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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刘爱雨离开广州

喧嚣之后 东篱把酒月在中天 8092 2024-11-21 00:13

  这天晚上,刘爱雨没有回厂子,周海明打来电话时,几个女人正在喝酒唱歌,周海明听到了喧闹声,问:“你在哪?”

  刘爱雨说:“和朋友玩呢。”

  周海明沉默着,只喘气不说话,刘爱雨挂断了电话。

  小雅走了,办公室只有周海明和刘爱雨,人少了空间大了,周海明的话也多了,他端着茶杯,坐到刘爱雨的对面,似乎和她有说不完的话。

  说他少年时的艰苦经历、他初来广州时的重重困难、他和余佳萍的种种不和。

  周海明挥着手说:“我对她做的所有事都不满意,都令我失望愤怒。”

  刘爱雨把玩着钢笔,心想,你把她从一个姑娘变为女人、在她身上发泄兽欲时,她给你生孩子时,她既要带孩子、又要种地、还要照顾你生病的老娘时,你也对她不满、愤怒?

  除了贬斥余佳萍,周海明说得更多的是他的事业,原来,他打算自己创业,现在,他放弃了。

  白手起家、从零开始,来珠三角的每一个淘金者,都有这个梦想,但经历了一段时间后,大多数意志消沉了,甘于接受命运的摆布,创业不是动动嘴皮子,需要的毅力、智慧、勤劳、压力和承受力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几年前,周海明尚有一股野心、一腔热血,而现在,他已经养尊处优了多年,习惯了在旋转的老板椅上指手画脚,他甚至离开空调就无法生活和工作,让他再去开拓疆土,吃二遍苦,怎么会有可能?

  周海明说人脉、关系户、副厂长,这些都是资源,是他奋斗了十年的收获,到这个位置上不容易。

  他伸出手指说:“再有五年,我就会成为一把手,一万多人的电子厂的主宰者。”

  周海明雄心勃勃,他已经不满足于当一个副厂长了,他在副厂长的位置上图谋厂长,在厂长的位置上,图谋更高一级的职位。

  周海明给刘爱雨讲述这一切,就是让她明白,他是一个前程不可限量的男人、一个绝品男人、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他愿意和刘爱雨分享他的成功,而不是余佳萍。

  周海明目光炯炯,望着刘爱雨,等待她的答复。

  刘爱雨打开一本书说:“周厂长,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不谈私人话题。”

  周海明哈哈大笑:“在这个办公室里,就没有公私之分。”

  周海明约了刘爱雨几次,说出去吃个饭,放松一下,整天蹲办公室里,像蹲监狱。

  刘爱雨知道周海明说的放松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去舞厅酒吧,刘爱雨拒绝了,她意识到周海明已经变了,不再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

  周海明怎么会轻易放弃呢?他居然开始动手动脚了,常有意无意地蹭一下刘爱雨,刘爱雨躲一下,也不生气,是给他留点面子。但这种接触,变得越来越频繁了。

  一次,刘爱雨给周海明送材料,周海明攥住刘爱雨的手,细细品鉴,并发出由衷的赞叹。

  刘爱雨说:“周厂长,这不合适吧?”

  周海明说:“有啥不合适的?秘书就是为领导服务、为领导排忧解难的嘛。”

  周海明说着,居然捏了一把刘爱雨的屁股,刘爱雨怒目横对,周海明却没事人一样,坐回他的老板椅里,打起了口哨。

  刘爱雨变得沉默了,这么下去怎么办?忍气吞声吧,他会得寸进尺;翻脸吧,就得卷起铺盖走人,她在电子厂幸幸苦苦五六年,最后落一个两手空空。

  周海明抓住了刘爱雨的软处,肆无忌惮地骚扰她。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刘爱雨在修改一份文稿,周海明进来了,刘爱雨闻到一股酒气。

  厂子有纪律,上班时不得饮酒,周海明喝了酒,显然违反了这个规定。

  周海明坐在老板椅上,说:“给我泡杯茶。”

  刘爱雨皱着眉头,泡了一杯茶,放到他手边,周海明却毫无征兆地一把抱住了刘爱雨,一只手就在她身上摸起来,嘴里胡乱地嚷着:“亲亲,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刘爱雨使劲挣脱开,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响亮,周海明吃惊地看着刘爱雨,然后走了出去。

  刘爱雨坐在椅子上,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此后,周海明收敛了,不再骚扰刘爱雨,但两人的关系破裂了,就像一个华美的瓷瓶,裂了一道口子,多么高明的匠人都难以修复。

  刘爱雨在痛苦地思索,为什么龙科长周海明,一开始是好的,慢慢就都变了呢?这世间还有可以依靠的男人吗?

