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队,我……我先回去想想,谢谢了。”
“好好,你记住啊,回去考虑下,到时有什么想法我帮你去和姜所提就是了!”
“欸,好,我先填表去。”
人家这话里是一番好意,说的客气热情,余安生总不能驳人家面子,只能先连连称谢,两人又聊了两句,余安生说自己赶着去老姜那里报到填表,这才脱身。
出了杨琪办公室,余安生一边想一边往老姜的办公室走,太阳穴兴奋的一鼓一鼓,办案中队中队长的位置太适合自己了!在办案中队工作也等于是搞刑警,这也满足了余安生的个人志向,当警察就该办案子,天天蹲社区搞些鸡毛蒜皮的事不符合他性子,同时,这现在基层所队任务压力这么大,办案中队长是所里扛指标的顶梁柱,所领导的心头肉,能上去等于又提了半级。而且望州市局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办案中队中队长要比一般“股级”干部高一点,比别的“芝麻官位”要受重视多了,这样一想,这个机会还真比现在这个警务室室长要好些,余安生心里一跳一跳的:如果这次解决副科级警长,然后又调整到办案队带队,那过几年起码可以搞个副所长,然后四十岁之前冲一冲……
余安生以前从未这般仔细的想过自己的“仕途”,在今年这番过山车般的变故后,原本晦暗不明的前途居然一下明朗了起来,让他心里一阵激动,脚步也轻快起来。
可他开心了还没几秒,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真去搞这个办案中队队长,那不就意味了老杨上去任这个副所长,而老党却最后一次与提拔失之交臂,前途也被关了口子,那……
想到这,一抹阴霾涌上心头,但所长办公室就在眼前,他也没时间替老党去感伤,只能先推门进去。
“姜所好,我……噢,哦哦,领导好……”
余安生走进姜海生办公室,刚开口却发现办公室里还有着另外一名身穿警服的男子,此人瘦瘦小小,面容尖瘦,此时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主座上,滋儿滋儿的品着茶,神情闲适。
旁边作为此间主人的姜海生却一反常态,一脸恭敬的在旁侍茶,不断添水换杯,脸上阴晴不定。
这人十分眼熟,余安生心里突然想起,这人他好像在红星社区都见过,是一名下来视察过的分局领导,具体是叫什么去了……他一下却完全想不起来。
半年前,余安生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小子,没有一丝政治敏感性,别说省里领导、市里领导,他连自己系统的分局领导班子成员都认不全,除了一个分局局长,其余党委班子没几个认识的,就平时零零散散的听到别人聊起时才知道哪些领导在位,具体哪位是什么背景简历、哪位又是什么风格,他从不关心,这半年来在社区后好了很多,但还是这个狗脾气,对社区老百姓的小事操心的多,对上面的情况却不太懂,也不积极去学,所以现在看着这位面熟的领导,他却一下愣在那,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可这位领导模样的男子却对他微微含笑,竟然对他主动示好。
这一笑让余安生突然想起来,这人确实是来社区视察过的分局领导!好像是分局党委委员,姓……姓什么他忘了,总之姓氏很独特,好像是少数民族的姓,这余安生一下想不起来,但他记得这人是负责分管工会和机关党委的,算是比较靠边的班子成员,据说还是从下面环保局提上来的,两个月前,还是易寒陪着这位新任党委委员在红星社区搞居住证便民大制证的时候来看过,当时说了一通好话,是个挺和蔼的领导。
“党……”余安生刚准备打招呼,旁边姜海生却脸色微变,抢着打断他的话道:“阮局,这是我们警务室的室长余安生,是很不错的年轻同志,上次出警中还负过伤,现在在红星社区,替我们所部分担了大部分的治安纠纷,也把我们社区工作带了起来……”
姜海生替余安生说了两句,又转过头,向余安生介绍旁边这位领导:“啧……这是我们分局分管政工人事的阮副局长。”
在提到局长两个字时,姜海生咬字咬的特别重,在提醒余安生人家已经不是党委委员了,现在已经是班子里排位靠前的副局长,他刚刚打断余安生就是怕他说错话,让领导心里不舒服。
余安生也是明白人,一下听出老姜的重音落在副局长三个字上,看来这阮山升的还挺快,这两个月不到就从班子里最靠后的党委委员往前面进了好几位,现在都已经是分管人事的副局长了,刚刚自己要是还喊阮党委,那就是把人家职务给叫低了,这可是大忌!有些领导会记一辈子,那就是大麻烦!
