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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民警撑腰,又在这么严整的队伍面前,刘月梅一下就老实许多,余安生先让汪袅他们问租客收集笔录,接着让小段他们去刘月梅的房子看了看,好家伙,隔了好几个单间,多改了几个厕所出来,污水泛滥,臭气熏天,而且水电管线走的乱七八糟,加上预制板又是易燃材料,要是有一点火星,整个屋子瞬间都得烧没了,马上就会牵连整栋楼。
小段他们一路开着执法记录仪,证据固定的很全,带回警务室后,余安生存了心思给社区这些带来最大隐患的群租房房主们一点教训,就没跟她废话,而是按违法治安管理处罚法直接开单。
刘月梅看着手里的五百块的罚单,是一脸肉疼,此时腆着脸凑了过来,试着问能不能减免一点,余安生没理她,而是指着这张处罚文书说道:“今天还只是处罚你堵门闹事的行为,而对于你群租房的情况,我们还有一张单子给你。”
听到还有单子来,刘月梅脸都绿了,刚想拒绝,余安生这边已经开了出来,拿到她面前一看,却是一张“限期责令整改通知书”。
“喏,按照《望州市居住房屋租赁管理若干规定》,我们派出所民警在经核实后,对你“不以一间原始设计为卧室或者起居室为最小出租单位,而是将居室内分割搭建后出租”的行为先进行警告……”
“领导,什么叫以一间原始设计为卧室或……”
“就是改群租房,别打岔。”
余安生继续说:“在下发责令限期改正通知后,要求出租人在规定期限内予以改正而逾期不改正的,我们将按照相关法律处以1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罚款!”
“十万!?警官,我马上改!马上改!”
刘月梅被雷厉风行的余安生给吓住了,几乎是从余安生手里抢过那张只是警告的整改通知书,一边在通知书上签字,一边赶紧收拾东西,生怕眼前这位铁面的公安领导改变主意,从限期整改变成立马处罚。
“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现在街道已经有执法大队了,像你们这些群租房之类的本区域违法行为,将马上开展一场执法,你回去也和同样搞群租房的房主们说一声,到时可能有大行动,别撞到了枪头上。”
“好的,好的,马上!”
余安生这才让刘月梅离开,等人一走,他转身和旁边的汪袅他们打招呼,让他们把今天这处罚的相关情况和刚刚的处罚文书拍照后做个简单的通报,贴在闸机门岗处,也算是对小区里这些不安分的群租房房东们一点警示。
忙完这一切,余安生刚准备到楼上睡下,却又见到了街道分管纪检的专干,他们过来是了解之前刘毅涉及诈骗违法案件的情况,询问后面判实刑的可能性大不大,而余安生作为前期处置民警,人虽然是他送到所里去的,但后续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只能双手合十表示抱歉,将他自己了解的情况讲了一遍,两名纪检专干就准备离去。
“不好意思……我想多问一句,刘毅他家里情况也很困难,离了他也很难生活,现在他虽然犯了错误,但还是比较主动积极的承认问题,自首投案了,而且也配合的“主动辞职”,我们街道这块……能不能有点补偿?”
“补偿?什么补偿?又不是我们的错误。”
领头的纪检主任一脸懵,不知道余安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噢,哦哦,没什么。”
两人起身告辞,目送街道专干远去的背影,余安生心里更是有些困苦,这刘毅本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甚至可以说是窝囊老实,像他这种因为小案子去看守所的更容易被人看不起,日子会更难过,而街道、社区对这样一名犯错误的前同志,也没有伸出援手的理由和义务,加上他家庭这么困难……
余安生想到头都疼,但之前答应他替他找个好律师,这个承诺必须做到。
另一边,杜玲玲的请求更完急切,她那边面临的是一个“抓人就没钱”的两难局面,虽然知道了那渣男耿义在海豚直播平台上有那么大的消费流水,可这样的钱能拿回来吗?有法律支持吗?余安生心里也没有底。
想来想去,他必须找个律师咨询一下,同这律师还能便宜又有实力,愿意替刘毅辩护就最好了,至少帮他把取保办了,不至于在里面吃那么多零碎苦头。
而说到这块,他认识的律师好像又只有那一个人,一个他甚至都不愿提及的人——前女友朱槿。
想到这,他手心微微冒汗,几次在手机拨号栏里输入了那串刻进他脑海里的号码,却又迟迟按不下拨号键。
这几个月来,他不敢让自己停下,为的就是不想让自己有时间去想起这个名字,他担心自己会按耐不住,让两人之间这点余情翻动起来,而且相比回头后可能遇到的朱槿的冷眼,他更不想让两人重新回到往日的痛苦里。
他主管逻辑、理智的大脑左半球在不断告诫自己:余安生啊,余安生,人家可能有新的感情了,甚至都有新对象了,你现在还打扰人家干什么?你凭什么?你又能给她幸福吗?
