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殿外天光大亮,凉风习习,细碎光亮透过窗棂洒落一地。
宋音音闭着眼揉了揉被压地发酸的手臂,撑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发出小猫一般慵懒的嗓音。
她缓缓睁开双眸,悬在空中的手霎时间变得僵硬。
庚殊不知何时醒的,他坐靠在榻上,额间的符咒早已被摘了下来。
一双浅棕色的眸子淡漠地看着她。
宋音音用纤细素手摸了摸脖子,冲着他尴尬一笑:“醒了就好,我回房了。”
她匆忙起身,却又因趴着坐了一晚,腿被压得发麻发酸。
一时不察,宋音音轻呼出声,整个人往前扑倒过去,她甚至不敢看那场面,下意识地阖紧了双眸。
预想中的触感迟迟未来,她试探着睁开双眸,直愣愣地对上庚殊幽暗深邃的眸子。
庚殊伸出一指,盈盈青色光芒将她浮在半空之中,而后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向后推。宋音音便整个人向后倒去,她踉跄着倒退几步,手上无意识地扯住了床榻上的青纱帐子。
饶是庚殊自己也想不到,这纱帐竟然如此脆弱。
纱帐于宋音音的手中,轰然倒塌,将庚殊完完全全的盖在里面。
完了。
宋音音连忙甩掉手上攥着的一角,也不顾腿上酸麻,快步跑出庚殊的寝殿。
衣袂翻飞,步摇上悬着的铃铛清脆响动,随着宋音音灵动清冽的嗓音传来。
“师尊,抱歉,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
宋音音刚走入正殿,思绪混乱,险些撞上来人。
“不好意思啊。”宋音音道了声歉,继续往前走。
“宋音音?”女子叫住了她。
宋音音闻声而停,回声看向她,刚想出声问她,你是何人。
“夕悦。”顾逸鸣跟在程夕悦身后而来。
原来是原书女主啊。
宋音音重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女子穿着一身天圣宗的弟子服,洁白衣裳更显她有柔弱委屈之态,那双眼眸仿佛天生多情有水光盈盈,脸蛋小巧,五官精致,美得不俗却差一丝大雅之气。
端的就是一副白莲花的长相。
“音音,是刚从师兄殿内出来?”程夕悦双眸打量,眼神中透着诧异。
也不怪她诧异,因昨日事出突然,宋音音就只披裹了一件单薄外袍。
再加上她眼神微钝,发丝凌乱,脸颊还有刚压出来的红晕,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对了,那外袍还是庚殊的,昨日宋音音的外袍被庚殊那疯子蹭满了血,实在穿不下去。宋音音又怕她一走庚殊摘了符咒又发疯,没法,只能将就着庚殊的外袍先穿着。
顾逸鸣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只睨了她一眼,便快步走入庚殊的寝殿。
“你把庚殊师兄,”他吞咽了一下唾液,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睡了?!”
还这么激烈,连那青纱帐子也搞塌了。
“放屁!”宋音音几乎是下意识回怼回去。也顾不得话语粗鄙。
此时此刻保命要紧!
一句话如惊雷一般,四人都被骇住了。
宋音音与程夕悦随着顾逸鸣一同踏进寝殿,程夕悦的目光在一刹间就被抓住,木楞在原地。
彼时庚殊刚撩开头顶的青纱帐子,青纱散乱地搭在他身上,又因为刚受过伤,整个人虚弱无力地坐靠在床榻上,衣襟半开露出点点红痕,乌黑发丝散乱在胸前。
真真是活色生香的病美人。
还是个被糟蹋的病美人。
饶是宋音音知晓实情,也差点怀疑是自己把庚殊折腾出的好歹。
“我——”宋音音开口想解释,脑子转了个圈,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理由。
这种莫名其妙被正室捉奸,做贼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小变态,再不解释,女主都要跑了!
宋音音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冲庚殊挤眉弄眼暗示他先开口。
殿内一片死寂,三人内心却是热闹非凡。
“师尊受伤了,昨夜我来照顾他,所以在殿内呆了一夜。”宋音音率先开口打破寂静。
“你还收宋音音为徒了?”程夕悦一张樱桃小嘴张得大大的,她的眼圈微红,质问道,“是她说的这样吗?”
“是。”庚殊一夜未饮水,嗓音带着些许嘶哑。
但听在程夕悦和顾逸鸣的耳朵里就不是这回事了。
宋音音怒,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着庚殊。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那为何没有伤口!”程夕悦又问。
“这个我可以解释。”宋音音出声回应。
“不要你解释!”程夕悦嗓音中带着哭腔,“我要师兄你说!”
“这还真得她来说。”庚殊将一手支起,头靠在手背上,目光斜斜地看过来,面色温和。
宋音音此时此刻已经怀疑她撞了鬼了,庚殊究竟是怎么回事,哪有这么追人的?
她压下内心的疑惑,缓缓道:“昨日师兄受伤晕倒了,我给他喂了云芝丹。”
还怕她想多了,宋音音不得不搬出来老背锅人,补充道:“我的心都在逸鸣哥哥身上,我不可能背叛他的。”
庚殊闻言眼眸微抬看了她一眼。
顾逸鸣当即用眼神剜了她一眼,连忙开口撇清关系:“夕悦,是宋音音单相思,我可不喜欢她。”
还不忘乘此机会落进下石:“你喜欢我,还与庚殊师兄——”
话说一半,剩下全靠脑补。
宋音音恨不得当即给他下个噤声咒,最好闭他个十天半个月的。
程夕悦泫然欲泣,满脸的不愿相信,她几次张口都是哑然。
她是该问你们是真的行了苟且之事?
还是问庚殊师兄是真的背叛了她?
她不怪宋音音当初害了她,但庚殊师兄谁都能喜欢,唯独宋音音不行。
精致的脸庞滑下了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看了一眼床榻之上那人,哭着跑了出去。
“易乘真人唤你们去玉光殿。”顾逸鸣甩下话,就追着程夕悦跑了出去。
宋音音恨不得在头顶打三个问号给庚殊看。
“你不去追?”
庚殊理了理衣袍,站立起身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饮下,润了润嗓,悠悠然道:“有什么可追的?你说的不是事实吗。”
“可你不是喜欢她吗?如今顾逸鸣都快要把她抢走了。”
“你还不主动点?”宋音音此时此刻就像那个着急的太监。
“喜欢吗?”庚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盏,低头沉思,“或许是喜欢的吧。”
程夕悦在他艰难之际救了他,他心甘情愿保护她。
这也算是喜欢吧。
宋音音看着那瘦削的身形,宛如天神般的面容,心下已明了。
这小变态或许还不懂什么是喜欢和爱。
所以哪怕顾逸鸣揽下他的功劳,庚殊也并未觉得有什么,毕竟吃下梵玉草的是程夕悦,于雷劫下安然无恙的也是程夕悦。
所以之前的剑拔弩张,都是她一个人脑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