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喜欢这里吗?女士?”教授环顾四周,没看出装修有什么问题,思索了一下,瞥了眼已经进了厨房的帕瓦罗蒂,对她耳语道:“还是不习惯?”
“放心好了,帕瓦罗蒂的嘴很严实,而且他早就是Andiel·Lanchester家的管家了。”而非Lanchester家族的管家。
女士当然不可能承认是因为这个造成的不自在,但是如果嘴硬的反驳他,他肯定又要露出欠打的表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忘了吧,把这件事忘了吧。
教授看她的反应就心照不宣的笑了,他又露出这种表情了,唉。
“Lanchester。”女士和他走上楼,他和女士去找房间,走在楼梯上,女士说道。
“嗯?”
“别总把我猜的那么透。”王希之说道。
“女士觉得受到了冒犯吗?”教授笑道。
“不。”女士说道,他们已经走到了拐角,女士捏住他的领带结,好让他弯下腰来,对女士而言,他实在太高了。“你不觉得一点小秘密都没有,会显得很没有意思吗?”
“罗曼蒂克。”教授笑了,点点头,顺势到她耳边去,搂住她的腰:“真是抱歉,但我恐怕很难控制住去猜你的心思,好吧,我尽量。”
“你是从教书的时候就养成了这种老是去猜别人想法的坏习惯吗?”女士的脖子有点痒,松手把他推开一点,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问道。
“当然不是,那时候我通常是兴致来了,随便一猜。”教授与她接着走起来,“我从前几个月,您刚来的时候,您记得集团的那件事吗?你做事的时候,我偶尔会猜猜你在想什么,毕竟我们三个人还是需要一定默契的。”
教授打开了门,“后来猜着猜着,反而习惯了。像这样长期住在某个地方,也是我人生的第一次。”
所以才会老是去猜别人的行为背后有什么诱因,再去慢慢勾勒她的性格,简单来说就是太闲了。
这世间装潢很普通的房间,颜色和外面一样,偏暖色,他们走进门,把门关上了。
楼下的帕瓦罗蒂收回了目光。
教授的度假出了点小意外啊。
老爷的眼光是独到的,这一次未免有点太独到了;
既然到了老爷的身边,帕瓦罗蒂和老爷肯定是十分了解她的履历的,但他与教授的区别就在于,他不了解女士的性格,否则他不会这么淡定的。
“您喜欢这样颜色的装潢吗?”教授看她正在参观,问道。
这种偏暖色一点的房间。
“我并不挑剔这个。”王希之果然是情调终结者,“而不像你,连床都挑。”
记得好像是在洛德撒,他抱怨了大半个上午那个酒店的床的柔软度,以及他们枕头的高低,说睡在那张床上简直是一种苦修。
教授只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她未必不喜欢情调,她只是喜欢损自己。
有些习惯他们早已无法改变。
比如教授会习惯性的去猜她的心思;
比如女士会习惯性的去和他抬杠。
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把对方的存在,视作生活中寻常不过的部分。
......
不需要教授做晚餐,女士也被告知了不需要她动手。
虽然只有帕瓦罗蒂一个人,但他也游刃有余。
和他待在一起的话,聊的天越来越多了,女士偶尔会说起自己,说起自己来塞缪尔以前的经历,说起自己的过去。
真是稀奇,她以前可是连他问也不会告诉他的。
投桃报李,教授也会跟她讲自己的事,大多不牵扯到复杂的事情,说说自己从前的喜好,然后提起了女士的摩托,他说他“年轻时候”也学过这个。
看来他是对女士称呼他为“老绅士”“老男人”不满很久了。
因为他们即将前往的是达克蒙德,女士也就不介意谈起那段她本该不想再回忆的往事。
“在格瓦兰事件之前,上头就注意到有哪里不对。”王希之从上一个“亚克估计要被他们放鸽子放的怀疑人生了”的话题无端跳转到这句话。
使得教授收起了笑容,静静地聆听。
“我是去那里最合适的人选,特勤部只有我一个亚裔女人,我没有塞邦人的特征。”王希之轻声地说,她在当时远没有想过这趟旅途给她带来的改变。
“但那也同样意味着,知道你存在的人,很容易就能认出你。”教授说道。
“你很聪明,因为这个,托切萨雷的福,我的工作一开始很不顺利,甚至连累了几个接头人。”王希之笑道。“但那里就像哈城,也有属于它的地下世界,不再依赖官方,我的工作才渐入佳境。”
“我也认识了很多人,学会了很多事。”女士说道。
“然后,战争爆发了。”
教授指着她的腰,那里有一道破坏性的伤口,那足矣危及生命的伤势,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对东城区的炮击。”女士的声音冷了一些,“我们还没来得及撤离。”
教授完全沉默了。
“在达克蒙德,你也许也有危险。”女士对他说道,“保持警惕,亚克是我们了解的威胁,可还有我们不清楚的威胁。”
不说他是个外来者,单单他与切萨雷的联系一旦暴露,在达克蒙德,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不过这件事毕竟是个隐秘。
“真是抱歉。”教授说道。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但女士在这种事情上,或者说通常情况下,都是宽容且善解人意的,他没有直接的联系,使女士不曾迁怒于他。女士坦率的面对了自己的心意,也希望两个人的相处能解决矛盾。
不论是改变了教授还是改变了自己。
“无需道歉。”所以女士这样告诉他,思索一下,跟他谈这个,或许过于沉重了,于是她难得开了个玩笑:“看来你已经做好罗曼蒂克的准备了。”
如果他猜到自己的性格,就不该说道歉的话。
教授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把她抱在怀里,说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是会猜不透的,毕竟没有人可以做到全然了解一个人,对吧?”
女士笑着点头,说道:“但哪怕只有70%的了解和配合,在很多时候,都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至今为止他们两人做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