  她的内心无比沮丧悲凉。

  年底,刘爱雨交了辞职报告,不干了,周海明强烈地挽留她,赌咒发誓说自己以后绝不碰他,并对自己以往的行为检讨忏悔,只求刘爱雨留下来。

  但刘爱雨去意已绝,她说不是你的原因,是的,不只是周海明,还有别的,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总之,刘爱雨是不想在这块地呆了,她想换一个环境。

  刘爱雨很快办理了手续,搬出了电子厂后,她给苏妲己打电话,让她来接她。

  一个多小时候,苏妲己和碎红开着车到了电子厂门口,看到行李,碎红奇怪地问:”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刘爱雨说:“我辞职了。”

  苏妲己难以置信:“厂办秘书,多好的位置,怎么会辞职呢?是你和周海明闹了别扭吧?”

  刘爱雨说:“和他无关,是我不想干了,到你那住几天行吗?”

  苏妲己说:“双手欢迎,小狮子不在,正好陪陪我。”

  当电子厂消失在刘爱雨的视野里时,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别了,宏光电子厂。

  令她锥心疼痛的不是她失去了一份工作,而是失去了周海明这位朋友。

  不上班的日子是舒适惬意的,苏妲己和碎红因为傍了大款,而衣食无忧,她们每天睡到自然醒后,就变着法子怎么吃、怎么玩,然后就是美容、减肥、购物,生活的内容剩下了一地鸡毛。

  起初几天,刘爱雨感觉挺好的,但一周之后,她就烦透了,太没意思了,心里空得难受。

  一次吃晚饭,刘爱雨说:“这是等死的节奏啊,咱们得找点活干。”

  苏妲己和碎红也觉得每天睡了吃吃了睡,完全和猪一个模式,太低等了。

  三个女人商议着,要不合伙开个店,赚钱只是其次,得让自己有事干。

  苏妲己说:“开个美容店吧,现在有钱的女人注重打扮,下了血本地往脸上花钱,开美容店,只赚不赔。”

  碎红主张开个火锅店,四川重庆打工的多,但火锅店少,要是弄家火锅店,就发了。

  刘爱雨说:“美容店和火锅店都行,只要有事干就行。”

  一天下午,三人开车去市内转悠,她们先去了一家美容店,果然生意不错,她们呆了一个小时,就有十几位客人,平均每位消费300元,就是3000元,每天照十个小时算,这一个月下来,都顶得上一个小工厂了。

  老板娘极力向她们推销年卡,说便宜又实惠,如果不便,可以上门服务。碎红她们拿了店里的名片说,回家考虑考虑。

  晚饭她们决定吃火锅,进去一看,两层楼挤得满满的,根本没有一张空桌子,问了服务员,才知道居然要提前三天预订。

  无论是美容店还是火锅店,生意的火爆都超出她们的预料,这说明,广州外来务工人员仍在急剧增加,只要有人,啥生意都不会亏。

  她们找了一家小吃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夜市也不逛了,便匆匆回家,现在,她们心里燃烧着一团火,跃跃欲试着要做一番大事业。

  路过书店时,刘爱雨心里一动,进去转了转,果然,她发现了一套《金庸全集》。

  她想起了在油坊门学校的往事,一本《神雕侠侣》传来传去,终于传到她手里时,书的主人东亮,却只给了她一天的时间。

  那天晚上,她吃过饭就开始看了,直看了个昏天黑地,但早晨上学时,只看了三分之二,还有一个精彩的带着悬念的结尾。

  她央求东亮让她看完,但东亮毫无通融的余地,说:“我得讲信用,后面排着长长的队。”

  刘爱雨眼泪汪汪、非常不情愿地将书还给了东亮。

  后面的故事,还是陈望春给她讲的,但别人讲和自己看完全是不同的感觉,就像吃一只烤鸡,别人给你讲得再好,也不如你自己亲口去尝。

  这套没看完的武侠小说,成了刘爱雨少女时代的一大遗憾,她有个愿望,将来有钱了,一定要买一套。

  现在,她虽然不算有钱人,但买一套书已毫无压力,她不假思索地将一套厚厚的金庸全集抱在怀里,那一刻,她的内心无比激动,她终于圆梦了。

  碎红和苏妲己看见刘爱雨买书,惊讶异常,除了美容书,她们几乎不看任何书了,这个傻乎乎的女子,还抱了几本厚厚的书,难道脑壳子不疼吗?

