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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酒酣高歌

北宫飘雪 沫沫洁洁 3966 2024-11-21 00:11

  刘辩笼着唐姬,这位朝思暮想的画中人,如今就在自己的臂弯里,闻着唐姬青丝的幽香,少年天子刘辩第一次有了做男人的欲望。

  群臣纷纷行礼退朝。步辇将两人抬至寝宫。宫里已是花烛高照,锦衾绣枕,织金描凤,红罗帐,香檀床,雕碧玉,镶珊瑚,嗅沉香,情以浓,合卺礼,交杯酒,轻解罗裳,唇齿相依,明月为证。

  这样的夜晚,大汉国的历史里,不知上演了多少回,民间多少女孩羡慕着唐姬的幸福,可是,这幸福却转眼即逝,国之动荡,天子,皇后的命运,也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可是,朝中又有几人能看透这样的前景?何太后早被眼前的盛景迷了双眼,权势有了,如今儿子成龙,更给她的权杖如虎添翼,这得势的背后,暗涌正慢慢袭来,一个工于心计的妇道人家,岂能识破?

  外甥做了皇帝,何进更是位重权高,权倾朝野,国舅,大将军的称号让这位曾经南阳屠夫,一时也不知所以,有了外甥这块皇上的金字招牌,何进感觉到自己才是这大汉的真正掌门人,只是,他忘记了,这朝中还有一批不倒翁元老级的人物,平日里看似稳稳妥妥,忠诚朝野,不与任何人结怨,可他们总在暗中静窥时局,树大根深,盘根错节的朝廷关系网,非一日织成,因此,一旦他们爆发出的能量,即便皇上太后,也会招架不住。他们便是宫里以张让,赵忠为主的十常侍们。

  蹇硕也是十常侍之一,只是蹇硕的命运多舛,他有忠诚之度,却无召唤之力,在宫里人缘甚差,刘辩为王之后,蹇硕敏锐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知道何进将不会放过他。

  他终日惶惶不安的躲在自己的房里,不思茶饭,不理仪容,披头散发,他自责自己没能力完成先帝的遗愿,让何进家族上了位。如今,他想与人倾述,可这宫里却没有一人愿意与这位名存实亡的常侍有过往,以前担任禁军总领时,那些臣服于他的将相们,如今,见了他却躲避三舍。

  宫闱里的张灯结彩,于蹇硕看来,不是为皇上新婚而设的,却像是为自己而设的冥灯,他关闭了房门,这些天,蹇硕都以酒当饭,喝的酩酊大醉,亦笑亦哭,左手执壶,右手舞剑,蹇硕手中挥舞着跟随自己身经百战的宝剑,酒酣而高歌起来: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灵衣兮被被,玉佩兮落离,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老冉冉兮既极,不寝近兮愈疏,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

  蹇硕挥舞着剑,将銅壶里的酒喝得滴酒不剩。他将长剑指向明月,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看了看手中的酒壶,猛地将之砸向窗棂,蹇硕情绪激动起来,一个趔趄,跌倒在床榻旁,额头撞在了床角,蹇硕依然大笑不止,继续唱道: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先帝,蹇硕欲乘风而去啊......

  蹇硕唱着,笑着,又踉跄的站起身子去寻找着酒,额头的鲜血滴在了他的白色衣衫上,他也顾不得抹去,他气急败坏的搜寻着家中每一处角落,所有的陶罐都被他用剑击碎了,可是琼浆玉液,都去了哪里?

  蹇硕几乎疯狂,他高呼:来人啊,快拿酒来,人呢?人都去哪儿啦?屋里空无一人,梁上几只乌鸦“呀,呀....”的嘲笑了几声,从蹇硕头顶略过。

  蹇硕有些累了,他身子慢慢的滑落在地,靠在墙角,他依稀感觉到有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外,他抹了抹眼睛,那瘦小身影跨进了门,走到了蹇硕的身旁。

