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过去,课间休息的时光,孩子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
“我说!”晴云绾纱一脸的愤怒地拍向穆雷哲的桌子,对着穆雷哲怒目圆瞪,“你怎么可以把童的事情那么告诉老师呢,还那么直白!”
沈烨童刚从座位上站起,听罢此,也疑惑地看向穆雷哲。
穆雷哲抬起头,棕色的大眼睛看向两人,无辜地眨了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晴云绾纱一把抓起穆雷哲的衣襟,前后不停地摇晃,面色焦急而愤怒,“私仇这种事请怎么可以带到学校来!这种事情被老师知道的话,肯定会拉低童童的印象分的!”
“停……别晃了,头晕。”穆雷哲被晃得头晕眼花,连忙求饶。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舞妃又不是第一次在皇家教园闹事,整个学校都知道她!”
“哎?”晴云绾纱一愣,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啊?”沈烨童也疑惑地眨了眨双眼,紧盯着穆雷哲,等着他的解释。
“哎,冷静一点啊,听我解释。”穆雷哲轻轻叹气,理了理被晴云绾纱抓到变形的衣襟,苦笑着解释道。
“舞妃膝下曾有一子二女,如今的八殿下是其第四子嗣,他们无一例外,都曾在皇家教园就读。”
“其中的第一子嗣,也就是皇室直系的二皇子,是乔梓安老师最得意的学生。”
“什么!”晴云绾纱顿时一阵大怒,再次拍向穆雷哲的桌子,对着穆雷哲怒目而视,面色愠怒。
穆雷哲抖了抖嘴角,看向自己那可怜的桌子,银白色的坠饰叮咣乱响,桌面就这么被晴云绾纱拍出了一处裂痕。
“那你还把私仇的事情告诉老师?这不是等着被老师重点关注呢吗!”晴云绾纱恼怒问道,态度坚决,对着穆雷哲咄咄逼人。
“等等!”然而此时,沈烨童却突然愣怔,急忙拉住晴云绾纱,面色严肃地看向穆雷哲。
“你说在沈烨文之前,舞妃膝下曾有一子二女?”
“哎?”晴云绾纱眨了眨眼,看了看沈烨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然而下一刻,她也皱起眉头,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狐疑地看向穆雷哲。
“不对啊!舞妃之前有孩子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们没听过,才叫正常。”穆雷哲接收到两人的目光,不由得一阵苦笑,纯净而稚嫩的小脸上染了一抹哀伤。
“陛下限制信息流动的手段又提升了,很多事情,即便当事人,也可能只知一二,不知全貌。”
说到此处,他突然面色严肃,语气阴沉。
“舞妃的那几个孩子,是被舞妃本人亲手害死的。”
沈烨童和晴云绾纱顿时惊悚,面色凝重。
她么对视一眼,又默契地将目光看向前排的沈烨文,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多了一抹担忧。
几次接触下来,沈烨童其实能感受到,沈烨文并不是个坏孩子,他只是被夹在中间的一个牺牲品。
此时的他处境尴尬,因为舞妃安排的那些破烂事,同学们都不来找他玩,即便他打招呼,别人也离得远远的。
“舞妃害死了自己所有的孩子,其中一个还是乔梓安老师最得意的学生……”沈烨童轻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所以,穆雷哲提到私仇之事,看似是出卖了沈烨童,实则是在向老师简要地交代情况,并提醒老师处理舞妃在皇家教园的钉子,同时暗示老师保护好沈烨文和沈烨童。
或许穆雷哲没有想到这么深,他只想提醒老师,这件事是舞妃干的,他不想让舞妃伤害到自己的朋友。
可他所作的事情,却在这个方向上。
“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晴云绾纱似乎也没想那么深,知道了穆雷哲没有坏心思,便放心了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穆雷哲本身。
她不知道,可以解释为家族消息遗漏。但深宫中长大的沈烨童也不知道,这就奇怪了。
毕竟皇子的事情,应该算是沈烨童的家事。
可沈烨童和她都不知道,穆雷哲却知道,这便只能解释为:第一,他刻意调查过;第二,他亲身经历过,或有经历过的亲人朋友。
前者绝对不可能,现在的官场,皇帝除了实力不足,其他方面基本手眼通天。
至于后者,要看穆雷哲怎么解释。
沈烨童目光微沉,她没听过舞妃膝下有几个孩子——这消息封得很死,甚至舞妃本人也从不提起,更不用说其他人。
可是,她却听过关于二皇子的事迹。
皇帝所有子嗣当中,大皇女、三皇子和已故的二皇子,都是齐天国新一代中,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其中,二皇子和大皇女都是将军,自然与世代军事家和科研学者的穆雷氏交好。
“二殿下……是我大哥最好的朋友。”穆雷哲的目光中顿时流露出哀伤,干净纯洁的孩子,此刻像是染了世间最痛苦的悲惨。
“你大哥是……”晴云绾纱疑惑地眨了眨双眼,看着穆雷哲的目光中,也多了一抹心疼。
“穆雷乐语,穆雷氏嫡出的大少爷,前线军中多次立下战功,功劳堪比大公主殿下,7年前转职基层警卫,至今除却探亲,未曾回归皇城。”
沈烨童面色冷凝,语速缓缓,幽幽地道。
穆雷乐语,也是齐天国新一代的天骄。
穆雷哲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三人皆陷入沉默,穆雷哲不愿继续说下去,沈烨童和晴云绾纱对视一眼,也不忍心继续问下去。
“哲,对不起,我们不该问你这些……”沈烨童目光中满是心疼,虽然她不知道穆雷家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从穆雷哲的表情看,这件事对他,对穆雷氏的打击都很大。
晴云绾纱一愣,看了看沈烨童,又看了看穆雷哲,这才意识到,她们的问话戳了穆雷哲的痛处。
“那……那个,对不起啊,我们……”她慌张道,似乎想解释,又似乎想安慰穆雷哲,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穆雷哲轻轻摇头,打断了她,苦笑一声,“你们不知道,也无意伤害我,而且,朋友之间本就应该坦诚,不是吗?”
