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丁安可,是一名摄影师,拥有自己独立的摄影工作室,生活虽累却也过的充实。
我满足于当下拥有的一切,我热爱自己的职业、也同样热爱生活。
直到有一天,因一件事令我平凡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便是我查出了眼疾,医生说若是没有合适的眼角|膜捐献就会瞎掉,作为一名摄影师,没有了眼睛就等于丢了饭碗,这是致命的。
那几日我过得浑浑噩噩,直到一个梦将我惊醒。
犹记梦中出现过一片红色花田,摇曳的风中飘过几片红色花瓣,落于手心,又被下一波轻风卷走。
那种红如同艳丽的绸缎——被鲜血染红的绸缎。
站于花海,自己仿佛置身血色浓池,那份赤红摄人心魄,却不知为何总透着凄凉。
忽的,我被艳群中的那一抹白引去了注意,那是一朵白色的花,花瓣向外舒展开,肆意洒脱,根茎处没有叶子,微风拂过,我甚至能清楚看到从花瓣上零星洒下的点点星光。
我从未见过如此清丽精美的花朵,或者说,那是我从出生到现在都不曾认知过的花。
正要伸手触摸,梦却突然断开。
通常的梦在醒来时便会忘得差不多,可这个梦却像烙印在了脑海,怎么都忘不了。
自那之后,我想起了十二年前的一些事情,由于时间太久,总还是记不太全。
可十二年前的自己也就十多岁,样貌却似乎与现在毫无变化,就像时间定格了一般,若是能一直以同样的状态活下去,我也就不会瞎了……
是啊,若是时间……
正在我黯然之际,一段记忆突然涌入我的脑中。
我想起,我是一个妖怪——一片被树抛弃的黄叶。
十二年前,我本是一片枯黄即将融入大地的叶子,又怎能奢求多活几日?
生命的尽头即将到来,每日看着天空及过路的行人,我突然好奇起这个世界,好奇它如何运作、也好奇这世界到底有多大。
也许是强烈意志在支撑着我,最终在不懈的努力下,我竟修成了人形。
只可惜,枯叶终究是枯叶,终要在不久的将来面对死亡。
得以逃离现实的我无意中进入了三棠林,在那里,我遇见了山神裳容,我伪装起了自己,致使他以为我只是个普通人类,便将我安全送出了这片茂密幽深的树林。
可对他,我有种特殊的情感,我不懂,也许那就是一见钟情。
所以在那之后我便每天出现在三棠林寻找他的身影,久而久之,我们相爱了。
时间越久,我就越害怕自己会消失,直到裳容说起曼陀罗花的事情,说是曼陀罗能延长寿命,我才终于看到了些希望。
所以那一日,我欺骗了他。
我说我想看看真正黄泉路上的曼陀罗花是什么样子,是否真如裳容口中所说——美得不可方物。
在我万般请求之下,裳容终于答应带我入一次地府黄泉。
结果可想而知,我受不住曼陀罗幻术的诱惑,趁裳容不备将其采摘而下。
不知折断曼陀罗花茎的后果,我将花偷走后便快速逃离了黄泉。
我深知欺骗所爱之人不对,但比起自己短暂的一生,我更想要活得长长久久。
所以裳容,对不起了……
曼陀罗被盗,黄泉之路陷入混乱,最终在裳容万般的自责下,连同曼陀罗花妖赤雪一同控制住了流向三棠林的地狱阎火,可就算他们再努力,阎火依旧烧毁了三棠林的部分区域。
而我,在被裳容找到之后便被夺去了曼陀罗,为了不被地府捉回去处置,他竟废了我一身修为致使我成为了普通人,人本就仅有短暂几十年寿命,这与我想要长生的愿望不一致,当时的我自然痛恨裳容。
谁料废了修为还不罢休,竟将我一世记忆全部抹去,又莫名给我灌输了一段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就这样过了十二年,现在的我又被诊断出患了眼疾,这使我再一次坚定了想要盗取曼陀罗的决心。
可当我再次来到三棠林时,这里还和原先一样,但他已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
裳容的脸被阎火毁去,我的心像是被热油浇了,痛到无法自拔。
我恨他,可我也爱他。
当时我便做好了决定,待拿到花,我就用曼陀罗将他满是伤疤的脸给治好。
只可惜,结局尽是不如我意。
我被曼陀罗花的幻术控制,再一次伤了裳容的心,他被罗伽抓走,而我……
咦?
为什么,我会如此安详地去思考这些?
周围很静,只能听见“嘀嘀嘀”的仪器声。
……
睁眼,一片白茫映入眼中。
伸手将刺进窗户的阳光挡住,丁安可猛地从床上坐起。
右手手背传来一阵刺痛,垂眸一看,原来自己正挂着水。
所以这里是——医院?
