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水牢。
一个灰衣的监军拿了一碟茴香豆,砰的一声放在了木桌上,椅子上的黑衣监军碗里的酒撒了出来,恨声道:“找死啊,老子揍死你!”
灰衣服气冲冲的把黑衣服前面的酒碗拿过来,一口喝了个干净,酒气辛辣,呛得打了几个喷嚏。
那黑衣服给他弄得莫名其妙:“花楼里的女人不上手?”
灰衣服呸了一声:“老子花了多少钱,那些个老妖精就知道弄些歪瓜裂枣来糊弄老子。”
黑衣服笑了笑,下巴不知道往什么方向一点:“想要好的,那儿不就有个现成的。”
灰衣服被他的话逗笑了:“再漂亮老子也不敢碰。”
黑衣服好奇的探过头来:“这是怎么了?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平时见了女人脚都迈不动,现在有了个不错的,还讲究起来了。”
灰衣服见他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那股子邪火又不知道往哪儿发,就跟他嚼起舌根子来:“在这水牢里,什么人没有?奸(分隔符)淫掳掠,却都没那位本事大。”看黑衣服伸长了脖子,他卖弄玄乎的说道,“里面关着的,不是人,是个妖怪!”
黑衣服嗤笑起来,把灰衣服手里的酒碗抢过来:“我真是吃饱了撑得,在这儿听你这浑东西扯淡。”
灰衣服急了:“你还别不信。当时我就在场,三十多个人,活生生的就给撕成了两半,什么肝脏啊,肠子啊,一股脑的倒处都是。老子活了三十几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他娘真是妖怪啊!孟家向高人求了法器,才把这妖怪治住了。”
黑衣服听他说的煞有其事,也有些动摇。
灰衣服继续道:“还记得之前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杀人案吗?之前锡山的那批道士下来降妖,结果呢,孟老丞相不是照样被咬死了吗?依我看呐,这妖根本就没除掉,这些人都是被这个妖怪给害得!你还想着对妖怪起心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黑衣服缩了缩脖子:“可这人不是新皇亲自提到水牢里来的吗?怎么只关着不杀了?”
那灰衣服神秘一笑:“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他叹了口气,“听说啊,这妖怪狐媚的很,之前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被她迷昏了头。当场向先皇抗旨拒婚呢!结果啊,看到真面目了,马不停蹄的就给送到这块儿了。”
黑衣服叹道:“怪不得迟迟不杀,原来还有这档子事。”
灰衣服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有响声。当即敏锐的探头出去,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扇了过去,灰衣服整个人都被打蒙了,转头一看,竟然是水牢的刘管事。
他整个人陪笑道:“大人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刘管事往他脸上啐了一口,骂道:“你们这些贱骨头,平日里尽想着偷懒,这地都脏成什么样子了,也不好好擦擦,当心脏了贵人的脚。”
灰衣服方才被打的眼冒金星,这才看见刘管事身边站着一位女子,他只敢粗粗扫了一眼,便再没敢抬眼睛。
他陪笑着跪在地上,用手殷勤的擦着地面上的灰。刘管事看的发笑,往他身上一踹:“狗奴才,一边儿去。”
话罢便领着人卑躬屈膝的向里牢走去。
灰衣服擦擦手,朝着刘管事远处的身影吐了一口唾沫。黑衣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发现人走了之后才把灰衣服扶起来。他叹了一口气:“你也是倒霉,撞上了那条认钱不认人的老狗。”
灰衣服怨毒的一笑:“你瞧着吧,老子总有一天弄死他。”
黑衣服没再说些什么。
——
昏暗的烛光里,刘总管殷勤笑道:“孟小姐,人就在这儿了。”
孟妤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金,刘总管接过,掂了掂重量,笑的越发奉承:“多谢孟小姐。”话罢他瞥了一眼牢里的阴影,“不过陛下特地嘱咐不许任何人接近,小的这也是冒死为贵人办事,小姐也要掂量着时间,不能耽搁太久,不然小的也不好交代。”
孟妤闻言扭头向他看去,那双美到极致的眸子里渗满了笑意,刘总管却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他头上冒出了冷汗。立即请辞。
走在回廊里,心情颇好,还哼起了不入流的曲子。他掂着那袋金子,想着能买些什么女人找些什么乐子,笑的整个人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
他僵住了,却没回头。听了片刻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便继续走。
走着走着,却突然觉得后脖子一凉,伸手一模,竟然一手的血。
他惊恐的睁大了眸子,像老狗一样哀嚎起来。一个黑衣男子,食指与中指间执着一个细如蝉翼的刀片,上面还在滴着血。
刘总管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人跛着左腿,略有不便的向他走来,求饶的话还在喉咙里,可颈上却又被切了一道口。
刀口之锋,只轻轻一划,那动脉便破了,他整个脖子都在喷血。血溅到黑衣人的脸上,他却毫无感觉,一个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倒在血泊里的刘总管因失血而抽搐着,却还是想把那钱袋抓紧,冷不防的,就差一点点就能够到的袋子被另一只手拿了起来。
刘总管想要看清楚,头上却狠狠地挨了一击。
那人不知从哪儿捡到了一块石头,疯了一样的朝他头上砸去。
一直把刘总管的脑袋砸到成了个瘪葫芦,才放下了血淋淋的石块。
他直起腰,把那被血染透的袋子打开,倒出了染血的金子,挑了一个往嘴里咬了咬,沾的嘴上也是血。
一个黑衣服的人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你这不是杀人吗?”
灰衣服却笑了:“这老狗贪了不该贪的财,说了不该说的话,想杀他的人可不是老子。”
黑衣服咽了咽口水,还想说什么,灰衣服却塞给他一把碎金子。他摸着手中的物件,所有的话瞬时吞下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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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束光太刺眼了。
似乎脑子里很迟钝的有这么一句话。
小梨偏头看去,身上的脚链手链和无根索都发出响声,一股电流麻的她脑子发晕,一股呕吐的欲望被麻的引了出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可吐的了。
整整三十六天,她一口东西都没有吃。早就没东西能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