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亲责罚,若是平时的时候,卫宁安一定会闭嘴。
可是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是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自己的内心了。
“抄就抄,我认了!”卫宁安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尤其是三个嫂子都好奇看向她,不由有些得意。
“之前姑母同母亲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姑母说当年刚嫁去湖州,温纯表姐同姑父关系不好,一直哭闹,后来湖州战乱,她就凭空在州牧府里消失了。”
卫宁安声音清脆,她一字一句道来,仿佛当年的事她亲眼见过一般。
崔季气得不轻,但今日确实事发突然,三个儿媳又毫不知情,她想了想,还是没拦着卫宁安,让她继续说了。
卫宁安偷偷看了一眼崔季,见她又闭上了眼睛,就继续开口。
“温纯表姐跟姑母走的时候,我都七岁了,记事了,我记得当时表姐不想去湖州,非要留在邺州,她说她要陪着长兄。”
“……哎呦。”卫宁安被身边着急的卫宁淑拧了一下,忍不住叫了一声。
她撅起了嘴,就同谢知筠道:“长嫂,那时候表姐才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爱慕长兄也理所当然嘛。”
谢知筠勉强扯起一抹笑来,倒是没有说话。
卫宁安见她不生气,还想继续开口,就被崔季打断了。
“你可别说了,越说越乱。”
崔季拍了拍有些闷痛的心口,温柔看了看谢知筠,见她确实没有生气,不由道:“还是念念沉得住气,让人把话说完,宁安,你这说话真是能把人气死。”
她念叨了女儿一句,然后才道:“我来说吧。”
崔季没有隐瞒,直接了当开口:“当年你们姑父早亡,伱们姑母又小产,精神恍惚,痛不欲生,我跟你父亲就想着让她收养一个孩子,也好有个寄托。”
“那时候满大街都是孤儿,你们姑母就选了最瘦小的温纯回来,放在身边一养就是七年,”崔季叹了口气,“温纯来到家里时已经六岁多了,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特别乖巧。”
“只在六年前你姑母要嫁去湖州的时候,要带她走,她才死活不肯。”
“问了她,她才说了实话。你们姑母才知道她偷偷爱慕伯谦,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时候伯谦一直跟着你们父亲征战在外,常年不在家,同她都没说过几句话,哪里知道这些。”
知道温纯哭闹着不肯走,我们才知道这些事,当时伯谦甚至都不在家。
崔季之所以会选择把话说开,一个是因为这些事早晚都要说清,别等到外人说到谢知筠耳朵里,那就要坏事,另一个是谢知筠本身沉稳大气,她很明事理,所以她赶在回家前把事情说清楚,等进了春华庭,夫妻两个也能坐下来说明白话。
崔季的想法是好的,也确实没有任何私心,但她忽略了一点——谢知筠喜欢卫戟。
一旦平日里特别理智的人牵扯到了感情,那可能会非常容易失去理智。
就比如现在的谢知筠。
她虽然面上沉稳,淡然,但心底里已经翻江倒海。
果然,说来说去,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但她没有开口,只安静听崔季说,她想听到所有的事。
崔季掀开车帘,看外面景色越发熟悉起来,便加快了语速。
“当时为了让温纯心甘情愿去湖州,我鬼迷心窍,同你们姑母一起诓骗了她,说可以给她跟伯谦订下婚约,等她及笄之后再谈婚论嫁。”
听到这里,谢知筠忽然松了口气。
虞晗昭关心地看向她,就连纪秀秀都没有嘲讽,也眨巴眨巴眼睛看过来。
崔季见谢知筠脸上表情不变,忙到:“这不过是当时为了让温纯乖乖去湖州的说辞,只是我跟你们姑母口头说了一句,家里其他人都不知情,伯谦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此事。”
之前谢知筠问过一次卫戟这个事,卫戟说沈温纯是卫英的养女,仅此而已。
当时他没有多说什么,原来确实是仅此而已,崔季跟卫英之间的口头约定做不得数。
谢知筠猜测大概卫苍也不知情。
所以当年去提亲的时候,从未提起过此事,否则以他跟卫戟的性格,大抵也是不会隐瞒的。
只要他们不知道这些内情,谢知筠就没那么难过。
无论卫戟到底如何想的,他确实从来没有欺骗过自己,光凭这一点,谢知筠心里就多了几分底气。
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不仅是个胆小鬼,还很好哄,似乎只要有一丁点微小的好事,她就能重新高兴起来。
崔季见她轻轻蹙着的眉头微微松开,就知道她把自己话听进去了,不由叹了口气。
“都是我跟你姑母的错,我们当年不应该以那样的说辞骗温纯,以至于她虽然乖乖去了湖州,却总想跑回来邺州。”
“但湖州和邺州之间相距遥远,你姑母刚嫁到湖州就遇到了战事,那时候湖州牧里里外外的忙,你姑母也没有一刻是闲着的,就忽略了温纯。”
“后来你们姑母也说过,温纯说过几次想要回邺州,你姑母都是安慰她,说等太平了就带她回来。”
崔季再度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从小就乖巧懂事的她却忽然那么执拗,竟是趁着你们姑母忙碌的时候自己离开了州牧府,从此便不知所踪。”
“当时大妹很忙,深更半夜回了家才发现她不见了,为此不顾危险在湖州城里寻找了好几日,最后实在没办法,又特地派人来了一趟邺州,在邺州也寻了很长时间。”
“在那个乱世时候,一个孤身少女独自游荡在外,后果不堪设想。”
“为此,你姑母特别自责。”
“也从此同湖州牧和我们都生了嫌隙,固执的认为是因为我们温纯才会失踪,并且因为当年的口头约定,她也认为伯谦以后一定要娶温纯,”崔季叹了口气,抱歉地看向谢知筠,“她刚回来时那个样子,就是因为不满伯谦同你成了婚。”
“关于此事,我要同你道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