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云恨顾墨韵.....
他无时不刻不在恨她.......
恨她不辞而别,恨她背叛自己。
不过他知道,他更恨自己,恨自己尽管像傻子一样一次次被背叛,还是忍不住原谅她。
而今,这种恨转移到言紫姝身上。
因为那双和顾墨韵一样,透着天真无邪的纯净气的明眸,总能帮他温习自己曾经犯过的错,受过的伤。
他想狠狠羞辱她,来弥补自己曾经错付的真心,来证明自己没错,错的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想让她受自己受过的伤,经历的痛。
他让她做最脏最累的活,让姑子婆子们在她后面嚼舌根,让最低等的婢女故意把泔水泼她全身。
他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阴谋家,其实在言紫姝眼里他越来越幼稚,越来越像个搞恶作剧的顽童。
他的阴谋没有得逞,因为言紫姝没有哭着跪着求他饶恕,没有抱着他的大腿讲一堆忏悔的宣言。
而是每次见到他时,眼神里出奇的平静,那双明眸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愈发恼火,愈发不自在,愈发抓心挠肝,想更多的坏主意想让她生气。
他让她帮自己帮自己试洗澡水。
刚刚从炉子里烧开的沸水,上面还冒着水泡,那飘起的水汽都能烘得人额头冒汗,他命令她把手伸进去试水温。
傻子都知道这水烫,可是沈梦云偏要她亲自去试。
她没有选择,明知是刁难,还是把那双纤纤细手放了进去,果不其然,还没放几秒她就条件反射地抽了回来,那几根的手指被烫的红肿,起泡。
她第一次在沈梦云面前轻蹙眉头。
沈梦云很喜欢看她这个表情,又哀怨又无奈,真是美极了。
可惜就是短了点,沈梦云还没看够,那双眉眼又恢复了平静如水,不悲不喜。
沈梦云把那双手又强摁进水里,邪笑道:“这么短的时间,能试出什么?”。
她额间沁出细汗,脸也涨得通红,紧咬牙关,那只被烫得通红的手不住得发抖,抽搐,眼眸上蒙上一层水雾。
沈梦云的鼻翼几乎贴上言紫姝的侧脸,看见她卷曲的羽睫上蒙上的晶莹的水珠,那双明眸好像会说话,会教人陶醉。
还有萦绕在鼻翼的不可名状的馨香,如雨后初放的百合,淡淡的味道撩拨着探索的欲望。
他细嗅那股香气,寻找它的源头。
言紫姝颈上漫过一阵温热,下意识往旁边避开,那双眼眸里写满了惊恐和怀疑,双手撑住浴盆的边沿。
这种眼神相比之前更加珍贵,更加少见,更加值得珍藏,沈梦云爱惨了这个表情!
他摁住言紫姝的双手手腕,嘴唇干脆利落地吻了上去,刹那间,火花乱飞。
言紫姝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呆呆楞在原地,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双手开始剧烈地挣扎。
他贪恋这片温热,不肯轻易停下,亲吻也从刚才的缠绵变成轻微的噬咬,然后又变成唇舌间的搅拌。
他确是尝到了一点甜头,像一头贪婪的小兽,汲取一泓甘冽的清泉。
嘴上正忙的不可开交,手上也没闲着,“刺啦”清脆的一声,沈梦云就撕开言紫姝上衣,露出白皙光滑的肩头。
“唔.....唔.....”,一阵凉意飘过,言紫姝看见自己裸露的肩头,反抗地更激烈。
沈梦云的兽欲彻底被唤醒,吻上了雪白的肩头,沦陷在温柔的怀抱里。
言紫姝挣开他的手臂,如果沈梦云没吻尽兴,她一定不能这么轻松挣脱。
她拉好残破的上衣,恶狠狠地瞪了沈梦云,嘴唇被亲地红肿,冰冷的巴掌定定甩在沈梦云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然后头也不回的愤然离去。
缪十三郎正好在弄堂的后面,烧着热水的炉子。
“咳咳咳......”乌黑的浓烟钻进他的鼻翼,呛地他不住的咳嗽,烧柴是扑出的火星把他的麻布衣烧出点点黑渍。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又苦又累的活了,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他跑出偏室透透气。
突然,一个宛若下凡仙子的女子飘过,清逸脱俗,似乎受了什么委屈,哭得梨花带雨,那泪水都有暗香浮动。
缪十三朗看呆了,楞在原地,喃喃道:“娘,我看见仙女了!”。
“呜呜呜.....”
