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之后我们便不再说笑了,话题也转到了二手车上。
顺发二手车在长春路上,这段新修的路,像一条肥蛇横卧在枯瘦的田野上,路面比较宽阔,绿植是一水的香樟树,虽然秋已深,但仍翠意盎然,只有枝叶间的黑色果实隐示着时令。
路上比较冷清,只有匆匆来去的车辆,根本见不到行人,这倒也符合它荒芜的格调。我心想恐怕顺发也是这种格调吧!
只是没想到我们拐过一个小弯后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顺发的门前活跃着一伙党而不群的能人,只等红灯一亮便迅速散入车群里,将各自手中的传单或扔进开着的车窗,或别在车门把手上。
他们欢快而优雅的在车与车的缝隙中穿梭,就像荷塘里的鱼,戏游在莲叶之间。只所以看得清道得明,那是因为我们此刻正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由于近门两侧的路边已**标代售的车辆停的满满当当,所以我们只好泊车于远处,然后安步当车走过来了。
即便如此也没能躲过深藏着虚情假意的殷勤之手递来的传单。更甚的是还必须把手中的传单在胸前摆来晃去,才能婉拒掉复来的殷勤之手。
“你好!老乡,看车啊?”从面相和热情上完全可以忽略他在语言上关于老乡的违和感。什么是天分,什么是职业素养,今天我算是学到了。
“卖车。”难得遇到这样的好老师,我倒要认真学学了。
“噢!车开过来了吗?”
“开是开过来了。”
“那咱过去看看?”
“就是停的有点远。”我略一踟蹰指着不远处一辆白色的车接着说,“我的也是sa
ta
a,而且有天窗,外观更新,配置更好。”
“远点也没关系的,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他眉眼弯笑着,已经抬步往外走了。
他把我的车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顾左右而言它的扯了一通,这才扭扭捏捏,很难为情的给出了价格。说到价格,他的确应该难为情,我也不得不这么认为。
“怎么比刚才那辆车还低呢?”并非我在捏腔拿调,是真的哭笑不得。
“老乡,真心不低了,我给的绝对是良心价,您可能平时不太关注二手车,所以才咬着配置不放,其实配置的高低在同一级别下的差价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换句话说不同级别的车子,就比如高配版的LANVIDA与入门版的SAGITAR新车时虽然价格相当,但作为二手车高配版的LANVIDA与入门版的SAGITAR少说也得便宜个万儿八千的。
至于外观,它虽不及您这辆,但您的车是黑色的呀,这也就抹平了。还有一点,您这公里数确实有点多……您要是不信我,觉得亏,也可以在这里寄卖,价钱您定,我免费给您吆喝。”
说实话,虽然我并非真要卖车,但是至少在那一刻是被他说的动摇和难为情了。这谁受得了,全程都是接待领导的礼数。只是有时真理和笑话完全取决于听众,不信,你听刘大志怎么说:
“您瞧,它保养的多好,外观连个划痕都没有,虽然内饰旧了点,但配置高啊!
不信,您可以去看看新车,标配跟高配差好几万呢!何况它是黑色的,单单车漆就比白色贵大几千。您要是要那辆白色的,还可以给你便宜……”
我正想说那我们就选白色好了,水沄却在这时拉了拉我的手臂。用任谁的眼睛都不能测量到的幅度摇了摇头,但是我还是立马意会了,忙掏出手机,假装查看信息,然后对刘大志说: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咱们下次再聊。”
说完我拉起水沄就朝外走,她却犹豫了,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要不我们再看看,我觉得白色那辆还可以。”
“好啊!那就再回去看看。”我这么顺着她,其实是一种智慧,但这种智慧是后天的,就像久病成良医。
“算了,还是下次吧。”你看,我没说错吧?
我赶紧换了一个话题“顺发,虽然车是二手,但是人真有一手,哈哈!”经后来创造的热词证实,果然二货欢乐多。
“哈哈!”她忽然收住了笑,“哎!你看路对面那两辆车。”
我扭过头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块相同的车牌。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细看时,原来车款和色漆也完全相同,俨然一对孪生双胞胎。
关于蓝色的车漆,我仿佛看到了某种想要的结果。赶紧掏出手机,完全忽略了开到一半的车门。
打完电话才想起水沄,“看来我真要把你扔在路边了!”
“没关系,你先去忙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都怪你,谢谢!”
可能是嫌我高兴的太早了,所以结果跟我兜起了圈子——SUNNY车身上的蓝色烤漆确实来自顺发二手车门口的那辆套牌蓝色狮标车,只是车主、来源等信息一概不详。
没办法,只能等,也只有等,等新装的摄像头发现车主来提车。奇怪的是正主竟然是辆失窃车,当然这是后话。
话分两头,不幸的是从未来家园的监控里没找到任何有用的资料,更不幸的是经DNA比对,西山度风口LANVIDA的驾驶员正是夾谷长风。
独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迷蒙细雨中的黄叶树,无力去想如何平复只有时间才能消弭的此刻的悲悯。
在从被时间流放的孤独里逃脱后,最难开口的是怎么将这消息告诉林依依,这毕竟也是我想要逃避的。
我拿起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组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小虎吗?我是夹谷……”
叮铃铃……
我仍旧闭着眼,摸过手机放在耳边,“喂!夹谷。”
“哥,是我,金玉瑶。”
我猛然睁开双眼,一面应承着金玉瑶,一面在脑海中迅速翻阅着刚才梦中的画面,想到手机号,便立马从床头柜里摸出笔来写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