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生一愣,本想问他怎么没叫自己,但想到陈忠这小子虽然油嘴滑舌,办事还算牢靠,调解纠纷的经验也确实丰富,估计这昨晚的确实都是些小警情,就拱拳道:“感谢陈总!”
陈忠一挑眉,拉开毛毯,躺回了铁架床:“我不是吹,这一般的小纠纷、小摩擦,我调解起来比一些新民警水平要高多了,不然你以为我这几年白混的?”
“对对对,陈总英明!”
余安生又拍了拍他的马屁,鼓励了一下他的积极性,就起身穿衣,洗漱后,他到楼下警务室一转,汪袅正坐在值班椅子上玩手机,见他下来,稍微变色,马上把手机收到桌肚里。
余安生脸色一沉,他轻咳一声:“这工作时间,手机游戏就不要玩了,随时可能有领导进来,再说了,这你身后就是面对树木岭街的窗子,万一领导从那边树木岭街那边过来,往窗子里一望就能看到你玩手机,那被督察到了可就不是小事,要脱衣服的。”
见带队民警说的慎重,汪袅这下总算紧张起来,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余安生也没再说什么,他翻了翻昨晚的值班日志,核对了刚刚陈忠说的几个纠纷,挑了一个打电话过去回访,那边当事人的态度还可以,说问题已经解决了,看来陈忠昨晚还真不错,能单枪匹马搞定一些小摩擦,做一些调解、劝导工作。
“我去开个会,你注意值班警容风纪。”
余安生再强调了一下纪律,就转身出去,今天是周二,之前听杜玲玲通知,每周二的早上社区要开全体工作人员会议,作为社区临时副主任,余安生也要参加。
他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拿出手机,今天这个会很重要,事关整个社区安全隐患排查工作中的关键一步,更是他这社区副主任上任后必须要走的一步,其中有件事,却必须要得到一个人的帮忙。
这个人却是让他连想起名字都要心神动颤的人物——前女友朱槿。
在前路困难重重的时刻,余安生总是下意识的想寻求朱槿的帮助,他也说不出是出于习惯性的依恋,还是单纯的想听听她的声音。
电话拨通了,那边响了几声却一直没接,余安生在心里默念,希望能赶紧接通。
“喂……”
总算接通,那边的声音有些惊讶,又有些轻柔,仿佛不确定余安生会拨过来似的。
“嗯,是我……”
“我知道。”
余安生此时鼻尖有些发酸,虽然有一肚子的柔肠衷心想对朱槿倾诉,但无论是现实、还是理智都不允许,他很快调整状态,直接开始讲正事。
“嗯,今天想请你帮忙,你之前不是帮那个山月居的楼盘业主们和物业打过官司嘛,我有事想请教你……”
…………
到了二楼小会议室,此时社区工作人员都来齐了,十几双眼睛盯着这位穿着蓝色制服的“余主任”,让气氛有点古怪,余安生一时不知是该直接走进去还是在门口先自我介绍下,这里面还有不少人第一次见面,上下打量的眼光就没离开过这位“民警主任”。
陈志达正坐在里面靠窗首位,余安生本想和在所里开会时一样坐在后排当个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可此时一站在门口,陈志达就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示意余安生坐在他的身旁这上首位置。
这可是二把手的位置,余安生一愣,有点犹豫,虽然社区就这么十几号人,大部分都是临聘人员,自己也是范骰点名的副主任,可自己毕竟太年轻了,第一次开会就大刺刺的坐在次席,会不会给人太猖狂的感觉?
