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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夜半惊醒

  “哥……哥哥……你别气,我错了……”

  夕涵突然说起梦话来,声音含糊,几乎要哭出声来。

  束和的动作一滞,看她如此更是心疼。

  他探身轻轻拍拍夕涵,将声音放得轻柔:“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个梦,醒了就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叫醒的方式太过温柔,夕涵仍沉浸在梦里,并没有清醒过来。

  正在束和狠狠心,准备把声音放大一些的时候。

  夕涵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惊叫出声:“哥哥!”

  她猛地坐起身,眸中写满了惊慌。

  刚清醒过来,夕涵还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的鼻子红红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看她哭了,束和更是手足无措起来。

  “夕涵,只是个梦。”

  束和上前两步,像是害怕惊动了夕涵,语气格外温柔。

  “束……束和……你怎么来了?”

  夕涵动作迟缓地转头看过去,她努力想露出一个笑,但最后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看她这样,束和都要急得落下泪来。

  他紧紧皱着眉,脸上满是焦急,站起想要抱抱她,却生怕唐突。

  只这么一会,束和的额头便见了汗。

  他这边挣扎无比,夕涵却仰头看他,汹涌的泪水停住了。

  夕涵伸出手,嗓音还有些喑哑:“我抱抱你,好不好?”

  束和自然不可能说不好,忙上前坐到床边。

  他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还是夕涵探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束和身体先是一僵,而后努力放松了肌肉,任她抱着。

  屋里一片安静,束和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我刚才梦到哥哥、姑姑还有爷爷奶奶了,他们在一个桌子上吃着饭。任我怎么叫他们,他们都看不到我……”

  夕涵本来已经平静的情绪,又喧腾起来。她抱着束和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想从他的身上汲取些力量。

  “后来,哥哥问我……问我,为什么不回去?”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束和能够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水滴在他身上,每一滴都在他身上烫出一个窟窿,瞬间血肉模糊。

  “束和,我从来……从来没和哥哥分开过这么久……”夕涵声音颤抖,咬着唇没办法再说下去。

  她从有记忆起,便是和哥哥一起生活的。从那时,爸妈离婚,都说要带哥哥走。年仅十岁的哥哥,却抱着她,说只要和妹妹在一起。

  后来几分周折,爸妈各自组建了家庭,将他们彻底抛到脑后。只有哥哥,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身边。

  哥哥是哥哥,也是爸爸,也是妈妈。

  虽然哥哥结婚以后,她态度强硬地搬了出去,自己租房子住。但是每个礼拜都会见上几面,有时哥哥没有时间,嫂子也会带着小孩来看她。

  而哥哥的家里,甚至给她留了一个单独的卧室。

  夕涵哭得眼睛都疼了,才终于平复了情绪。

  “束和,我记得这里有古筝对不对?”夕涵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许是刚才哭得厉害了,嗓音发哑。

  “有有!”听到问话,束和连连点头,他转头看向门外,“安子,去取古筝来!”

  门外传来安子低低的回话,束和转头看向夕涵,那动作神情显出几分小心来。

  他偷偷地瞧着夕涵的表情,想要看出她如今的心情,而自己心里也是乱得厉害。

  束和自小便没有了父母,被姑父二两银子卖进宫里做了太监。其实他对家人没有什么记忆,七岁以前还会偶尔还会想想。但是后来,便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个人了。

  以前,他觉得不记得父母的模样也没有什么。如今却遗憾万分,如果他还有小时候的记忆,或许也会思念。

  那么,至少他能体会几分夕涵如今的心情。

  他坐在一边,急得不行,却也不敢随意开口。

  夕涵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束和手足无措地待着,不多时额头便见了汗。

  安子的动作很快,他和一个小太监抬着古筝进来,手脚利落地摆好,便行礼退下来了。

  夕涵披了外衣坐到古筝前,将义甲带好,手搭在弦上,拨出几个音来。

  “妈妈很喜欢古筝……”

  她突然开口,声音平缓,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束和立在一边,站得笔直,他小声地应了,却没敢往下说话。

  夕涵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扯出一抹笑,继续说道:

  “我小时候拼命地练古筝,总想着……如果我古筝弹得好,说不定妈妈也就喜欢我了……”

  她轻笑一声,便没有再说了。

  说下滑出一串音符,却是欢快的调子。

  初时还有些生疏,半刻后手下的动作愈发娴熟。

  夕涵的视线落在古筝上,却似乎在透过琴思念另外一个人。

  小时候她像是疯了一样练古筝,谁也劝不了她,就算把琴藏起来,她也会去离家几十里的琴行练。

  哥哥本就少言,也没有劝她,只又买了一架古筝陪她一起练。

  夕涵从来没有见过哥哥那么笨拙狼狈的模样。

  哥哥的学习一直很好,基本稳坐年纪第一的位置,从英语到数学,从政治历史到物理生物,无论是多难的题,哥哥都是手到擒来。就连体育课,哥哥也能称霸球场。

  她没想到,一架古筝却把无所不能的哥哥难住了。

  哥哥似乎天生不是学乐器的料子,他极不适应带着义甲,拨弄琴弦时,手指几乎是僵硬的。

  不过哥哥并没有放弃,她学了多久古筝,哥哥就陪了她多久。

  夕涵想起以前练琴时候的趣事,情绪慢慢平复了,面上也带出了些许笑意。

  一曲告罢,夕涵摘下了手上的义甲套,抬头看向一边的束和,笑着问道:“我弹得怎么样?”

  “自然是极好的!”束和见她心情好了,也不由放松了不少,点头认真地表扬道。

  “一句极好就把我打发了?好歹应该说,技法娴熟,弦音如行云流水……”夕涵熟练地自我表扬了一番,眼中的笑意愈发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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