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当上村支书、村主任时，刘富民、王占玉对村上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关键是，刘家寨村自然条件差，村民的思想落后，无论怎么干都干不出成绩来。时间一长，村支书刘富民、村主任王占玉在很是努力了几年后，慢慢地就习惯因循守旧了，不再有大的理想了。

　　刘文明有文化，但村支书、村主任有经验，知道刘家寨的情况，无论刘文明想怎么干，刘富民和王占玉，既不明确反对，也不明确支持。

　　这日，主任助理刘文明把准备干自家活去的刘富民、王占玉堵在了村委会。

　　“书记和主任慢走，我有个事情要说。”

　　刘文明挡在门上，伸开双臂，对刘富民和王占龙说。

　　刘富民道：“有啥事说就行了，挡在门上咋？好像我们不支持你的工作一样！呔，二蛋，还不至于吧？我和主任的思想就那么落后？”

　　“不是你们思想落后，是你们太忙了，天天都碰不上你们，许多情况我得给你们书记和主任汇报。”

　　“妈的（违禁词）的！”刘富民瞪着刘文明骂道：“咋地天天碰不上？呔，你（违禁词）里没个卵的了，胡说啥呢？啊！咋就就天天碰不上了？我们是上天了还是入地了？哈怂，你这会子说没啥，要是乡上的领导来了，你这么说，不是给我和王主任找难堪嘛！还大学生呢，连个话都不会说！”

　　“你看书记，也就是我们三个人我才这么说呢，要是乡上领导来了，我咋可能这么说？我又不是个傻子！”

　　刘富民说道：“你以为你不是个傻子？”

　　刘文明就笑了。

　　王占玉就对刘富民说道：“书记，你坐，我们听听二蛋要说啥呢。”

　　刘富民回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王占龙也坐在了沙发上。刘富民对刘文明说：“二蛋，你也坐下，坐下了说。”刘文明道：“我站着说，这样心里踏实。”刘富明道：“你站着说好像我们劣待你了一样。”刘二蛋笑笑道：“爸爷（沿山农村对叔叔的称呼），劣待倒是没劣待，就是不分场合，啥时候都是‘二蛋’、‘哈怂”，这么叫对我影响不好，让我在村民跟前没威信。”

　　刘富贵沉吟了一下后道：“呔，我是你的爸爷，让我改口还真的不太习惯。行，以后不叫你‘二蛋’了，也不叫你‘哈怂’了，就叫你刘主任或刘助理，行吧？”刘文明笑着说道：“那也不行，你就叫我‘小刘’或是‘娃子’。”

　　“叫你‘小刘’？”刘富民说着，看了下王占玉，嘴里嘟囔道：“我咋觉得说洋话着哩！”王占龙点着头道：“是有一点点，好像是称呼城里来的年轻干部。”

　　刘文明心里想，我就是城里来的年轻干部嘛！你别看我家在刘家寨，干得是村主任助理，但我是国家干部，拿的是国家发的工资，不是城里来的年轻干部是什么？和你们一样的老农民？

　　当然，心里这样想，嘴里是不能这样说的。

　　见刘文明不再说话，刘富民就对刘文明说道：“你说，你找我和主任要说啥事呢？”

　　这回，刘富民既没叫刘文明‘二蛋’，也没骂刘文明‘哈怂’，也没有称呼刘文明为‘刘主任’，更没叫他从来没称呼过的‘小刘’而是直打直地就问上了。

　　刘文明答道：“书记、主任，我想组织上咱们村的村民种菜？”

　　“种啥呢？”

　　刘富民斜着眼看着刘文明问。

　　“种菜！”

　　刘文明答道。

　　“种菜？”

　　刘富民又问。

　　刘文明点着头答道：“嗯，种菜！”

　　“种我的锤子呢！”刘富民高声说道：“你个哈怂，想一出是一出的！呔，咱们刘家寨啥时候种过菜？我都快六十的人了，我咋从来就没见过刘家寨把种菜当做营生来干？”刘富民转头看向王占玉道：“王主任，刘二蛋要种菜呢，你觉得行不？”

　　王占玉摇着头道：“没这个传统，好像不行。就咱们刘家寨的气候、土质，种菜恐怕悬乎。最主要的是，销路呢？就算是有销路，产量、效益如何？村民们愿不愿意种？”

　　刘文明道：“是这么个情况。”

　　“哪么个情况你说。”

　　“书记、主任，这几年，我在四川那边打工，我发现我们沿山的蔬菜质量特别好，在成都、邛崃的菜市场里特别受欢迎。我还碰见我们沿山本地的车队，专门往四川贩运蔬菜。书记、主任你们想，蔬菜的效益肯定比青稞、高粱的效益好，我们沿山靠山，土地资源少，要是把耕地种成高效益的蔬菜，村民们的收入是不是提高了？”

　　王占玉想了想后说：“想法不错，关键是能不能种成？村民们愿不愿意种？最主要的是，销路谁来保证？将来要是销不掉，村民们把蔬菜都堆到村委会来，咋办？谁承担这个责任？”

　　刘文明回道：“种是绝对能种，我专门咨询过田教授。”

　　“哪个田教授？”

　　刘富民插嘴问道。

　　“沿山农专的田教授，人家是专门研究农作物种植的。”

　　“她种过地没种过地？她在我们靠山乡种过地没种过地？书本子上的东西有时候也靠不住。”

　　“人家有专门的实验田，人家说能种，那绝对是能种。”

　　“刘助理！”这回刘富民称呼刘文明为助理了。刘富民道：“刘助理，不论干啥事情，还是要稳当些呢，不能人家别人说能种就能种了，自己的肚子吃自己的饭，不要啥都听人的。人家要说你能上天，你也上天去呢？”

　　“爸爷……”

　　“叫书记！这会子说公事着呢！”

　　“书记！”

　　“嗯，你说！”

　　“书记，主任，咱们刘家寨穷，是因为思想保守，凡事因循守旧。”

　　“我和主任也就这点本事，太大的险冒不起。”

　　“不是冒险，是创新。”

　　“不要整新词，都是一个意思，你就说俺们乡里的土话，我们听着明白。”

　　刘文明又笑。

　　笑毕，刘文明道：“就说咱们农村的土话，就是说不能太保守了，要有想法，敢干，那样才能翻身，要不然就一直得过穷日子。”

　　“要是胆不大，还有穷日子过；就怕胆太大了，折腾得连穷日子都过不上了。”

　　“书记，我觉得你太保守。”

　　“不是我保守，我得为村民负责，不能让村民们受折腾。”说着，刘富民转头看向王占玉道：“王主任，你看这样好不好？”王占玉点着头道：“刘书记你说。”

　　“刘助理有想法，这是好事。实话实说，过去我们的确没有闯劲，不敢干事；但是我们也不能胡干。现在刘助理提出来要种菜，说种菜的效益高，能增加村民的收入，这是好事嘛！关键是具体情况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让刘助理拿出个书面的东西，我们再多征求下老农或者是专家的意见，再做决定好不好？”

　　“好！”王玉明道：“就按刘书记说的办。”

　　当即，刘富贵安排刘文明拿出个书面的东西，然后再研究决定。

　　安排完后，刘富民起身。王占玉也站起身来，两个人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刘富民回过头，看着刘文明道：“呔。哈怂，还有啥事吗？”

　　“咋又叫‘哈怂’了？”刘文明笑着说道：“没有了，你们走吧。”

　　刘富明道：“赶紧搞，尽快把材料搞出来，我和王主任看。”

　　说毕，两个人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