沈烨童和晴云绾纱听罢,顿时一愣,随即,三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过了这个话题。
上午的课程进行得很快,眨眼之间,已经到了中午。艳阳高照,教园外的悬浮车拥塞了路口,走读同学的家长已经等待多时。
沈烨童家就在皇宫,自然选择走读,但晴云绾纱和穆雷哲却选择了住校。
皇家教园在皇城后的山林中,和皇宫距离近,和世家距离却很远,因此对世家子弟来说,选择住校更加方便。
幼子班的学习内容不多,一般学完了,课堂测验合格,就可以放学,且只有上午的课程,所以大多数的时间都很悠闲。
沈烨童下午还要赶灵魂试炼场,先行离开,和两个小伙伴挥手告别,便上了悬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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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混蛋!混蛋!”曼阿宫中,舞妃站在原地愤怒地嚎叫,侍从仆人跪了整个厅堂,玉饰瓷器碎了满地。
若仔细看去,之前缠在沈烨文身边的狗腿子们,也在这群侍从之列。
“混蛋!都是混蛋!都是混蛋!”普切尔不停地嚎叫着,随手又打碎了一个花瓶,花瓶中的水流了一地,里面娇嫩的玫瑰无力地躺在地上。
为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和她过不去!
她不就是想让天下所有人都尊敬她和她的儿子吗?
她有错吗?她有错吗!
“都是混蛋!所有人——都是混蛋!”她大喊一声,随手给了身边的侍女一个巴掌,侍女痛苦地抖了抖身子,却动不敢动,哭不敢哭,只得在原地瑟瑟发抖。
就在普切尔发泄的起劲,甚至想要再砸一个花瓶的时候,厅堂中央,传来一声虚灵的劝阻声。
“姨姨,你冷静一点。”
话音未落,普切尔怒火中烧的状态,却像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她当场僵在原地,冲动的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费伊?你怎么来了?”她恍惚着抬头看向门口,口中轻语,面色似有些惊恐,又有些不敢置信。
“许久不见姨姨,费伊甚是想念,故来看望。”虚灵的少女声音越来越近,语气很严肃,又似乎带着一丝俏皮。渐渐,高跟皮鞋清脆的声响越发明亮,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厅堂门口。
“哒,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久久回响。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瘦弱的身躯,仿佛一吹就倒,淡黄色的风衣直到大腿的位置。
银色的长卷发无风自动,淡蓝接近于白色的瞳孔,若有若无地有种破碎感,久久看去,似乎能让人深深沦陷。
普切尔暗自吞了一口口水,顿时收回了刚刚跋扈的态度,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面若菜色,不敢造次。
这是她在晶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侄儿,看着瘦小,实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少女。
普切尔能够在这后宫中站稳脚跟,几乎全靠她出谋划策——虽然,普切尔也有许多秘密没有告诉她,而且,是很重要的秘密。
此刻,即便面对的是这样一个瘦弱、幼小,仿佛一吹就倒的小孩,普切尔也完全不敢造次。
她甚至在惧怕,瞳孔微缩,身体在瑟瑟发抖。
“姨姨何故发这么大的火气?”费伊轻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进厅堂,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无形中压迫感十足。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七公主的幼子班才开课,您急什么呢?”
她一边说着,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意味深长地看着普切尔。
“呃这……”普切尔瞳孔微缩,冷汗涔涔,目光躲闪至一边,心虚至极,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今天文儿在甲班受了委屈,我气不过,这才如此大的火气,费伊,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有文儿了,除了文儿,我也想不得其他的事情啊!”
