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每次在家接到陈静的电话,总觉得自己是在陪陈静玩一个特工游戏。
为了打听谢天朗的事,陈静下了好大的功夫,把能想到的途径全都想了,还时常会打电话回家找江筠商讨细节。
当然,陈静找江筠来听电话的借口就是请教舞蹈配乐创作,还煞有其事地让江筠拿纸笔记下来,当江筠做记录的时候,陈静就会在电话那头说她打听到的信息以及下一步再如何进行,江筠只要回答“对”或者“不对”,免得叶清音起疑。
叶清音是绝对相信自己的女儿的,愣是没怀疑过她们的通话内容,只是不太满意江筠对着电话应答的时候过于冷淡,私底下跟刘姐抱怨了几句:“这个小江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架子拿的还挺高!小静的老师都是拿专家津贴的教授,可平易近人了!”
不满意归不满意,只要陈静再打电话回来,笑着说新创作的舞蹈得到了领导的认可的时候,叶清音的心又软了,干脆借故走开不看江筠怎么接陈静的电话,眼不见为净。
江筠也发现,向叶清音报告日常工作生活,变成了一件渐增烦恼的事。
无论她说大事还是小事,叶清音都能挑出大大小小的毛病来,都能给她指出需要改进的地方,几乎就没有过夸赞的词语。
再加上江筠的上班时间极有规律,只是单纯坐班,不用出差,最多就是在市区内去别的单位找资料,每天进家门的时间都是固定不变的,若是晚了超过二十分钟回家就一定要主动的说清楚因为什么原因才耽搁的。
就是这样的小事,叶清音也要叮嘱一遍:“这种要外出的事,单位一般都会提早两三天安排,你只要看手里在做的什么活,就提早跟单位打好招呼,也就可以早点跟家里说,现在天气冷,饭菜凉的快,回锅热了就不好吃,饭吃晚了,睡觉也得晚,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没精神。”
后面没说出来的潜台词是,没精神就没有好的工作状态,工作做不好,还是会出错,丢陈家人的脸。
日常生活被管得事无巨细,江筠觉得自己简直就象个被严格管制的巨婴,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偏偏叶清音还认为自己是把江筠当“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在管教,必须无微不至,必须完美无暇。
江筠郁闷得连饭都吃不下,在部队当兵每天还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呢!
这样的“母爱”方式,专制得让人感到窒息。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江筠的救星来了——陈忠让警卫员来接叶清音去军部家属院住,部队条件好,已经开始供暖,司令员小楼又比别人家更方便,暖气片上装了水龙头,每天晚上定时供热,洗澡洗漱的热水都不用自己家烧,晚上睡觉的时候只盖一床薄的军被就够。
叶清音怕冷,可又不放心江筠一个人留在四合院,取暖只是小事,局势才是大事:“小江,我不在家,你每天还是得按时回家,千万别到处乱跑,听说又要开始戒严了!”
江筠拼命掐自己的胳膊,以防自己不小心笑出声来:“叶阿姨您放心,我会准时上下班的。”
叶清音又仔仔细细的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终于走了。
江筠在下午下班往家走的时候,刻意观察了一下大街上的情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住在市区里就这点不好,看不到部队里的内参,她现在上班的单位,内参也轮不到她看,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也不知道。
四合院里静悄悄的,江筠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开收音机,把声音拧得大大的——叶清音总以自己有心脏为理由,只有早上播新闻联播的时候才开。
收音机里播出的那些新闻,江筠几乎都不怎么听,收音机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要想听清楚得把耳朵贴上去,她实在是不想费那个劲,要不然叶清音又逮着一个机会教育她在听到什么样的信息的时候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会儿好不容易自由了,就剩她一个人,江筠索性把声音放到最大,听评书,听样板戏,觉得四合院的这个家里终于有了点儿活力。
天空灰蒙蒙的,入冬以来要下没下的第一场雪,仍旧没有下下来,一个人在院子里,更显得格外凄清。
四合院的周围,住的都是叶清音的同事,但是他们相互之间也很少串门,所以小胡同里常年都是静悄悄的。
尤其是叶清音还是出了名的喜欢清静,突然之间传来放大喇叭似的收音机的声音,旁边好几家人都能听到,忍不住纷纷开门,伸脑袋看是咋回事。
洪萩最直接,挎着包不开自己家门,先敲江筠的门:“叶阿姨在吗?小江在吗?我是小萩!”
江筠做饭听广播,心情飞扬,过了好久才听到拍门声,跑出来开门,门外围了一大串邻居:“今天街道搞活动吗?”
这些邻居里,她就只认识洪萩。
洪萩吓一跳:“你们家搞什么呢?你哭啥?”
江筠摊摊手:“没哭,我切洋葱呢,就切了半个,眼泪就控制不住。今天就我一个人在家,没声音就觉得有点怕。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去把收音机关了。”
洪萩嘻笑着跟进去,朝其他邻居挥挥手,顺手关上了院门:“小筠,真是太好啦!”
江筠鼓起嘴:“好什么好,厨房里还有半个呢。”
洪萩拉着江筠的胳膊晃了晃:“别弄了,跟我出去吃饭,帮我参谋参谋。”
江筠回眼看:“你要相亲去?”
洪萩连连点头:“对!你眼光好,帮我拿个主意。走吧,是泰丰楼,他家的酸辣鸡丝汤,这个天喝着可舒服了。”
江筠馋好吃的,深深惋惜若不是相亲宴就好了:“小萩姐,你相亲,我可不能跟着去,万一人家看上我怎么办?”
打酱油的被当选,又不是没有过。
洪萩噗嗤一乐:“他要是能看上你,陈援武还不一枪毙了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