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文·流水线·遇
“你不舒服的话就歇歇,我喊文澜来做饭,别硬撑。”文洵关切道。
文琴突然抬头。
她不想听见文澜两个字,她想把眼前的大哥赶走。
可她这么多年做大家最喜欢的样子做习惯了,一时间不知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
盯着文洵看了半天,只有目光中流露出一点浅薄的攻击性,还慢慢散了。
“我没事,大哥不用关心。”
她重新低下头,加好水开始煮饭。
“没事就好。”文洵犹疑了一下,这样的文琴有些陌生,他到底还是没多问。
文澜文遇姐弟俩背靠背在吃今早发的葡萄。
深紫色的葡萄大而圆润,堆成不大的一个小山。
姐弟俩你揪一个我揪一个。
文遇白白软软的小手始终匀速的伸过来,他像一条稳定的流水线,一只手拿葡萄,另一只手撕掉皮,而后吃掉果肉吐籽。
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
旁边的葡萄皮堆成小小一堆。
反观文澜就随便多了,偶尔很快,偶尔剥皮要剥好久。
某一时刻,她再伸手时,只摸到了葡萄梗的枝枝叉叉。
文遇在她背后优雅的打了个饱嗝,向往道:“要是有提子就更好了。”
“我看你像个大提子。”文澜没好气道。
文遇没和她计较,继续道:“我还想吃桑葚、荔枝、石榴、蓝莓……”
“我也想吃……”文澜说完顿了顿,“这些大虞没有吗?”
文遇生无可恋的道了声有。
“但是很难吃,并且你没有种子。”
两人遂把找到这些种子列入计划。
文遇还提议到了黎山之后要找一片地做果园,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起疑了。
文澜也觉得甚好。
两人正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哗啦啦的锁链声一点点逼近,一道细瘦的影子落下来。
“文澜,你今晚暂且先做一顿饭。”文洵有些别扭的说。
“咦,你没胃口?”文澜坐地上没动,只仰头看他。
文洵一时没懂。
“她的意思是,你发誓绝不吃她做的东西了。”文遇百无聊赖的翻译。
文洵蹙紧了眉,“我没想同你吵,阿琴看起来不舒服,你先做一顿。”
“她怎么了?”文澜说着起身。
小萝卜头在后边拽住了她——文琴总惦记咱娘,你也帮?
文澜顺势反握住他的手,把他也拉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冒犯过我。
“我不知道,看着不对。”
这话不用文洵说,文澜一过去也看出来了。
说不上是哪不对,但总之就是不对。
“阿琴,我叫她来煮饭,你不舒服就休息休息啊。”文洵和声道。
文琴抬起头,看了眼站在一起的三人。
她什么也没说,撂下东西就去王氏身边坐着了。
“还有点做兄长的样子。”文澜接替了文琴的位置,重新码好食材,按照小萝卜头的标准该切块的切块,该切丝的切丝。
野外没有刀用,只有侧边锋利的石头。
文澜却显得游刃有余,切的规整又漂亮。
这些当然不在文洵眼里,他也看不出其中门道,只对文澜说:“那是因为阿琴有做妹妹的样子!”
“一边去,唾沫星子别崩菜上。”文澜嫌弃的挥了挥手。
文洵瞪大眼睛,愣了片刻,才道:“你粗俗!”
“啧!”文澜立即护住食材。
文洵直接被这动作气走了。
“行了,闲杂人等清场,你指挥吧。”文澜招呼弟弟过来。
小讨厌鬼屁事多,先放什么后放什么都有一堆讲究,加水一点也不能多一点也不能少……文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定的那个量,毕竟每次炒菜多少都不一样。
“……好了,现在加盖子转小火,你不会是在意文洵对你的态度吧?”
最后一句话急转弯转的太快,文澜蒙了一瞬。
“小火小火。”文遇赶紧提醒。
文澜嫌弃的看他一眼,调整了一下木柴。
“你为什么这么问?”她毫不在意的席地而坐。
文遇扯出她的一小块衣摆,缩在上边坐下。
“就大哥这么时不时的挑衅,按理说你不揍死他也揍疼了,但我看你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倒是和他吵架吵的乐此不疲。”
他顿了顿,侧眸看了文澜一眼,“而且今天人家没理你,你还主动挑事!”
文澜单手撑在他身后,另一手搭在膝盖上,听了这话认真的想了想。
“我一开始的确嫌烦,毕竟隔三岔五斗嘴这事,有你一个就够我受了。但我不能动手,一个是不好解释,还有一个,咱娘会伤心。”
她坦荡道:“文洵对我和对其他人的态度相差太大,我心里不平衡肯定是有的,所以他让我不爽,就算费些口舌我也不让他好过。”
原来是在意娘……文遇点了点头,道:“灭火吧,汤好了。”
锅中鼓动的汤顶的锅盖在沿上磕的一响一响,食物的香气就顺着那缝隙飘散而出。
火灭了一会儿,锅中才彻底安静下来。
文澜打开盖子。
白菜的清爽和火腿的咸香纠缠在一起,扑面而来。
汤汁不多不少,刚好在和菜等高的位置,浓郁却不粘腻,偶尔闪过细碎的光泽。
这菜做的多,直接装满了最大的罐子。
剩下的土豆丝就着一把小葱清炒,装了两大盘。
这边越是香的厉害,文琴那边就越沉默。
饭菜还没端上来,她就构想出了家里人全都夸赞文澜的样子。
就算表面不拿她作对比,心里肯定也会那么想。
而事实上…
饭菜的香味实在太诱人,自文德厚说了动筷之后,众人全都专心干饭,根本腾不出嘴说话。
火腿煸炒的微焦,又叫小火炖出了大部分咸味,只留下浓郁的肉香,而白菜只用了嫩黄的叶子,软嫩清爽,中和了火腿的油腻。
土豆丝用水冲过几次,炒出来更脆,葱叶鲜亮鲜亮的,让整盘菜赏心悦目。
大家吃的都很多,只有文琴夹在中间食不知味。
她像一个刑场的囚犯,紧张又惶恐的等着自己头上那一刀。
可她到底懦弱,在文德厚简短的夸了文澜一句之后,就借着洗碗的名头逃开了。
此时天色已暗,她一个人远离人群,被一双阴邪的老鼠眼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