缪十三朗循声而去,走到一个粉面杏眼的姑娘面前。
“呜呜呜.....”,姑娘的哭声此起彼伏,把缪十朗的心都揉碎了。
别哭啦~”,缪十三朗眼若灿星,齿若皓月,把一个竹叶折成的蝴蝶递到言紫姝面前。
言紫姝懒懒抬眼,用湿红的双眼瞥了眼那只纸蝴蝶,栩栩如生连翅膀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她缓缓接过那只纸蝴蝶,把它举到空中,轻轻拂动,那只蝴蝶好像真的活了一般,轻轻飞舞。
她笑出了声,虽然极轻,但是确是在沈梦溪消失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缪十三朗看见她笑,也咯咯地笑起来。
边笑着,目光却落在她肩头破了一道口子的上衣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口里还说道:“你衣服何时划破的,我碰巧会些针线,你若不介意......”。
话音未落,言紫姝的身子往里蜷缩了一下,把手遮了遮肩膀上的破洞,嗫喏地说道:“不....不用了。”,说时,急急忙忙起身只简单告别了几句就离开了。
重华殿
魔界下了千年一遇的冬雪,窗外是满眼的洁白。
沈梦云披着狐裘斗蓬,倚在窗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让飞雪融化于掌心的温热,化成一滩清水。
他冷凝的眼眸轻轻一眨,心下想道:“要是她还在,看见这番雪景,应该又会高兴好几天吧。”。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咚咚咚....
沈梦云恢复了冷酷的神色,淡淡问道:“谁?”,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改不了多疑的习惯。
“今个下雪,奴婢来送炭火。”门外的人怯懦说道。
沈梦云听了,拢了拢狐裘斗篷,清冷说道:“进来。”。
那门外的女子就是言紫姝,她抱着装满炭火的竹篓,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别看那些姑子婢女平时趾高气昂,其实心里对沈梦云都是望而生畏,知道他向来喜怒无常,清高狠酷,于是把这烂差事慷慨地推给了言紫姝。
此时,言紫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故意把竹篓挡在脸前,想着把炭火添好就赶紧溜走。
添好炭火后,言紫姝正准备踏出房门。
沈梦云薄唇轻翕,目光平静地说道:“卧房里有些脏衣服,你顺带拿去浣衫苑罢。”
言紫姝长吁一口清气,后背漫过一丝凉意,蹑手蹑脚地走到内室,把衣柩里的衣服一次性打包带走。
她想这下总该可以走了吧,没想沈梦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也往内室走来。
她扫视四周,把不得刨个地洞钻进去,可是四周跟本没有躲的地方呀,听着越来越来近的脚步声,言紫姝咬紧牙关,心想,遇见就遇见,要难堪也应该是沈梦云难堪,谁让他霸王硬上弓的?
这时,沈梦云居然突然转了个弯,往金雀屏风后走去,宽衣解带。
言紫姝脑子里炸开了一朵花,顿时万千思绪涌入脑海。
“他在干嘛?”
“脱衣服?为什么要脱衣服?现在不是还很早吗?”
“该不会是认出我了吧?”
“可我没看见他抬头呀!”
“难道刚才被我跑了,现在要补回来?”
言紫姝正苦于要拿什么东西防身,不过仔细想想,这些俗物对沈梦云跟本没有杀伤力呀,可能对他劈头盖脸一顿锤,最多算给他做了次全身按摩!
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言紫姝正要翻窗逃跑,这时沈梦云从屏风后走出来,云淡风轻地说:“这件衣服也拿去洗了罢!”。
原来,刚才他是在脱下身上要换洗的衣服!
他看见言紫姝一条腿架在窗台上,眉头轻皱,冷冷问道:“你在干嘛?”。
言紫姝全身冒汗,楞在原地,不敢回头,支支吾吾说道:“我在.....在....疏松筋骨”。
“你为何要以背面示人?”沈梦云继续问道,他原本来不喜多话,但是眼前这个人的动作实在有点奇怪。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还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男声:“有人吗?”。
缪十三朗初来乍到,不知道重华殿是沈梦云的居所,他要是知道,估计给他一万个胆也不敢来。
这条可怜虫估计还在纳闷怎么这座宫殿方圆十里都没有人烟,别说人了,连鸟飞过此地都要绕弯。
不过这一敲倒是把沈梦云引过去了,言紫姝抓住机会翻墙溜走了。
沈梦云缓缓拉开门,一张阴森可怖的冰块脸差点没把缪十三朗吓得给他跪下。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每个字都像是严刑逼供:“我下诏吗?你就三更半夜私闯重华殿!”。
重华殿一直没有侍卫,一来应该是没必要,沈梦云最不喜欢那些形式化的东西;二来应该是也没有人敢承担这个职责,沈梦云可比天下最残暴的歹徒还要可怕。
缪十三朗全身打了激灵,咽了唾沫。
这孩子心地善良,就是嘴比脑子快,赶忙伏身行礼,支支吾吾说道:“都怪我,怪我没提醒紫姝把烧炭的炉子带上,您可千万别怪罪她!”。
“紫姝”,这两个字掠过沈梦云的脑海,至少可以得到两条信息:1,言紫姝刚刚来送炭过。2,这小子认识言紫姝,而且两人交情不浅。
沈梦云冷冷接过炉子,低语道:“滚”。
缪十三朗走后,沈梦云回到卧房,环视四周,言紫姝现在已经肯定溜走了。
他把手搭在窗台上,目光里闪过极淡的失意,喃喃自语道:“你就这么害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