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刘生平的这些话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无法判断其中的真假,这一切对我来说太过神秘与陌生,我迫切的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追问他:“他们是谁?你们在曹家青山里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说过我也不知道,‘他们’我也只在你爹嘴里听到过。”他重新靠在炕柜上,皱眉看着我说:“我只知道有人想要你们下到那座墓里去,但是似乎感觉到就是当年那些人。”
“那你还……”
“我的目的很简单,不想按照他们的方式出牌,我假装接到你父亲的信,本来想等你们过来后,再带你们去后山,可是没想到却让曹家那俩小子带人抢了先。不过谁来都行,只要能打乱他们的布局就达到了我的目的。”他打断我的话,又奇怪道:“我好奇的是,从你的样子来看,那些人并没有直接的接触你,绕这么大个弯子,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好了,现在该说说你们的故事了,你们几个家伙肯定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引起那些人的窥视,这件事,你们了解多少?”
我有些犹豫,他的话听着实在太过玄乎,根本无法求证,甚至他的身份我都有所怀疑,虽然找到了一位当年的“经事人”让我急切的想与他拼凑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但想起二爷的告诫,我叹了口气,坦白道:“抱歉,你的话让我很难相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和我爹认识的?”
烟雾缭绕中他一双眼睛淡淡的盯着我看,我突然后悔起来,现在还搞不清楚这家伙身份,如果是像老兵那样的家伙,我这样激怒他,今天可就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他突然扯了扯嘴角,随即叹了口气,眼神带着些许的懊恼,撇头看向窗外,开口道:“如果不是后来的事,我和你爹会是很好的连手。”
他端起酒杯,示意我也尝一口,我犹豫着抿了一口,这种白酒不重留口余香,反而分外的辛辣,一口咽下去顺着喉咙烧到胃,我吐了吐舌头,他狡黠的笑道:“瓜怂。”然后便一边回忆一边讲述当年与我爹认识的始末。
原来刘生平并不是汉人,他的本名叫多杰,甘南藏族人,在藏语里是金刚的意思。
甘南我多少有些了解,那地方基本上居住的都是藏族人,当地历史也比较悠久,属于古雍州地域,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少战乱,多处还保持着很原始的生活方式。
多杰他们原本生活在扎尕那,属于迭部县,那地方是个天然的古石头城,藏语意为“石匣子”,当地也有“阎王殿”之称,四面群山巍峨恢弘,雄伟壮观,将扎尕那衬托的犹如一座规模宏大的石头宫殿,就算在今时今日那里也是一处外人很少涉足的处女地。
多杰和我爹的相遇,就要从那支大雪天走进安子沟的勘探队说起。
甘南除了舟曲、迭部县部分地区没有严寒期外,其余地方都是长冬无夏,春秋短促,虽然当时还未到冬至,不过扎尕那已经大雪飘山,就是在这样的风雪弥漫中,安子沟进来了一支勘探队伍。
整支队伍裹得严严实实,约莫二三十人,后面拉着几匹蒙眼捂嘴的骡子,每头骡子都驮着重物,上面盖着棉毯子,看不到具体东西。
他们进来直接找到了安子沟的总管,也就是多杰他爹。
听到这我有些惊讶,我以为那边已经没有还活着的总管了呢。
土司制度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大概是从元朝开始的,只在西南、中南等地区的少数民族之间实施过,属于一种统治原有地区和人民的政治制度,说白了就是统治者“以夷制夷”的手段。
这种制度一直沿用到解放前,按照多杰的话,扎尕那所在的迭部县属于卓尼杨土司的辖区,辖区下面的四十八个大部落叫做旗,每个旗有旗长和总管,旗长从来都是土司的亲信,一般住在城里,平时很少下来,各部落真正管事的便是总管,而担当总管的,基本都是大部落的头人。
据我了解,那些纯藏民区域的总管,就算没有在“五八”叛乱中被击毙,差不多也该老死才对。
多杰解释说,那时候他阿爸提早背着干粮躲进山里好多天才幸免于难。