  回去之后,刘爱雨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她最想看的《神雕侠侣》: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当年见着诗词,就跳过去了,现在细细品味,别有一番滋味,刘爱雨感慨唏嘘。

  这天晚上,三人商议开店的事,碎红和苏妲己各执一词,一个要开美容店,一个要开火锅店,她们都寻求刘爱雨的支持,刘爱雨却抱着书,看得如醉如痴,她们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

  这几乎是一个未眠的夜晚,夜很深了,刘爱雨实在忍受不了眼睛的酸痛,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书,熄了灯。

  她闭上眼睛,想到小龙女刻在绝情谷悬崖上的字:十六年后,在次相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小龙女书嘱夫君杨郎,珍重万千,务求相聚。想着想着,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在短暂的睡眠里,刘爱雨梦见了陈望春,他走了,走向苍茫无际的天边,她怎么也喊不住他,他走得很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刘爱雨把自己喊醒了,她翻身而起时,天已大亮,碎红和苏妲己正奇怪地看着她,她们夜里也睡得不好,每人一对黑眼圈,正要上妆涂眼影。

  刘爱雨突然一刻也不想在广州呆了,她要立刻去北京去,见一见陈望春,他们已经整整六年没见面了。

  碎红摸摸刘爱雨的额头,问:“你没发烧吧?说啥胡话呢?”

  刘爱雨轻率地从电子厂辞职,碎红认为她糊涂,不就是被周海明搂搂抱抱了吗?又没少一两肉二两油的,这种事都大惊小怪,说翻脸就翻脸,说辞职就辞职,那广州就别混了。

  碎红的理论是,女人就是个花瓶,共男人欣赏把玩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刘爱雨突然又要去北京,这简直就是胡闹,在广州五六年了,好不容易扎了根,而北京人生都不熟,去了能干嘛?恐怕只能当个保姆了。

  苏妲己也不明白刘爱雨为啥突然要走,说得好好的一块开店赚钱的,刘爱雨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她只知道,自己再在广州呆下去,不疯也会傻的。

  自然要摆一桌送别宴,碎红要人多些,搞得隆重些,苏妲己不同意,说:“就咱仨,好好喝一场聊一场,我要掉好多眼泪,人多了会笑话我。”因而,老韩和小狮子也不在邀请之列,两人脸色沉沉的,很不高兴。

  当她们坐在濒临珠江的一家餐馆里,望着大街上的车流和人流,都怅然若失,时光匆匆,碎红和刘爱雨来广州有六年多了,而苏妲己则有十多年了,她们都惊讶感慨,六年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了。

  她们喝下去的是酒,流出来的是泪,说着哭着,然后唱了起来:“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唱着唱着,情不能已,放声大哭。

  从广州到北京,刘爱雨选择了飞机,碎红建议买一张卧铺票,睡一觉就到了,但刘爱雨坚决摇头,说:“我这一生,不会再坐火车了。”

  碎红给刘爱雨一张名片说,这个赵波,在北京中关村开了一个电脑城,是老韩的表弟,到北京后,有事就找他。

  当波音747在跑道上滑行加速,刘爱雨感觉到强烈的推背感时,机头高昂,飞机已飞上了天,地下的景物瞬时变得渺小。

  飞机继续攀升,一会,刘爱雨便看见了云,它们水一样从机身下流过,地面上的景物影影绰绰的,渐渐地,云层越来越厚,一座座矗立的云山,像冰山一样,太阳照在上面,熠熠发光。

  飞机准时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刘爱雨随人流走出,在通道口,她看见了一个长发男人,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居然写着刘爱雨三个大字,她疑惑,北京怎么会有人接她?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看,是陌生的北京号码。

  她正犹豫,男人走过来,盯着她问:“是刘爱雨女士吗?我是赵波”。

  刘爱雨便全明白了,是热心的碎红怕她落地后没处可去,让赵波接她。

  刘爱雨感激碎红,说真的,要不是有人接,她连东南西北的方向都搞不清。

  刘爱雨跟着赵波到了停车场,赵波拉开车门,让她上了车。车子飞驰在宽阔的高速路上,刘爱雨放松了,上飞机前的焦虑和紧张一下子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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