所幸这位阮局没注意到他心里这点小九九,竟主动向余安生打起招呼:“唔唔,我知道,在那个红星社区嘛!我上次还去看过,余安生啊,好久不见啊,上次还到你们社区看望你们工作,你那个社区服务站的工作还要坚持啊!”
“嗯嗯,报告阮……局,我们一直在搞社区服务下沉,现在我们警务室还能承接所里办理居住证、治安管理备案等一系列便民服务……”
“好,要坚持……”
三人不咸不淡的聊了两句工作上的事,气氛却显得有些古怪,余安生本以为今天这么火急火燎的叫过来就是填表,哪里会想到老姜办公室里还有位局领导在场,而且这位局领导的也奇怪,抓着一个小民警问工作,搞的和任职前的考察谈话一样,可这岗位调整中对推荐候选人的谈话考察那是很后面的一项流程,哪有现在这样所里还没往上推荐,上面领导就下来谈话的?
而且还是当着所领导和考察人的面进行三方谈话,这不合组织纪律又不符合政治规矩,前面老杨也没提还有这一出啊,都说就是让自己过来填表而已。
这接下来几个人谈的话题也很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怎么看都是在打发时间,根本没谈什么实际内容。
“对了,小余哪里人啊?”
“报告领导,我是萧山人。”
“家里什么情况?父母身体还好吧?”
“我……我父亲很早的时候就过世了,家里只有母亲健在,现在在老家务农。”
“哦,那你也很幸苦啊……有没有想过在望州安家?”
“我也有想过……”
要不是眼下几人都是身穿制服,余安生真以为是在应对春节时老家三姑六婆的问询。
而就算这次副科职调整,也不会问这些细碎小事吧?阮局到底想问什么?
余安生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老姜,这位所长脸色紧绷,不喜不怒的坐在一旁,陪着这位阮局东拉西扯,也不多说什么,更没替余安生解答疑惑的意思,只是脸上隐隐有风雷之色,仿佛在暗暗忍耐着怒火。
“这样,姜所,要不我单独找小余聊聊?”
“哎……哎,好的。”
阮山突然的一句话,看似不紧不淡,姜海生却像是早有演练,接到“指令”后迅速弹起身,马上就告辞,走之前还低声嘱咐余安生。
“咳咳,小余啊,等下好好向阮局汇报一下,这个个人问题一定要慎重。”
“啊?啊,噢,知道了。”
个人问题?什么个人问题?余安生觉得奇怪,这今天不是叫过来搞副科级嘛?怎么牵涉到个人问题了?难道是又有什么不实举报?还是针对这次岗位调整来的?
余安生觉得好笑,看刚刚老姜临走前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估计真是八九不离十了,肯定是又有什么幺蛾子找上来,估计还是举报自己个人作风有问题的,估计是想通过这举报来影响自己这次提拔,可自己现在这三天半月的住在警务室里,哪里有什么个人空间,这个人问题根本都无从谈起。
余安生心里转过这些个念头,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下一定好好解释,把自己这股委屈都说出来,这现在基层三天两头的被下黑手,这影响提拔都是小事,但工作还能不能让人安心干了?
可阮山开口却是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小余啊,你这……个人感情生活怎么样?”
“啊?”
余安生一愣,以为听错了,抬头见阮山含笑望着自己,确实问的是个人感情上的事,他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噢,哦,报告局长,我现在……还是单身。”
“单身?不至于吧?”阮山对这个回答似乎不太满意,笑容里此时也夹杂着一点说不出的味道,似乎他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而余安生这个回答并不是他所希望听到的那个。
“局长,我真的是单身啊。”
余安生也是一边回答一边细细观察阮山脸上反应,他心里飞速检索起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来,为什么这位分局副局长会问自己一个小民警的感情问题?还这样一脸古怪的探寻,难道是这次的举报是和个人感情有关?
他暗自猜想:对了,肯定是有人眼红自己这段时间顺风顺水,所以故意搞黑材料,想污蔑自己,可与感情有关……那最近的不就是杜玲玲?难道是昨晚送杜玲玲回去被人看到了,举报自己个人作风有问题?可别说自己这完全是清清白白的,根本没发生什么,而且就算有什么,这自己又没结婚,人家杜玲玲也是离异单身,在一起也是合法合纪的,这又能举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