想到这,他又想把脑海里那抹联系朱槿的冲动按耐下去,可是,另外的念头也在不断浮现,上次七夕节的那晚,她发的那个朋友圈也许只是普通朋友呢?也许只是客户呢?万一她也在等着自己,期盼着复合呢,这些绮丽的念头像气球一样在他心里膨胀起来,他那负责情感的右半球甚至为他这次的主动联系找好了理由:
这不是为了自己,这是为了践诺,是为了帮杜玲玲和刘毅,这是公事,是正事,对,不是自己放不下,也不是自己软弱了,而是为了自己的满腔正义……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后,余安生刚准备按下通话键,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号码进来,他只能先接听,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履新不久的社区公惠物业公司总经理陈忠。
“余大室长,昨晚你不是说帮我挑好了人嘛,我还等着你的重点名单呢。”
余安生这才想起来,昨晚急着送杜玲玲回去,都忘了替社区招聘保安的正事,这一晚上都忙着替杜玲玲想办法去了,这得赶紧补上。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昨晚有急事忘了,我现在马上过来,我的陈大经理。”
“好咧,我难得和你贫,我的大老板。”
余安生收了电话,按耐下心里那股拨给朱槿的冲动,想着晚点再想想吧,先不说该不该联系,光是这每次遇到事才找人家,把前女友当什么了?这欠的是私人感情,办的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再想想吧。
他到楼上洗漱了一下,昨晚只是趴着眯了一会,镜子里的那个男人面容消瘦,眼中满是憔悴,眉间那道竖痕倒没那么锋利明显了,他突然想起尹老太当年说自己是“悬针破印”的面相,当时还被诅咒阳寿短浅。而这些日子里,余安生更多时候都不再像以前那般鲁莽冲动,现在到社区后,操心的事多了,发脾气的机会反而少了,这道挤眉时最为明显的“竖纹”,倒也没那么刺眼明显了。
可工作还得连轴转,余安生将毛巾挂好,新换了一套黑色的警用棉长袖,然后就往陈忠公司走去,路过社区办公室时,他特意往里面瞧了两眼,杜玲玲的办公室里没有人,估计是请假去调查耿义的诈骗款流向了,想到这,他心里又沉重几分。
进门时,陈忠正抓着他的“兼职秘书”徐文文大谈特谈公司的远期规划,中期前景,近期目标,说一句话要挥三次手,把小姑娘唬的一愣一愣的。
一件这位指导领导进来,陈忠是一脸马屁,余安生没理陈忠,自顾自往到旁边找座位坐下,倒是和徐文文打了个招呼,小姑娘全身心投入在陈忠的宏伟蓝图中,脸颊彤红,两眼放光,真有种*马逢伯乐、将遇良才之感,真以为自己在什么牛叉的不行不行的初创国企里。
“我们社区物业公司是居委会的实体公司,是公益性的也是非盈利性的,不以盈利为目的,这就是参照国企的性质,不管是待遇、还是稳定程度,那都绝对比其它物业公司好,而现在一般的职工由公司缴纳五险后每月工资都有3000多元,包三餐,还按需提供食宿,你想想这望州有多少包三餐食宿的公司?你以前公司包吗?不包吧,而且现在望州房租多少?这等于是一份真实性价比达到五、六千月薪的工作……”
徐文文点了点头,这房租她是深有体会。
“除此之外,我们也有激励措施,根据表现发放绩效奖金,加班有加班补贴。各级管理职位有管理岗位补贴,你的岗位就是部门领导。相比相比他们红星社区的社区工作者和网格员,甚至比一般县编的公务员,你的工资绝对是要更高的!我可以打包票,我保证我们公司的职工平均待遇要高于普通的县乡公务员待遇!”
余安生听到这句时刚好在拿个塑料杯喝水,一下差点被噎住,回头笑骂了一句:“你陈经理好大的口气,这话说的,真以为公务员工资不行?你说大话就不怕被我们范书记听到?”
陈忠却一脸不服气:“我又没吹牛,这话我当着范骰的面说过,我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普通县编公务员又不像你这市编公务员,你还有政法岗位、警*衔补贴,所以才以为公务员工资高,但他们县编的普通公务员还真不一定有我们公司的员工工资高,我知道的扣完出来也就三千出头,再说了,我一定会把我们公司带好,到时每年给大家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