她可不敢把毒虫的事情告诉费伊,那毒虫是用来陷害七公主的——虽然她留了个心眼,只用了一半的量,但毒虫放出去后什么都没发生,却让她脊背发寒。
她甚至合理猜测,是不是费伊知晓了这件事,收回了那些毒虫。
费伊眸光微沉,神色中带着审视,一边听着,神色却由意味深长转变为戏谑,唇角轻扬,仿佛在嘲讽。
“我怎么听说,是姨姨安排的陪读引起了公愤,被幼子甲班集体打了一顿呢?”
“啊这……”
普切尔一愣,心虚地别过了头,却暗自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不追究了——或者,她根本不知道。
地上跪着的狗腿子们听罢,心若死灰。
他们知晓,舞妃拒绝他们可能没事,这少女若是判了他们失败,他们不仅赏赐没了希望,可能还会失去为舞妃办事的机会。
这是他们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
“毒虫还活得好吗?还给七公主预备着吗?”费伊眸光微沉,状似随口一问,眼神却紧盯着普切尔的反应,不打算错过半点细节。
之前因为普切尔的妒性和意气用事,行动已经出现了好几次纰漏,甚至延缓了她计划的进展。
好在无论如何纰漏,都没有动摇计划的根本。
不过,还是要盯紧了。
然而出乎意料,这次的普切尔却乖巧得很,只见她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在胸前搓了搓手,对身边的侍女道:“将我那个盒子拿来。”
然而实际上,普切尔内心已经紧张到快要爆炸了,只是在费伊和皇帝的一次次的重压下,练出了点心理素质而已。
很快,进入房间的侍女拿出了一个银灰色的盒子,盒身金属质感,势压律动,可以看出加了封印。
普切尔接过盒子,指尖放出一道灵力,封印缓缓动作,进入暂时开启的状态。
随后,她轻轻打开盒子,里面的景色映入眼帘。
全是些蜈蚣、蝎子之类的节肢动物。
而此时,这些节肢动物正在盒子里欢快地扭动着身体,和同伴盘绕在一起,或者独自跳舞。
费伊看着那个盒子,又抬头看了看普切尔,眼神中略带疑惑。
普切尔面色就如之前一般恭敬和惧怕,仿佛没有任何的异常。
费伊面露沉思,收回了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嗯,不错。”
量她普切尔也没胆子骗她!
“既然如此,费伊也放心了,姨姨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费伊嘴角上扬,说完,便转身离去,哒哒的高跟鞋声音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普切尔身体瞬间瘫软,一把扶住旁边的金属装饰,双腿无力,面色苍白,大口的喘着粗气。
还好费伊没有去数毒虫的数量……
不过,接下来,她也要做些该做的事情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缓了好一阵,这才能够缓缓站起身来,酸软的双腿微微发抖,却依旧摆出了贵妃高傲的态度:
“今日跟随文儿的陪读留下来,剩下的人,都退出去吧。”
“是。”
侍女侍从轻声应道,随后恭敬地退出了房间,并带上了门,只留今天在幼子甲班胡闹的陪读。
他们依旧跪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舞妃娘娘要干什么?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却见那曼丽的身影突然抬手,猩红的本源突然显露,法阵初显,规则之力被牵引,厅堂中,各种饰品晶石瞬间碎裂,砰砰乱响,其中蕴含的灵力本源纷纷向那正在成型的法阵飞去。
那法阵带着强悍的吸力,正在吸食这他们的天赋和力量,摧毁他们的灵魂。
狗腿子们顿时惊恐!
他们确实是为了舞妃做事换取资源,但他们可没想把命搭进去!
然而现在,什么都晚了。
强悍的势压将他们死死压在原地,别说逃跑,便是动一下手指,都绝无可能。
“啊——”
哀嚎声在厅堂中回响,狗腿子们身躯干瘪成灰,灵魂被法阵揉碎,点点纯净的本源,进入法阵,缓缓凝结,又瞬间被另一道法力抽走一大部分。
舞妃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突然面色苍白,唇角喷涌出一股鲜血。
法阵中的本源没有万全去该去的地方,她会被反噬。
她突然想起,她初来齐天国,第一次行动时,不慎被皇帝撞破的那一天。
“每当你处理一个人,天赋归我,实力归你,好不好?”
那时的皇帝,右手掏进她的丹田,紧握着她的灵魂,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一般,左手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唇角,双眸深情款款,语速轻缓温柔。
但当时的情况,她若敢有半点不顺从,或许当时,她就没命了。
直到现在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当时皇帝撞破了她的行动,知道她的夺运之法,却不仅没有处理她,反而和她达成了合作,任由她在皇宫中放肆。
甚至,皇帝还会放纵她收买齐天国的一些小孩,将他们作为夺运的养分,甚至会亲自给她送人过来。
虽然,送来那些人,一定带着些其他国度的任务,比如和她一样的棋子,间谍。
但即便如此,他们身上的本源,也足够在晶域方面交差了。
她是晶域旁三室的五公主,是为了旁室谋反的野心,来到齐天国夺取国运本源的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