  蹇硕感觉有一只温暖的小手,正在为自己抹去额头上的血,蹇硕微微的睁开了双眼,是清瘦的刘协。

  蹇硕清醒了些许,想站起身子,身子却不听使唤。

  “蹇大人,您喝多了?”刘协看着眼前一夜白发的蹇硕,于心不忍。

  “皇子协,真的是皇子协儿吗?老臣给您下跪了.....”蹇硕揉了揉老眼昏花,想支撑身子起身,却被刘协制止了。

  蹇硕许久未见到刘协了,他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端详着年轻的小皇子的脸庞,感慨万千:“皇子协,谢谢你还记得我,这宫里,唯有小皇子您还记得老臣。只是,老臣.....没能完成先帝的遗愿,皇子协,如今应该叫你陈留王才对啊,老臣愧对先帝......皇子协本应为大汉皇帝的啊....”蹇硕哽咽不已,向着门外仰天,长跪不起。

  刘协扶起了蹇硕,道:“其实蹇大人无需再耿耿于怀于这件事了,长兄刘辩继位为王,也在理之中,他为皇长子,肩头的责任也不是晚辈能承担的,蹇大人是朝廷重臣,理应重整旗鼓,尽你的才能,辅佐当今皇上,那才是真正的对得起先帝啊。”

  蹇硕苦笑了几声,道:“小皇子终究还是太年轻单纯了,如今何太后当权,皇上无实权,何进他仗着国舅的身份为虎作伥,横行宫里,老臣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老臣只是担心小皇子的安危,你的生母王美人就是何太后害死的,这女人心如毒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啊。”

  刘协见蹇硕提起了生母,想了想,道:“庄周说过,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人的一生,太短暂了,我们无需再为前嫌而不能释怀,蹇大人,您要多保重啊。”

  蹇硕沉默良久,又看着窗棂外那一轮明月,道:“今日明月为证,我蹇硕也已知道将不久于人世,先帝,老臣虽未能完成您的遗愿,但是老臣敢断言,皇子协才会是大汉的一代明君,当今新君,实乃废帝。明月为鉴。”

  “蹇大人,万不可出此言啊,皇上乃一国之君,新君继位,诸事操心,皇上也不容易啊。”刘协说道。

  蹇硕苦笑,道:“小皇子,你宽仁孝悌,难怪先帝一心想让你继位,老臣是没有福分再看到你坐在龙椅上的模样了,但是老臣还是那句话,当今皇上的龙椅,不会坐太久的,请记住老臣这句话。”蹇硕越说越激动。忽然,跪倒在刘协面前,三叩首道:“皇上,请受老臣最后一拜。”

  刘协见状,有些迟疑,也没能反应过来,只能扶起蹇硕,闻到蹇硕身上浓烈的酒味,刘协叹了口气,道:“蹇大人,您这是何苦呢?别再喝酒了,蹇大人还是多多保重为好,晚辈恐怕以后没有时间再来看望您了,我扶您上床歇息去吧。”刘协将床榻稍稍理了理,扶着蹇硕上了床。

  此时的蹇硕,酒酣到了极致,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口中还是梦呓着:“老臣愧对先帝啊.....老臣愧对啊.....”

  看着蹇硕呼呼入睡了,刘协便为蹇硕盖上了被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这一晚,蹇硕睡得特别香,做了许多梦。他梦见了刘协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满朝文武百官恭敬的站立两旁。何进被贬入狱,昔日的威风不再,蹇硕笑出了声,却听见窗棂外传入了鸟鸣声,蹇硕醒了。

  他定了定神,天边已拂晓。蹇硕唯一的一位下人,见蹇硕醒了,便端来了洗脸盆,道:“蹇大人昨晚是喝多了,睡了一宿。”

  蹇硕似乎想起了昨晚的一些事,便问道:“昨晚,好像有人来府上?”下人答道:“是的,是小皇子陈留王前来拜访大人。”

  蹇硕如梦初醒,点了点头,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他不觉笑了笑,口中自言自语道:“看来,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哈哈。”

  蹇硕认为昨晚小皇子刘协的到来和晚上的那个梦,冥冥之中一定是老天开眼,先帝显灵,小皇子终将会是大汉朝的帝王。蹇硕兴奋起来,匆匆的喝了几口稀粥,便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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