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宝华宫中,躺在床榻上的宁玄渐渐苏醒,乐清和岁安走过来伺候宁玄起床梳洗。
一番梳洗后,下人将膳食端了上来,摆放了一桌。宁玄坐到桌旁的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吃起膳食来。宁玄笑道:“岁安,坐下,一起吃吧。”
岁安摇了摇头,“不了,我伺候娘娘吃完,我再吃。”
宁玄轻叹一口气,“岁安,你是真心喜欢那个画师吗?”
岁安点头,“是!”
宁玄劝道:“岁安,你这一生会遇到许多人,那个画师不一定就是最好,岁安,宫中人心险恶,所以,你和那个画师,我看就算了吧。”
岁安坚定道:“娘娘,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岁安好,可岁安就是喜欢那个画师。娘娘,岁安和阿昭在一起,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岁安绝不连累宝华宫。”
“我不是说你连不连累宝华宫,我是说,你不能和那个画师在一起。”
“为什么?”岁安不解道
乐清补充道:“因为那个画师,是安王,淳于昭!”
一句话让岁安心头一震,似是受到什么打击一般,她不可思议道:“他,他是安王?七王爷,淳于昭?”
乐清点了点头,“是,岁安,娘娘不让你和他交往,是想你此生不要卷入皇室中人的争斗中。”
岁安只觉有一种上当受骗后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的眼泪一下掉落下来。可即便被骗,她也不想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她要去找淳于昭问清楚。
岁安抹了脸上的泪水,“娘娘,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岁安说着,急忙转身,向外跑去。
乐清轻叹气,安慰道:“娘娘,就让她去吧,等她向安王问清楚后,死心了,也就会回来了。”
宁玄点了点头,便又用起早膳来。
午时,景王府,一辆马车停在景王府大门前,后面跟着百人士兵,前面是一个下人牵着一匹白马。
郁遥容和青枫在为慕之君和南宫忆卿送别。今日的天气不热不冷,云舟没有来,他不知道去哪躲着喝酒了。
青枫和郁遥容与慕之君一番寒暄后,南宫忆卿上了马车,慕之君骑着马,众人便离开了。
永淳国皇宫的后花园中,淳于昭一早就来了这里。他来这里只为作画。
他令人带来了笔墨纸砚后,便让所有人退下了。看着眼前的美景,淳于昭将白色宣纸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泼墨挥笔,手腕拿着沾了墨水的毛笔,在白色宣纸上细细描摹起来。
不消片刻,后花园的美景便呈现在宣纸上,那是一幅极美的画卷,没有用任何颜色描绘,只用简单的墨黑在宣纸上涂抹花园中百花齐放,争相斗艳的景色。
那画虽被画的活灵活现,可在淳于昭眼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少了那个每日申时都会来后花园游玩的人。淳于昭的手又开始描绘起来,寥寥几笔,就动作娴熟的画出了一个美艳动人的姑娘。
而这个姑娘便是岁安,是淳于昭喜欢的女子。
淳于昭的画已到鬼斧神工的地步,可在他自己看来,他的画还是不好,画中的岁安那双眼睛处好像还少了几分神韵。想到这,他又开始拿笔描摹。
“阿昭!”
身后传来岁安的声音。
淳于昭转过身,笑着应道:“岁安!”
岁安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的质问道:“阿昭,你为什么要骗我?”
淳于昭不解,“我骗你什么了?”
岁安解释道:“我听人说,你是安王,是七王爷。”
淳于昭心里一惊,他蹙眉谨慎道:“谁说的?”
“你不用管是谁,我就想问问,到底是不是?”
淳于昭知道,纸包不住火,到最后,他这身份迟早会被拆穿,便承认道:“是!”
在淳于昭说是的那一刻,岁安的眼泪瞬间滑落。原来面前这人,一直在骗我!
淳于昭从怀中拿出帕子,递给岁安,见岁安迟迟不接帕子,淳于昭往前走了一步,给她温柔的擦拭脸上的泪水。淳于昭解释道:“岁安,我不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我害怕你知道后,会不敢接近我。”
岁安哽咽道:“你不给我说你真实身份,到底是因为害怕我远离你,不敢接近你,还是因为,你想利用我?”
