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船老大和四个船夫满脸无语,少歌也有些不好意思。
太丢人了!
谢倾宁可怜巴巴抬起眼睛来:“不去乌癸镇吧?”
“去,怎么不去?”挽月笑道,“你难道没听七公子说那里的田蛙简直一绝?”
谢倾宁目光发直:“难道你没听说过乌癸镇是什么地方?”
“的确没有听说过。”
“乌癸镇,被称为‘无归镇’。”少歌笑道,“有去,无回。有来,无归。”
挽月不以为意:“有这样的地方?他知道,你也知道,为何我不知道?”
少歌微微蹙眉,道:“小二你常年混迹市井,不知道无归镇,的确有些奇怪。”
“我应该知道吗?”挽月仔细想了又想,确确实实是毫无印象。
“你那枝云海银簪,正是产自乌癸镇。”少歌极自然地望向她的墨发间,见一根绸带系了发,才记起她作男装打扮,怎么会戴银簪?
谢倾宁瞪大了双眼:“二弟有云海银簪?!能不能转给愚兄?我愿出纹银五千两。”
“哎呀!”他拍手笑道:“那一日,如卿乖乖不肯让我近身,非说看上了沈辰妻子的云海银簪,要我送她一枚,才肯与我好。我被她撩拨得……哪管什么金的银的,一口便答应了她。事后才知道她说的正是乌癸镇的云海银簪,乖乖,我上哪找去!沈辰那个妻子不是死在火里了嘛!没想到二弟竟然也藏了一枚!”
挽月两眼发直。心想,我什么簪子能值五千纹银?!
却听少歌懒声道:“宁大少这就不地道了。乌癸镇的东西,低于一万,上哪儿买去?”
谢倾宁红了脸:“最近手头紧……”
挽月郁闷道:“你们说的……是大昭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我哪里有什么价值成千上万的簪子?我要有,早被我变卖了,这么多银子戴在头上,怎么走路?”
“小二,你那枝簪子的确是乌癸镇云海银簪不假。谁送你的?”少歌眼神语气隐隐不善。
“哪有人送过我东西啊?”挽月哭笑不得,“那枝簪子就是便宜货,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反正绝不会超过一两银子。”
“二弟……你的意思是……一两银子,捡到了乌癸镇云海银簪?!啊呀!什么运气!”谢倾宁直拍大腿。
挽月突然绿了脸。
“少、少歌。那簪子……被公子正随手送给卖木簪的小姑娘了!他扔了我一万两银子?!”挽月气得磨牙,“此仇不共戴天!”
少歌微微眯了眼。
“不对呀……”挽月沉吟,“你知道,宁大少知道,颜如卿知道,公子正怕是也知道。就我一个不知道?这乌癸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就长了……不过,千万不能去那地方!”谢倾宁神神叨叨半掩了口,“总之,进去的人,就出不来了!”
“噗嗤!”挽月笑道:“宁大少危言耸听了。要是进去的人就出不来,哪来的乌癸镇云海银簪卖?七公子又怎么会知道乌癸镇田蛙一绝?!”
少歌拍了拍挽月肩膀:“宁大少说的倒是大实话。二十多年前,乌癸山发生了一桩惨案,朝廷对这起案件讳莫如深,就连我也只知道皮毛。当时,四大名捕出动了三位,带队上山之后再无音讯。先帝震怒,又派了两千五精锐士兵上山,竟然一个也没回来。自那时起,乌癸山再无人踏足。踏进乌癸镇地界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而乌癸镇在此事之前流到市面上的东西,件件被哄抬至天价。”
“如此说来……那是一块死地?”
“非也。”少歌摇着头,“乌癸山虽然多年被云雾遮蔽,但天晴的日子,能够远远看见屋舍、炊烟,目力过人者,甚至能望见集市上人头攒动。”
“那我知道了。”挽月点头,“这就是一处真正的盗匪窝!误入的人,就被他们劫杀了!朝廷为什么不再派兵去剿匪?”
“其实是派过的。”谢倾宁看了看左右,“你们有所不知,后来又派过一千五皇家亲卫,那里面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身手,上山之后又没了音信。这事玄乎得很,我爹知道些,但从来不肯讲,只叮嘱我万万不能去那地方。”
“你就不好奇?”挽月依旧不以为然。
“怎么不好奇?我爹不肯讲,灌醉了也半个字不提。”
挽月见少歌笑而不语,心中了然。
“看来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果然是这乌癸镇了。”她拍手笑道。
“嗯。”少歌笑眯了眼睛。
“宁大少可敢同行?若是怕了,前面找处码头将你放下去。”挽月斜眼看着谢倾宁。
其实这次出行,可算得是她和少歌的蜜月旅行,谁爱要他谢倾宁跟着?
“我……我考虑考虑,明儿再说。”谢倾宁急急逃到外舱。
等他走了,二人和衣上了矮榻。
静下来时,发现船只有些轻微的晃动,片刻就叫人昏昏欲睡。
“少歌,你不想让谢倾宁跟着,故意吓他对吧?那什么簪子的事,是你编出来的吧?”
“小二你当真不知?”他撑起身子,定定望着她。
“真不知道啊。你会不会认错了?我哪有什么云海簪子。”
“绝不会错。风月楼那次,我帮你取下来时,还看了侧面刻的‘云海’二字。”少歌目光灼灼。
“你当时为何不问我?”
“当时我在犹豫……哪顾得上这个?”
“犹豫什么?”话一出口,顿时羞红了面皮,还能犹豫什么?犹豫一块鲜肉放在面前,是吃呢?还是吃呢?
“小二,”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乌癸镇…你不害怕?”
“我自然是知道好奇害死猫。但是,跟着你的话,我就一点都不担心了。”挽月笑吟吟望着他。
他倒了回去,躺平身子,呼吸微微沉重:“燕七叛了。正是他误导我,花会那天,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去寻你。他跟了我父亲二十多年,突然为轩辕去邪做事,其间必有隐情。昨日,发现他给我留过书信,却只写了无归二字。我并不知道他何时留的信,但若不走一趟,总是难以释怀。小二,乌癸镇的一切,都是未知之数。这一趟,我并没有什么计划,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你…怕不怕?”
挽月默了片刻,悄悄探过手去,寻到他的手,十指相扣。
“少歌,我怕的是你将我扔在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危险。只要你肯将我带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嗯。”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