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欢拽着张明明在村子里跑着,也不管张明明怎么叫他,他都是不撒手。
“你看,那是什么地方?”
马欢指着不远处的茅草垛,看着旁边的张明明满脸笑意。
“茅草垛啊,怎么了?”
张明明没明白马欢是什么意思,盯着那个茅草垛看了老半天。
“那是我们的梦想。”
马欢的这句话,勾起了张明明的回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眼中的“泥猴子”变得可爱起来,她也偷偷的跟着他们过来看飞机,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是远远的。
“这里是我们几个梦想开始的地方,我们来这里等一个星期一次的飞机,说着我们以后想开飞机,想上天的梦想,只不过现在,物是人非,我们的梦想也慢慢的变了,也就只有东子一个人在坚持着这个事情,或者说,他是为了赵蕊蕊才坚持的这个事情。”
说到赵蕊蕊的时候,马欢看着张明明,故意停顿了一下,她嘴角的笑容没有变化,只不过她不自然的撩了撩头发。
“冬儿这个人,我们都了解,倔,他认准的事情,他肯定就能做到底,或许这样的倔放在感情上,才是人们口舌相传的长情。”
张明明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淡,没有半点起伏,这样的冷静,让马欢觉得诧异。
“这场宴会之后,我们就散开了,有了各自的学校,各自的生活,能牵住我们的,只有这个村庄,不怎么富裕,却给了我们全部的村庄。”
“唉,你俩原来在这儿啊,可叫我好找啊。”
周深远远的朝着他们两个挥手,三步并两步的跑过来,站到他们旁边,满脸堆着笑。
“怎么样,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明天可就要出发了,带着大红花,参军最光荣。”
马欢用拳头锤了锤他的肩膀,满脸委屈玩笑的说着。
“嗐,能准备什么呀,部队啥都不缺,我就戴着我的花去就行,真有一天能上战场,保卫祖国,那真是我光荣。”
周深挺着胸膛,朝着他们两个敬了个礼,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这般可爱的周深把两个人都逗笑了。
马欢笑着笑着,看着远处目光就沉了下来,旁边的两个人觉得奇怪,转过头一看,是孟冬走过来了。
“唉,冬儿,快来,周深在给我们敬礼呢,你也看看。”
马欢一改之前的脸色,走过去把孟冬硬生生的拽过来,还撺掇着周深再来一遍刚才的那个敬礼。
周深也是为了缓解氛围,就像模像样又给他们敬了个礼,张明明看着他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可是旁边的孟冬却没有半点笑意,愣愣的看着他们三个,眼神中似乎有说不出来的忧伤。
“你怎么了?”
张明明看着程小东的脸色不对劲,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问着。
马欢本来嬉笑的模样,也因为张明明这句话,尴尬的收敛着,看了眼旁边的周深苦笑一下。
果然,在喜欢的人面前,真的能做到入目无他人,可也就是这样,才会让几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尴尬。
周深摇了摇头,说着没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茅草垛上,他跑过去,使劲一跳,稳稳的跳到上面,朝着几个人挥了挥手。
张明明看着周深和马欢两个人陆续跟上去,自己就远远的看着他们,就像是当年似的,躲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
马欢转过身,把手递到张明明的面前看着她。
“快上来来,这个地方可好玩了。”
马欢看着张明明没有动,又继续补充着。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听着他们都这么说,张明明也没多想,拉着马欢的手借力也上了茅草垛,几个人并排坐着面对着北山坡,看着蔡大妮的坟,谁也没有说话,每个人心里总有自己的话要对蔡大妮说。
“大妮看着我们几个肯定是开心的,等孟冬学成,我们就坐着他的飞机,回来看看大妮。”
马欢看着蔡大妮的坟轻声说着,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在心里面也都是暗暗的同意了。
“到时候可都说好了,谁也不准缺席,不管你们在哪里,都要回来看大妮。”
马欢看着他们几个,站起来指了他们一圈,确定他们都同意了之后,他才慢慢的点了点头。
气氛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脸上都各自有不同程度的伤感。
也是,自古离别就没有不伤感的,何况这几个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可比父母都多,也更加懂自己的性情。
“哎呀,一个个的,咱们是去上大学的,将来可得有一番作为呢,别一个个的哭丧着脸跟上坟似的,都乐乐呵呵的,等放了假,我们还能再见面不是嘛?”
马欢话说着看着他们,目光扫到周深的时候,突然一变,咂了咂嘴,拍着周深的肩膀说:“哎呦,咱们的首长回不来,部队里没有假期,也没事儿,你的那份饭啊,我就替你吃了。”
本来挺伤感的氛围,马欢两句话就把大家逗笑了,旁边的周深也没有那么伤感了,拍了拍马欢的肩膀。
“走走走,回去喝酒,我们的升学宴都跑出来算怎么回事,喝了这升学酒,大家都是马到成功,功成名就了。”
“突然发现你这名字取得真好。”
“那是,这可是我爸爸托人给我取得,他想让我功成名就!”