“岁安,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
岁安低着头,一脸委屈的模样,“那你以后,别再骗我了,好吗?”
淳于昭笑道:“好!”
岁安从淳于昭手中拿过帕子,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她关心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里作画。”淳于昭说着,还将自己画的画拿起,递给岁安,岁安接过后,看了一眼画中的姑娘,这姑娘被画的韵味十足,风情万种。
岁安感叹道:“这画里的女子可真好看!”
“因为,这画里的女子就是你啊!”
“这,是我?”岁安有些不可思议,她将画又看了几眼,画中女子眉眼如画,貌美如花,她惊叹道:“我,我这么好看的吗?”
淳于昭被岁安那傻乎乎的模样给逗笑,“岁安,在我眼里,你便是那最美的姑娘。”
岁安也笑出了声。
本是要来质问淳于昭的岁安,却在一句解释中将所有的质问都给化解。
这世间能将不经人世的少女哄骗的团团转的,应该就是花言巧语和礼物了吧。皇室中人,无心无情,即便淳于昭爱岁安,可在淳于昭想要的东西面前,一个小小的岁安又算得了什么呢?
年少不谙世间恶,回首再悟为时晚。
寒阳宫中,宁亦寒与锦歌正像往常一般,在正厅里坐着用膳。宁亦寒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柔的帮锦歌夹菜倒茶,还时不时替她擦拭嘴角。
自从锦歌嫁给宁亦寒后,宁亦寒便对她无微不至的好,这份好都快让锦歌忘记自己是来这宁傲国干什么的了。
片刻后,一个下人走了进来,他对着宁亦寒和锦歌行了一礼,“启禀殿下,王妃,公主求见。”
宁亦寒道:“请她进来!”
下人行了一礼,应了一声,“是!”后,便退下了。
不一会,宁紫丹走了进来。看见宁亦寒和锦歌,行了一礼,“紫丹见过皇表兄,见过皇表嫂!”
锦歌笑道:“快起来吧!”
宁紫丹站起身来。
宁紫丹问道:“表哥,你知不知道芙荷”
芙荷二字刚一出来时,宁亦寒立马打断道:“紫丹!”
宁紫丹住了口。宁亦寒让所有下人都退了出来,待人走干净后,宁亦寒才道:“说吧!”
宁紫丹心中自责道,真是张口无遮拦的破嘴,说话也不知注意场合。
宁紫丹直接简单明了的道了句,“芙荷要造反!他想辅佐表哥你上位。现下,我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表哥,你要当心!”
宁亦寒点头,一脸淡定自然道:“我知道了。紫丹,芙荷造反之事,别说出去。谁都不能说,清楚了吗?”
虽然不知道宁亦寒在打什么哑迷,但宁紫丹向来最听宁亦寒的话,于是便点了点头,“知道了。”
宁亦寒笑道:“紫丹,你今日来的正是时候,这一桌饭菜啊,都是厨房新研制的,你要不要一起来尝尝?”
宁紫丹笑道:“好啊!”
宁亦寒说着,便下人搬来了椅子,还添了一副碗筷。三人其乐融融的用起膳食来。
浮沉寺中,虞笙的房门口。阮安泽站在门外,刚伸手去敲门时,门便开了。阮安泽浮在空中的手,只好又放了下来。
虞笙笑道:“阮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阮安泽想了想,才解释道:“我看到浮沉寺的后山,有一片秋林,想带郡主去赏景。”
虞笙愣了一下,阮安泽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便解释道:“郡主,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阮安泽话还未完,只听虞笙笑道:“方便!只是阮公子,以后别那么客气了,你叫我虞笙就好。”
阮安泽微微一笑,“好,那你也别叫我阮公子,叫我安泽吧。”
虞笙点了点头。
两人便一起离去。
竹林中,一株株竹子高大挺拔,翠绿的竹叶变成了金黄色,竹枝摇曳,竹叶婆娑。
虞笙和阮安泽正在这片竹林中一边赏景一边闲聊。
虞笙和阮安泽两人走在竹林中,谁都没有开口,这就让场面有些尴尬。虞笙抿了抿唇,开口问道:“阮公子……”
阮安泽笑着打断道:“方才不是说,不用那么客气吗?”
虞笙改口道:“安泽,你此来渔阳郡,是有什么要事吗?”
