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卿泽随意打开一本文件,想要强迫自己沉浸在公事中,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做不到。长明巷,贺宸,谢瑾瑜,宋湛,舒云。一条无形的线把他们所有人串联在一起,他却怎么都没办法找到其中的那个点。
或许被串进去的,还有他自己,乔卿泽拿出玉佩,玉佩的上下两端有断裂的痕迹,只是因为主人经常摸索,断裂的痕迹也温润了许多,但依旧看的出来。这上面的贺字,让乔卿泽没办法不在意。
贺这个姓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也碰到过姓贺的人,玉佩什么反应都没有,唯有贺宸,到底是巧合,还是意外?而且,玉佩为何会莫名升温?
乔卿泽合上手中的钢笔,站起身,有一瞬间,很想立刻开车到长明巷,揪着贺宸的衣领问一个答案出来。但到底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了,商场混了这几年,他已经习惯在做事之前考虑利弊得失。
一杯黑咖啡入口,苦涩的味道充满了口腔,这才让乔卿泽的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能够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事情。
显然,现在去找贺宸,一定问不出答案,而且,揪衣领什么的,太不雅观,太不符合他的气质了。而且,贺宸昨晚说的话似乎还犹言在耳,不要靠近舒云?为什么?长明巷那种地方竟然会存在这样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店,这本就是不正常的事情。
明明不知道前情后果,乔卿泽下意识的认为,不应该靠近那个地方,这么多年来,这种莫名的危机意识,帮乔卿泽规避了许多风险,可惜,这次,要例外了。
乔卿泽重新坐在椅子上,有种诡异的直觉,阿瑜的伤,幕后伤人之人,也许最终都要在贺宸那里得到答案。那个地方,他注定无法规避!
果然,韩征很快再次进来,脸上有着迟疑,显然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乔卿泽看了韩征一眼,虽然隐约猜到结果,还是点头示意他。韩征这才说出口,“乔总,您是无神论者吗?”
乔卿泽挑眉,怎么也没猜到跟了自己三年的秘书一开口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但韩征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既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继续说。”
“我们查到长明巷那个地方,最有话事权的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酒馆老板,贺宸。如果想要在长明巷做什么事,调查什么东西,找他是最快的,但他也最难见到。乔老先生得知您在查长明巷的事情,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不要招惹贺宸。
因为贺宸的存在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据说,那家酒馆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历经政权更替依旧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来往里面的客人都不是一般人,准确来说,都不是人!”
最后几个字,韩征是带着颤音说出来的,显然核心价值观让他难以置信这世上有非人生物的存在,但他也知道,乔卿泽那从来不靠谱的爹这么郑重其事的提醒的,肯定不是开玩笑的,那么,那家酒馆,不论里面真的不是人,还是装神弄鬼,都是不简单的。
“没有其他办法跳过贺宸去查阿瑜受伤的事情?”乔卿泽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低声问了这么一句,看着韩征为难的神色,就知道,如果有,韩征早就说出来了。
至于什么不是人这样的事情,说老实话,乔卿泽是不相信的,哪怕老爷子这么郑重其事的说了,他还是不信,不是什么故意作对还是什么,只是见多了装神弄鬼的,让乔卿泽本能的对这些东西就抱有排斥和不信任的心理。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这两天公司的事情,能放着的就先放着,不能推的你整理一下,送到阿瑜的医院去,我这两天都在那里。”乔卿泽拿起衣服离开了办公室,阿湛迟迟没有打电话过来,他实在放不下心,只能再跑一趟医院了。
也是赶巧了,乔卿泽刚到医院,还没来得及和宋湛说上话,就见医生出来了。“病人已经送往病房,但麻醉的药效还没过,应该要到今晚才会醒过来。病人本身身体比较弱,这次有一刀最为严重,伤到了内脏,病人康复后也需要细心调理几年才可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乔卿泽怎么也没想到,阿瑜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竟然会更加糟糕,宋湛也有些自责,“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一点发现那是阿瑜,早一点送他到医院,也许他就能少受点罪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乔卿泽最冷静,“事已至此,我们只有找到伤害阿瑜的人,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才对得起他送的这份大礼。”
没有想平常一样,刻意咬重某个字的字音,反而说的很轻,但正是这样,才说明乔卿泽是真的生气了。乔卿泽最让人害怕的不是生气,也不是充满恶意的笑,而是平静,表面越是平静,越能说明他怒意之深。
“你有目标了吗?”