周深和马欢走在前面,孟冬和张明明走在后面,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可是眼神里却都是有话说。
村里的宴会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几家的父母也都是满面春风,陪着大家伙喝酒闲聊,看着几个人进来,有不少的人招呼着他们过去喝酒。
四个人坐好,端着酒杯,整齐的敬了村子人一杯酒,村子里的人都笑不拢嘴的。
到了晚上,把孟冬的东西都收拾好,老孟头和宋美云到房间,跟着他说了好一番的话。
坐在炕边,看着桌子上的兰花布孟冬知道里面包裹的是什么东西,他没不想要。
“拿着吧,我跟你姐夫忙活了这么多年,就为了等这一天。现在你考上了大学,将来有了出息,我俩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孟冬的眼睛湿润,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他们两个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旁边的宋美云早就别过脸,捂着嘴没敢哭出声。
“爸,妈,对不起,儿子不孝顺,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
孟冬身子颤抖,泣不成声,这几句话说的也是断断续续的,听得让人心里发酸。
“挺大个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干什么,这点事算什么事,上个大学而已就哭成这样,还有没有出息,我跟你妈身子骨硬朗的很,不用你陪着照顾,你就安安心心得上学,将来有了出息,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
老孟头看着孟冬厉声说着,没有半点温柔的语气。
孟冬起来,收上桌子上花布包裹的钱,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接着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孟冬掀开门帘出去的瞬间,老孟头也绷不住了,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
“老头子,儿子明天就走了,你跟他那么说话干嘛,你这不是成心让我过不去嘛?”
宋美云一边哭一边埋怨这老孟头刚才说话的语气太过,推了推他的肩膀恼火的说着。
“你懂什么呀,我这么说他,就是让他不要想家,我们对他百般不舍,他就会越难受。”
老孟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可还是有新的泪水落下来。
宋美云坐在炕头靠在墙上,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回到房间,孟冬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沓信纸,都是赵蕊蕊发来的,这几年两个人的书信都在这里。
他一封一封的看着,里面有他最美好的回忆,满怀期待的看着最后一封。
“那就大学见!”
这句话是赵蕊蕊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因为这句话,他才更加有了坚定的动力。
一夜未眠,不只是孟冬一家,还有张明明一家。
张明明看着桌子上收起来的信纸,嘴角的笑容微微勾起,上面一个个署名赵蕊蕊的信纸,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刀子一般,这么多年,她所有的快乐,全都是要寄托在别的人身上。
凌晨四点,村子里的人都起来做吃的,等他们出门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带着准备好的吃的过来想送,大包小包拎都拎不动。
看着村口站着的人,四个孩子眼含热泪,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坐上村子里的牛车,踏上了他们的征程。
因为周深发车时间早,其他几个人也不想村子里来回折腾,就准备一起走。
宋美云看着越走越远的车子,不由得捂着嘴,靠着周深的怀里哭起来。
车子里的人都没敢回头看,生怕忍不住哭的眼睛红肿起来。
送走了周深,三个人坐在车站候车,看着人来人往的,几个人谁也没说话。
眼看着发车时间就要到了,在家的时间也进入倒计时,突然间有一种对家人亏欠太多的感触,就算是说什么都是酸酸的难过。
马欢看着张明明,张明明看着时间,孟冬捏着信纸,几个人形色各异,氛围也越来越沉闷。
马欢可是受不了太安静的人,看着张明明,他也不甘心就这么一句话都不说的走,只不过话到嘴边,好几次都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因为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那个……”
马欢看着张明明支支吾吾的,这个那个半天,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张明明看着马成名笑了笑。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每准等到哪天,你们就能在电影上看见我了。”
“你长的那么好看,肯定会拍电视的。”
马欢跟着张明明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心簌簌的直冒汗,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想说越紧张,越紧张就越不敢说。
“我的车来了,我先走了。”
孟冬看着开进车站的车,拎着行李就直接朝着外面走去,半路上突然停下来,放下行李,走到张明明的身边。
“这是学校的地址。”
把纸条递给她以后,孟冬就直接拎着行李上了车。
张明明抓着纸条,手不停的颤抖,看着他的车,嘴唇颤抖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唉我说,这东西忒不够意思了啊,怎么就不给我邮编和地址啊,怎么着,我就不能给他写写信啊。”
马欢看着张明明手里的小纸条,心里面有些酸酸的,可又不敢直接说。
“那这个地址和邮编都给你。”
张明明把纸条递到他的手上,咧嘴笑着说着。
“我俩大老爷们写什么信啊,关键是我也不会写信啊。”
捏着小纸条,马欢有点不知所措,手心的汗淋湿了小纸条,再递给张明明的时候,都潮乎乎的。
“你的车来了,你也过去吧。”
张明明指着外面的车,看着马欢说着。
马欢看了眼车,又看了眼张明明,极其不情愿的拎着行李,跑步一回头的看着张明明,直到最后上了车,身影在张明明的视线中消失。
车站中就剩下张明明一个人,她看着周围没有一个认识自己的人,心里空荡荡的,想着孟冬给她的纸条,她嘴角微微勾起,慢慢的打开。
“别以为你用了别人的名字,我就不认识你的字,歪歪扭扭的。”
本来挺伤感的张明明,看着这句话的时候,突然间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出声来,把小纸条攥在手心里,慢慢的的闭上眼睛。
原来自己冒充赵蕊蕊给他写信的事情他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张明明激动的泣不成声,捂着嘴抱着自己的书包放声大哭起来。
想着他那些关心的话,那些温柔的字眼,原来都是对着自己说的,他知道自己是谁。
听完面前的人说完整个故事,希梦兰彻底懵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家里可爱的冬儿,十八岁的时候会面临着这样的问题,而且面前的这个人好像对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的很。
她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从哪里来的,或者他也是时空穿梭过来的未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