虽然后来“总管”这个社会阶层已经被推翻了,不过这种制度在当时已经沿用了上百年,再加上多杰阿爸办事果断,对人仁义,就算经历了那场风波,可那时候他在当地的影响力还是不小的。
所以那队勘探队进来后直接找到了多杰阿爸,表明要去后山的月亮湖。
石头城附近有传说,后面雄浑的雪山之巅住着神灵,那位神灵镇压了古时候的一位魔王在月亮湖。每年天气最好的那个月份,还会有红衣喇嘛去做藏传佛式。
那些人看着就很不正常,并且当时已经大雪满山,按理说绝无可能再带人上山的,可是不知道当时的勘探队和多杰爸说了什么,当天下午,多杰阿爸就没有任何交代的带着那些人一头扎了雪山深处。
这一去就没了日期,当时安子沟的几个藏民要缝年关前去四川松州贩货,那边自古便是茶马互市的集散地,并且一直延续了下来。
藏民们从措美峰旁的山沟翻过迭山,再过白龙江,又从达拉沟穿过岷山进了四川。可就在他们经过当地的一个部落时遭到了打劫,不仅抢了货,还被戳了两个人。
那时候的藏族人有自己的“规矩”,为了一块磨刀石,两个村子你杀过他们村一人,他们就杀过你们村一人,两个村子来来回回合起来能死上一二十人,而打死人那就是要赔命价的。
按照这次被戳了腔子的两个藏民来看,对方至少要赔上一百八十多头牦牛,这在当地来说也不算个小事了,在当地出事了首先想到的不是公安局,而是当地的总管。
出事的藏民家里妇女带着没断奶的孩子去找多杰阿爸,可惜多杰阿爸去了山里还没有回来,这种事一旦失了场面和规矩,外传出去,都会说是多杰阿爸这个总管的胆小怕事。
所以这事便落到了多杰的肩上,他根本没犹豫,当时立刻从安子沟挑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带上好枪好马,直奔对方的部落。
他们连夜奔袭,快马加鞭,夜里闯了进去,打死了对方一男一女,抓住了那三个打劫的男人,将他们绑在马背上就往回返。
对方当然不会任他们安然离去,在经过短暂的惊慌后,四川人的部落也跟着集合了几十人追上去,在快进岷江的沟口时被追上了,两方人一顿厮杀,你追我跑,相互反杀,多杰他们被逼进了一个废弃的碉堡房里。
这件事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戳几个人,赔多少牛羊的事了,更涉及到了面子和里子,那边人十分看重“规矩”,甚至比命都重要。
四川部落的人带着受伤的人硬是追上了多杰,他们围着碉堡攻打到凌晨天亮也没打下来,反而被多杰他们伤了几人。
对方一看耗下去不是办法,如果放任他们离开传出去更是要被笑话的,就狠了心的在碉堡口子上堆起了柴火,就算不烧死也要把他们熏出来。
也算多杰他们捡着了,老天都来救命。山里天气无偿,还没等点上火,外面就开始下大雨,四川部落的人也没办法,只能避雨,大雨下到晚上,多杰他们趁着对方松懈,一举逃脱,直接跑进了岷山山沟。四川人一看进了山沟就不敢追了,才悻悻的撤走。
就这样多杰他们把人带回了安子沟,后来对方找人来说情,里里外外算清了牦牛,才把人赎回去。
我听完不禁迷惑的问他,这里面哪有我爹的事,他意味深长的说,你以为我们当时那十几条人马当真能活着回到安子沟吗?对方也有不少好手,如果半路不是你爹和他的朋友们出现,我想我们当时就被人打死了。
我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说如果不是后来的事,他会和我爹成为很好的连手,感情是救命之恩。不过话说回来,我爹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多杰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他说我爹他们当时看起来着急赶路,似乎再追赶什么人,而从前进的方向来看,正是安子沟的方向,当然后面也证实了,他们的目标就是那批进山的勘探队。
没等我想明白,他又接着说:“当时我们在半路被对方追上,从人数上来说火拼根本没有一丝胜算,就是那个时候,你爹他们从旁杀出,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特别是里面的一个好手,简直就是格萨尔王坐下的大将,一个人一杆枪就挑翻了对方七八个汉子,我想这人你应该认识。”
我先是疑惑,继而看着多杰盯着我的眼神,一个身影在我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我试着猜道:“二爷?”百度搜索乐安宣書網(乐安宣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