“长明巷的事情据说只能从酒馆老板贺宸那里寻一个答案。”乔卿泽说了出来也就证明心里有了决断。
“也许……”宋湛的话开了个头就被乔卿泽拦下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能把无关之人牵扯进来。”
乔卿泽知道宋湛想说从舒云那里打探消息,且不说舒云和他没有多少关系,就贺宸那句话,和后面乔老爷子说的酒馆的特殊之处,那么舒云这个人,起码现在乔卿泽不想过多接触。
乔卿泽看着加护病房里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无意中扭头,似乎看见了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人,乔卿泽也不敢放松,难保不是幕后之人想来看看阿瑜到底如何,走到守在病房门口的保镖身边,低声交代几句。看着依旧沉浸在懊悔之中的宋湛,乔卿泽摇了摇头,看起来最无情的人往往才是最念情的,可悲……
病房里待了一天,一直到晚上九点多,谢瑾瑜才清醒过来,看着人醒了,宋湛和乔卿泽长出一口气,不论怎样,醒了就好。
“阿瑜,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宋湛在谢瑾瑜的床边担忧的询问。乔卿泽倒了一杯水,喂到谢瑾瑜的嘴边。
谢瑾瑜睁开眼,发现屋子里都是医疗器械,手上还输着水,整个人都有些发蒙,直到嘴里进了些温热的白开水,又过了两分钟,整个人才清醒了些。
“我怎么又到医院来了?我这是怎么了?”宋湛把床摇高了一些,扶着谢瑾瑜慢慢做了起来才说:“你还问我们,我和阿泽才是要被你吓死了,凌晨的时候要不是我碰巧经过,你这会儿已经在太平间了!”
本来这些话不是宋湛该说的,但是下午在病房的时候听乔卿泽说了谢瑾瑜最近一个月的行程,满肚子气,有些话不该说也要说了。
“那长明巷是什么地方别说你不知道,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往那里去,甚至把自己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疯了吗!”宋湛越说越来劲,连乔卿泽的眼神都看不见了,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乔卿泽捏着眉心,虽然在阿瑜受伤后,他们肯定会调查阿瑜的行程,但好歹这是阿瑜的私事,怎么能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听宋湛说起来长明巷,谢瑾瑜终于想起来了,不自觉的捂着腹部,“我,之前,好像在长明巷见到了梦里的那个女人,可是昨天,我只是经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就拿着匕首捅我……”
发生在长明巷的事情,大约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现在听谢瑾瑜这么说,就更奇怪了,既然没有预谋,又怎么会那么恰好被宋湛救了?内心暗叹,到底还是要往长明巷再走一趟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韩征捧在一沓文件进来,看着清醒过来的谢瑾瑜,脸上一直十分严肃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谢总,您醒了?”
谢瑾瑜对着韩征微微一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三人之中,乔卿泽看起来最不靠谱,宋湛看起来最严肃,唯有谢瑾瑜待人最是温和。公司里大多数人也乐于和谢瑾瑜沟通交流,其中就包括乔卿泽和宋湛的助理。
乔卿泽接过文件丢给宋湛,“交给你了,我出去转转。”说完就走了,留下怔楞的宋湛和有些奇怪的谢瑾瑜。
“为什么我觉得阿泽好像在生气?”谢瑾瑜有些奇怪,以往他们三人中活跃气氛的就是乔卿泽,如果要论对谢瑾瑜的保护,也是乔卿泽最妥帖,可这次谢瑾瑜醒来,乔卿泽竟然话都没说几句,出去转转,这个理由太不走心了……
宋湛盯着手里的文件,有些不耐烦,脑海里却回忆起了乔卿泽之前说的话,长明巷,有家酒馆,贺宸。
“你都看出来了,还非要来我这里寻找一个肯定答案?”宋湛随手拿起钢笔,在一些没有问题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头也不抬的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谢瑾瑜有些挫败,“我也不想惹他生气,这次的事情只是个意外……”
“正因为是意外,所以阿泽才会生气,如果不是意外,是你主动找死,可能刚才你做手术的时候,阿泽就闯进去把医生全部撵出来,然后看着你慢慢咽气。你知道的,咱们三个人里,最心狠手辣的就是阿泽了。”
听着宋湛这三分正经,气氛不着调的话,谢瑾瑜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拽了拽被子,闭上了双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