捂着额头,丁安可只觉得头痛欲裂,还记得当时被罗伽追捕,再之后便是裳容……
是他救了自己吗……
啪嗒——
不知为何,一滴泪顺着脸颊悄然落至被上,她摸了摸浸湿的眼眶,心情复杂。
“哟,看来没被抓回去啊,命挺硬。”
病房门被打开,一个她并不熟悉的声音传来,但那张脸,她却记得很清楚。
是颜华,他来医院探望赵韩,听见了丁安可也在医院的消息,便骗了护士台的小姐姐说自己是丁安可朋友,才知道了她的具体床位。
“你来,是要抓我去地府认罪吗?”丁安可问道。
颜华靠在门边,扬起嘴角道:“我可不是地府的人,不过我会通知一声罗伽,来不来抓你就是他的事情了。”
说罢,本身就对丁安可没什么兴趣的颜华正打算走,谁料又被她叫住。
“能帮我问下,裳容怎么样了吗?”她的声音轻了下去。
“你们的事我不想干预,不过……”颜华一愣没再说话,他将视线稍稍下移,注目着丁安可床边的柜子。
被他的目光吸引,丁安可微微侧头,也朝着床头柜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朵洁白无瑕的花朵正静静躺在上面。
这是——
白色曼陀罗?!
“看来,他是真的爱你深切啊。”颜华一声长叹,随后扬身而去,“我看这地府,近日是要乱套了。”
“等等……”丁安可想叫住他,但颜华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没了影。
望着床头柜上的曼陀罗出了神,丁安可陷入沉思……
……
三棠海湾,拾光蓝海。
“你怎么在这儿?”高青竹的语气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她的琥珀色双眸紧盯门口,只因那里站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许南星。
他穿着身干净的白T,外面套着件宽松的黑色短袖衬衫,显得清秀爽朗,许南星的到来也引来了不少年轻女性的注目,都小声议论着,看样子都被他俊秀帅气的外表给迷住了。
只见许南星讪讪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我是从老家直接飞过来的,哎呀!青竹,好久没见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的?”高青竹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双手叉着腰,一脸的严肃,她差点以为许南星做了些什么不法的事情才查到她家地址的。
见她语气不太高兴,许南星忙将行李丢向一边,快步走到高青竹面前:“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做,更没找人跟踪你。”
“你不记得了?上次你寄快递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着呢。”许南星急忙解释。
高青竹这才想起之前寄快递的事情,当时还是许南星帮忙将那箱东西给搬过去的。
可他这来得突然,高青竹确实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心里,还是感受到了一丝甜意,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扬起。
一旁的许南星上下打量起整家“拾光蓝海”,正感叹着环境还不错的时候,高青竹的父母回来了。
安月蓝和高宏宇什么性格,高青竹再清楚不过,前几天颜华被两人“围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要是连许南星都……
“你好,是要住店吗?”安月蓝以为他是普通客人,一进门便做起生意来。
许南星一眼便看出了他们俩是高青竹的父母,顿时一脸的恭敬,哪还有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见他殷勤地说道:“对对,伯父伯母好,我叫许南星,是青竹的朋友。”
一听是朋友,又是这么个大帅哥,安月蓝和高宏宇瞬间来了兴致。
“来来,快坐,哪儿人啊?今年几岁呀?怎么认识我们家青竹的?”安月蓝一股脑问了很多,就跟人查户口似的。
高青竹扶着额表示无语,正要去劝阻父母别为难人家,谁知又来了个“麻烦”。
“青竹,我带朋友来租冲浪板。”颜华的声音传来。
此刻已是下午,颜华连同他那些篮球社社友早已从医院回来,正闲得无聊,打算去海上冲冲浪、游游泳。
一见是颜华,许南星整个人就像触了电一样,嗖地从座位上弹起,警惕到了极点。
“你怎么也在这儿?”他的眼里施放敌意,将颜华视作“对手”。
而还在门口站着的颜华却一脸和善的笑容:“我来这边度假,这么巧,你也是过来玩的?”
“是啊,我特意过来看青竹,然后顺便度个假。”说这话时,许南星咧嘴笑着,还特意强调了特意和顺便两词,将重点凸显了出来。
很明显,这句话中的重点就是高青竹,而度假是顺便,并不重要。
此时的气氛很微妙,一个是追求者,另一个是“绯闻男友”,高青竹只想找个借口快些离开。
店内的客人也纷纷凑起热闹来,毕竟一连来了两个帅哥,女人们也算是大饱眼福了。
安月蓝偷笑着,忙将高宏宇支开去工作,自己则站在吧台前准备起下午的酒水饮料。
颜华身后的几个男生见情况不对,也都识趣暂时回避,却有一个还死赖着不走。
只听他说道:“咦?颜华,你情敌啊,不过你小子可来晚了,昨天晚上他们俩可都睡一起了。”
这后半句话明显是说给许南星听的,可这话一出,当众所有人都怔愣住了。
哐当一声——
是玻璃杯掉落在地的碎裂声。
安月蓝已经懵了。
而身前的许南星则回过头望向高青竹,如有惊雷劈在他头顶,只觉得耳朵轰隆一声,他那颤颤又略带逼问的声音响起:“他刚说的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