阮安泽摇了摇头,“倒也没什么,只是从小到大,也没有出过门,就想出门四处看看。”
虞笙点了点头,“安泽,听娘说过,你与我是皇上下旨定的婚,这几日,也算是相处了。”虞笙毕竟是大家闺秀,她害羞的问道:“不知安泽这几日对我印象如何?”
其实是虞笙对阮安泽已生情愫,只是不知道阮安泽对她印象如何,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阮安泽刚要回答,虞笙却低着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娘说,我的婚事会让我自由做主,她不会逼迫我嫁给任何人,所以,我就想问问,若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意,我会让我娘退婚,段不会勉强你。”
阮安泽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我也想问问虞笙的意思,我对这门婚事没有异议,但如果你无意,那就,只能说我们有缘无分了。”
阮安泽说完这一句,心已经悬挂起来。因为他早就对虞笙动情了,就在第一次见面时,阮安泽便对她一眼倾心。
虞笙缓慢抬头,对上了阮安泽的双眼,眼中那双黑如宝石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光。
虞笙笑靥如花,“我对这门婚事,也没有异议。”
阮安泽听到虞笙的答复后,心终于尘埃落定,平静了下来。两人看着彼此的双眼,眼中流露的是彼此对对方的爱意。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那笑发自内心,是一见钟情后,两人互诉情意的喜悦和开心。
傍晚,宝华宫中,宁玄正半躺半坐在床榻上。窗外寒风凛冽屋内烛火通明,乐清坐在床榻边,宁玄问道:“岁安这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乐清解释道:“兴许是得知了真相,一时接受不了,跑到外面躲着哭了一场。娘娘,您放心,岁安这丫头很聪明的,等她哭够了,也就回来了。”
乐清的话刚说完,就听见门外有动静。乐清刚准备起身去查看情况,只见岁安欢天喜地的走了进来。
宁玄问道:“岁安,可与七皇子解释清楚了?”
岁安点头,“解释清楚了。”
乐清问道:“那结果如何?你是不是与他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岁安摇头,“没有,娘娘,岁安想清楚了。岁安喜欢安王,所以,无论日后结果如何,岁安都想与安王在一起,生死与共,绝不反悔!”
一番解释可让宁玄心惊,宁玄耐心解释道:“岁安,皇宫里人心险恶,特别是皇亲贵胄,没有可信的人,岁安,你若执意要和安王在一起,以后是会后悔的。”
岁安乐观解释道:“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安王不弃我,我便什么都不怕!”
“你……”宁玄被气的不轻。
乐清道:“岁安,娘娘说的话也是为你好,你怎能如此辜负娘娘的一番苦心呢?”
岁安下跪,一片诚心诚意道:“娘娘,这些年,你待岁安的情意,岁安都记在心里。可岁安与安王是真心相爱,还请娘娘成全。”
岁安说着,还重重磕了一个头,以表自己的决心。因为岁安的心已经坚定,她誓死也要和淳于昭在一起,谁劝都没用。
未经风雨的小女孩,在爱情方面,都是白纸,男子只需要用一点花言巧语,就能将一个纯洁良善的女孩骗到手。
宁玄深知岁安心性倔犟,一旦决定的事情,怎么劝,她都不会回头。宁玄轻叹气,“岁安,你下去休息吧!”
岁安磕了一头,“岁安告退!”
语毕,岁安退了下去。房间里的乐清见岁安走远后,才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端过来递给宁玄,宁玄接过后,乐清才安慰道:“娘娘,你消消气!”
宁玄轻笑一声,“我有什么可气的!”宁玄轻叹气,“我最初的愿望,就是将她养大后,送她去民间过平凡百姓的生活。”
“娘娘,您为了岁安,这么多年,在宫中蛰居简出,渐渐的,后宫的人都快忘记有您这个皇后了。您为岁安受了这么多苦,就只是为了将她扶养长大。娘娘,这么多年,您辛苦了。”
宁玄摇摇头,“这算什么辛苦,只要岁安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我就算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只是我没想到,到最后,岁安竟会喜欢安王。”
“娘娘别忧心,这事情,还得慢慢劝,等婢子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再来劝劝岁安。”
宁玄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宁玄语毕,乐清便伺候宁玄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