟哎哟的，颇有几分喜剧效果。

　　陆小芽继续说：“唐先生早些年下乡的时候，是把我当妹子看待的，看见我现在生活窘迫，救济些钱，原本是好事……”她渐渐的沉下音，忽地又变得高亢起来，“不过我陆小芽从被王桂芝毒打赶走的那一刻就发誓，不会要你们家的一针一线，另外，麻烦王婶子跟你女儿说一声，看好自己的未婚夫，别总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儿，我可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

　　说罢，她捡起王桂芝来不及藏的几毛钱，轻飘飘的扔在对方的脸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大一小的背影，挺得笔直。

　　王桂芝嘴里骂骂咧咧不忘记把钱藏起来，荒诞可笑，加上她之前种种行为，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门清儿，也懒得同她搭腔，陆续散开。

　　讨了个没趣，王桂芝悻悻从地上爬起来，手掌啪啪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抬头喊：“文……”

　　话还没说完，唐文清黑着脸快步走开。

　　王桂芝一口气没上来，咒骂了几声。

　　陆芳芳姗姗来迟：“妈，发生什么事了，文清去哪儿？”

　　王桂芝看到女儿，顿时有了强烈的告状谷欠望：“芳芳，你总算来了，陆小芽那个贱蹄子背着你勾搭文清……”

　　她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事儿告诉陆芳芳，陆芳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一口银牙铿铿作响，虽然没有说话，她可把陆小芽来来回回咒骂了不下几十遍。

　　王桂芝猜不准女儿的心思，“芳芳，你说文清他爸妈咋想的，难道下半年办喜事，他们也不露面？到时候你妈我的脸往哪儿搁，人家会怎么说我们？”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陆芳芳露出些许烦躁的表情来，“妈你以后能不能管住你的嘴巴，文清会怎么想我？你以为我在文清家有那么好过吗，处处捧着他们，处处看他们脸色，我都憋屈死了，他们城里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唐文清家庭条件好，长得可以，容易掌控……至少在没有更优秀的选择对象下，唐文清她必须好好把握住。

　　“我都是被小贱人给气的，”王桂芝蹙起眉心的两道褶子，“我瞧着文清对那个小贱人是不是……”

　　“小贱人我迟早收拾她！”陆芳芳咬牙切齿，“我先找文清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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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芽的耳朵一路上都热乎着，想来王桂芝母女背后没少骂她。

　　这唐文清不是存心给自己添乱么。

　　陆小芽两辈子都瞧不上唐文清这样的男人，早些年下乡时他对自己频频示好，甜言蜜语，可她出了事后，却连招呼不打一声便人间蒸发；现如今，他的两次出现，非但没帮上半点忙，反害她陷入绝境，偏偏一句话替她辩解的话都没有……

　　没过多久，陆小芽和气喘吁吁赶来的胖妹汇合。

　　胖妹心情不是很好，一脸苦相：“刚刚碰到我们村里的无赖王二蛋了，对我动手动脚的，这个流~氓，人家还没有处过对象……”

　　说着说着，胖妹的眼眶红了。

　　陆小芽心道王二蛋那么快好了伤疤忘了痛，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我也遇见过他，他经常欺负附近村子里的女孩子吗？”

　　“是，欺软怕硬的怂货！他这种人就该去游街蹲大牢！”

　　“胖妹，下次我们想个法子，好好收拾他。我们有两个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一个么。”

　　“说得对。”

　　陆小芽和胖妹回到县城丝绸厂，把第二天送到招待所的糕点做好，准时送到，已经是歇了两天了。

　　钱师傅盼着她们来，说每天都有客人问花朵蒸糕。

　　陆小芽听了可不敢懈怠了，用其他玉米粉和糯米粉又做了其他口味的蒸糕，招待所的订单由之前的60个增加到了80个，数量太大，加上揉面和搓面团的时间，陆小芽一个人着实有些吃力。

　　胖妹确实是想帮忙的，但是天赋这个东西很难说，她学了很久，没什么进步，连燕子捏的形状都比她的要好。

　　陆小芽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

　　没过几天，她和胖妹进丝绸厂满一个月了，可以转正式工了。其实对她来说，转不转正无所谓，就算签过合同，想走可以马上走，扣违约金这种条例是不符合相关部门的规定的。懂法律常识的人知道，也就忽悠忽悠没见识的女工。

　　意外的是，她转正了。李梅和副厂长没打击报复，反而把自己留下，让她心里头存着疑虑和担忧。

　　就怕他们憋着大招，要害自己。

　　有转正就有不转正的。管宿舍分配的王阿姨走进陆小芽所在的大通铺，拿着一份名单，开始念：“接下来我报到名字的，可以收拾收拾包裹，明儿尽快离开厂子。”

　　“王燕，朱妹……”

　　陆小芽心里咯噔了一下，僵硬的侧过头，望着一脸沮丧的胖妹。

　　没错，胖妹的本名，就叫朱妹，因生的圆润，大家直接叫她胖妹了。

　　其实厂里的宣传栏里已经把名单贴出来了，陆小芽没仔细瞧，没想到名单里有胖妹。

　　一时间，房间里，女孩们嘤嘤嘤的哭声响了起来，多了几分伤感和哀怨。

　　胖妹眼睛红红，声音哑涩：“小芽，我不想走……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爸妈要是知道肯定要打我……”

　　燕子不明白的拉了陆小芽的衣服，“妈妈，胖姐姐怎么哭了？”

　　本来燕子是喊她阿姨的，可朱妹不开心，她19岁，黄花大姑娘一个，非要燕子叫姐姐。

　　陆小芽没和女儿解释，让她自个儿看话本玩儿去。她停顿了一会，轻轻说：“胖妹，别哭了，要不我去找主任，把我的名额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