但现场也没给他留别的空位,余安生扫视一圈,只有那一个位置留着,想了想:罢了,这工作里面没什么年龄长幼,只有规矩官职,再说今天自己也有要事要讲,这也不是谦虚礼让装低调的时候。
他迈步开来,径直坐在了陈志达的次席上首。
本来社区还有一位姓王的党委委员,但估计是年纪大了,已经很少在社区出现,所以这今天会场就他和陈志达两名所谓的“领导”。
余安生心里有点哭笑不得,这在所里,自己什么都不算,就一个做事的年轻民警,现在到了社区,居然莫名的成了“二号人物”。
“今天是我们余主任第一次参加我们会议,大家欢迎。”
陈志达话音落了有一两秒后,现场才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余安生不以为意,顺势站起身,做了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是五里牌派出所社区民警余安生,很高兴有机会和各位在社区共事,还望各位多多请教。”
“余主任是我们范书记亲自点名的兼职副主任,以后还要兼我们的副书记,大家工作上要全力支持我们余主任……”
接话的陈志达特意点明了余安生是范骰亲自点的将,这番介绍下来,掌声就响亮多了。
“好,我们开始开会……”
会议议程比派出所的要简短,首先由书记陈志达传达了全市关于文明城市创建的一些会议精神,再就创文考核和“两委”干部考核工作进行了具体说明,要求各社区按照创文会议精神,再动员,再提标,扎扎实实把已经启动的“四创”各项任务做好做实,全面改善社区综合环境……
“……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才说了二十分钟,陈志达就让下面发表意见,言语中已经有下会的意思了。
就这么点内容?!余安生想起平时派出所一开会,光打击任务这块就要讲半个多小时,碰到疑难案子还要集体谈论,加上学习文件精神,再部署各种部厅市局的各种考核,各种评比,各种培训……
在派出所开会开几个小时是常态,而现在社区只半小时就讲了个大概,这真是轻松多了。
“那余主任有什么指示没有?”
因为余安生毕竟是兼职副主任,对于社区工作这块他没有经验,也不想多嘴,所以会议一直由陈志达主持,陈志达本打算象征性的问余安生两句,让余安生提点两句不痛不痒的意见,他接着总结几句就散会,却没想余安生竟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笔记,站起身来,一副长篇大论的架势。
“指示不敢,我只是有个建议,关于社区安全隐患排查和综合治理这块的,我希望有机会能提出来,大家讨论一下。”
“余主任请讲。”
余安生清了清喉咙:“我昨天摸排了一下我们社区的群租房现象,情况很严峻,估计有上百户左右,带来了极大的安全隐患,现在这也是我们社区居民在安全隐患排查中呼声最大,要求最迫切的诉求。我们必须尽快处理,昨天我已经对问题比较突出的两户下了责令整改通知书,但接下来我们还有几项工作要做。”
听到这,陈志达心里暗笑:前天饭桌上给你压这个担子你不接,现在放到会上来说,难道困难就不存在了?还是你以为这些老油条能帮你做什么?
仿佛印证陈志达的判断,余安生提到整治社区群租房问题时,下面除了杜玲玲拿笔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其余的社工们要么继续神游四方,要么低头把玩手机,毫不把刚刚余安生说的当回事。
“这样,既然要整治群租房,那我们首要工作是斩断群租房现象的根……”
听到余安生这也是说,陈志达一下也好奇起来,他本以为余安生会有什么神机妙算的好主意,结果一开口居然就要“斩草除根”?那不就是成立专项工作组,搞清查、罚款、教育的一条龙服务,号召大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对小区群租房现象进行拉网排查的老套路。
这太不现实了。
就凭社区这十几号人?何况现在社区又没执法权,就是街道来也搞不定这百来户群租房,何谈斩草除根?
“余主任很年轻啊,我们工作也支持你,但这个群租房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社区又没钱没势,人家不开门我们都进不去,你现在让我们来管这个……是不是有点勉强了?这应该是你们公安和住建的事吧?”
“对对,这几天创文要进入攻坚阶段了,我们还要扫街创文,哪里有时间咯……”
果然,余安生话没说完,台下几个年纪大点的社工就直接顶着反对起来,明显不会陪着他上门搞清查。
众人心想这一百来户群租房,就凭社区去一户户清,要清到什么时候去了?
他笑了笑,竟毫不生气。
“各位请听我说完,我们这次的群租房整治并不需要上门排查,不会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相反,这项工作做好了,对我们今后的工作事半功倍!我们能够在一个月内就召开业主大会,成立业主委员会,甚至能最快的请物业公司入场!”
余安生这番话引起了下面窸窸窣窣的一阵交流,社区这些人最了解红星社区的真实情况,这现在这摊烂泥,就是因为一直没有成立业主委员会,没办法请专业的物业公司入场,才导致这番局面,如果这能像余安生所说,能解决这个问题,那红星社区的盘子就真的能理顺。
“首先,我们要“坚壁清野”、“扎紧口袋”,与其一家一家上门去清扫群租房,还不如请示街道,为我们小区购置安装一套先进的门禁系统,以后社区24小时严格出入管理,倒逼租客房东到我们社区这里登记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