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的话,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
话一出口,她看到的是愕然。
很显然,她跟陈援武在同一件事上有不同想法。
江筠的自卑感又浮现,表情尽是落寞:“陈班长,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可笑?”
陈援武收整神色:“你这样的想法很好,可是以你的能力,不需要这样妄自菲薄。”
江筠低头不语,在江永华没有出事的时候,她也是信心满满的,觉得这个世界在为她敞开。
江永华出事的时候,她才知道身份和环境带来的限制,不是有了聪明才智就能轻易突破的。
陈援武见江筠心情低落,转而问道:“你想不想喝咖啡?”
江筠摇头,她正上火呢,喝了咖啡夜里还睡不着。
陈援武又说:“试一试吧,我煮的咖啡很好喝。喝过咖啡吗?”
江筠抬眼,嘟起嘴:“我有口腔溃疡,正在吃维生素呢。”
不小心碰到了口腔溃疡的创面,疼得她轻轻的皱起了眉,龇牙咧嘴,吸了一口凉气。
“疼吧?”
“一点点。”
陈援武带头往厨房走:“我去给你煮点苹果水,咱们就在那说话吧。”
江筠有点懵,怎么搞的:“一会儿陈叔叔不回来吗?你不用赶回学校去吗?”
“师里有个排球比赛,借我过来打球的。”
“你还会打排球?打什么位置的?”
“你猜?”
“嗯,一传?”
“正确!怎么猜到的?”
“打二传的会伤手指,指关节会比较粗大,有的还会变形,打主攻手的话嘛,不是你的性格!”
陈援武停下削苹果皮,微微侧头:“我是什么性格?”
江筠不禁一笑,暖男呗:“稳重啊,办事稳妥啊,还能扑救险球。”
陈援武挑眉:“这也能看出来?”
江筠点头:“原来我以为你只会打乒乓球,看你接球的水平,我就能想到你打排球肯定是一传手。其实我早就应该看出来的,如果要是你会下棋的话,也只应该下围棋。”
看到江筠的笑容,陈援武的心情也变好,他的确会下围棋,连他的战友都还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好啊?”
江筠眨眨眼睛:“特别好!全能!”
陈援武轻轻摇头,继续削果皮:“不是全能,我还不会做饭呢。”
江筠惊讶:“你会煮咖啡,会煮果汁,这还叫不会做饭?要会做什么才叫会做饭?”
陈援武把苹果片成薄片下到锅里,用汤勺轻轻顺时针搅拌:“会做满汉全席,会煎牛扒,会烤蛋糕三文治。”
江筠惊呼:“就算是大厨,也没有办法中西餐都会做。”她压根儿就忘了自己在汽车上对何向东说的那些话,还以为陈援武在谦虚:“我要是你,会打球,会下棋,学习还这么好,我才不学什么做饭呢,人家做饭给我吃还差不多!”
陈援武叹口气:“不会做饭,人家看不上啊,我会被嫌弃的。”
江筠心想,谁这么没眼光啊?肯定不是莫晓慧,那会是谁?那个王院长给介绍的门当户对特别合适的新对象?
男人嘛,大男人哦,都像江永华那样,也太受气了!
要不,她给打打气?
“陈班长,你不是打一传位置吗?一传偶尔也可以跳起来打远攻啊!”
陈援武不动声色:“偶尔远攻有用吗?”
江筠没反应过来,继续给自己挖坑:“肯定有用,传都不要传,直接破发啊,打他个措手不及!”
陈援武重重点头:“知道了!”
果汁煮好了,陈援武关掉煤气,拧紧煤气罐开关。
用细瓷白碗装好,放上一片白瓷调羹,轻轻放到江筠的面前:“还有点烫,稍微放一会儿再喝。”
江筠低眉,晶莹剔透的苹果糖水,冒着淡淡的水汽。
陈援武顺手把小锅洗干净,用抹布擦干水,挂在贴了白瓷砖的墙面上。
江筠抬起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撑住下巴,歪着头,语气非常放松,不复刚进门时的低落:“陈班长,你说有什么新情况要跟我说的?”
陈援武心头一松,语气也变得轻快:“第一批受审查的人结果出来了,有两个和江叔叔职位一样的,降职处理,留在原单位察看。”
至于其他人怎么处理,不是他追查的重点,他只想看到江筠快快乐乐的,做他的加油站。
江筠不敢置信的用双手捂住半张的嘴,眼眶迅速湿润了:“真的吗?”
只要能留在部队就好,哪怕是下基层去锻炼,至少不会沉浸在那些斗来斗去的批斗会中无法脱身。
“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陈援武安慰道,眼神温柔:“就像你说的,一定会有最好的结果。”
江筠把脸埋在双掌里,喜极而泣。
陈援武等她哭了一会儿,掏出自己的手帕:“擦擦眼泪,喝点苹果水,我加了冰糖,不会酸。”
江筠一把抓过大手帕,捂住脸,又痛痛快快的哭了一会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你的手绢怎么这么香?比我今天用的皂荚水还要香!”
淡淡的森林气息,带着阳光的味道。
陈援武笑:“是吗?一直装在我的衣服口袋里,我还以为你会嫌它有汗味呢。”
江筠把手帕放在鼻尖底下:“汗味?没有啊!”
落落大方的样子,仿佛手上拿的手帕是她自己的,缩缩鼻翼,像小狗一样,嗅了又嗅:“好闻!比古龙水还好闻!”
陈援武哧哧笑:“我哪有那么香?”作势伸胳膊过来:“你再确定一下。”
江筠作势闻一下,快速端起碗喝一口:“好香!”
猜想江永华极有可能会没事,江筠的心情大好,所有的烦忧都抛在一边,果汁水三口两口就连汤带肉都吃光了。
轻快的站起来,端着空碗,想要到水龙头底下去洗。
陈援武抢先一步:“我来洗。”
背对着江筠,陈援武的笑容收了起来,其实,江永华的审查结果还没出来,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乐观。
他只是牢记着江筠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事情还没到最后,谁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