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应该是什么感觉?
贺鸿雪没试过,但她觉得至少应该是热的,张穆的吻却透着冰凉,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今晚的她也不想挣扎,任由张穆带着他进入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冷静黑暗的室内和花街的氛围格格不入。
“之前……我就在这里避难,你不是想知道吗?”张穆把人抵在门板上深入之前的吻,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缓缓溢出,萦绕在贺鸿雪耳边。
酥痒从耳道深入骨髓,贺鸿雪从未体验过这么近的距离,身体本能地有些抗拒,“张大夫……”
“他们,叫我穆先生。”张穆堵住他的嘴,眼底有光流过。
“穆……先生……”大概是鬼迷了心窍,贺鸿雪主动去吻他眼下的红痣,呼出温热的气体。
“很好。”
贺鸿雪没想到自己修道几十年,这回栽在了一个凡人医生的美貌里,两人一回到旅馆她就躲进房间不敢出来。强行打坐入定后,阵眼已是早上了。
正想着接下来怎么办,门被人推开了,张穆拎着早饭进来了。
“你怎么还在?”贺鸿雪脱口而出。
张穆也愣了,“我应该不在吗?”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张穆把早餐放到桌上,贺鸿雪看出是两人份。张穆没有强迫她,自己默默吃早饭。张穆依旧在笑,放下碗筷喝了口水,靠近她又亲了一下他的耳垂。
贺鸿雪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今天就是七夕,夜里有灯会,有苟且的年轻人会去做苟苟且且的事情。贺鸿雪还有事要做,亮出自己修士的身份,递上了一份企划书。
企划书上明确定义了贺鸿雪为晴雨城规划的保险种类,“我仔细核算了一下,晴雨城内商户众多,财产保险对晴雨城十分重要,特别是现下魔族可能入侵的情况。”
接待他的官员接收了他的企划书,粗略看了一遍概述,把人请到了议事厅。
“修士大人的意思,可是积谷备荒相似?”
“正是,通过集资分散风险,降低灾害来临时商户的损失。”贺鸿雪昨天在书馆呆了一整天,根据晴雨城的规模和主要产业调整了出了一份财产保险方案。
“这只是最简单的模型,各州府可以根据情况作出各种调整。”
“投保人根据合同约定,向州府指定机构交付保险费,指定机构按保险合同的约定,对所承保的财产及其有关利益,因自然灾害或意外事故造成的损失而承担赔偿责任。”贺鸿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腰舒服一点。
“举个例子的话,城里的商户可以给自己的摊子上保险,如果在魔族入侵时遭到损伤,可以得到赔偿。”
“当然,我们会对受损伤程度进行专业的鉴定,根据真实的受灾情况进行赔付。”贺鸿雪双手仿佛抱了个轮子似的,双手比划着,这动作让晴雨城的接待官员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贺鸿雪心里记挂着玄真剑门和灵犀谷的保险运作,暂时分不开精神和晴雨城合作,想着回去拨两个擅长核算的弟子和账房过来,自己盯着点进度就行。
忙完了正经事儿,她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她现在和张穆是什么关系?
只是还没等她把自己绕进去,秦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让她本就不平静的一池春水更添涟漪。
“贺鸿雪。”秦旷从来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即使两人的关系有些苟且也不曾改变,“昨日的妖兽群你为何不出手?”
贺鸿雪刚提起的兴趣被他浇灭了,但是修为被锁这种事情在修仙界联合大会即将开始的关键时刻是怎么样也不能泄露出去的,她只能敷衍道:“这不是你先来一步嘛,而且我也想看看晴雨城本身的防御工程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这话不无道理,秦旷也没有追问,他在贺鸿雪脑海里的形象大概是个剑痴傻直男,比起张穆医生少了一丝风韵……
“你,现在有空吗?”秦旷突然打断了她不着调的遐想。
“啊,你有什么事?”贺鸿雪反问回去,她下午还要回客栈继续细化晴雨城的保险风险核算,至于晚上,那等到晚上再说。
二人自从上回秘境逃出生天后就没再见过,贺鸿雪破境成元婴后的实力秦旷只是听说,还不得一见,他自己虽还是金丹期的剑修,但剑修因道心锋利而跨境取胜并非没有先例,遂今夜亦想与之切磋一二。上回在秘境里见识过羽云台变幻莫测的道法,他很期待元婴期的贺鸿雪会把点金笔用得如何出神入化。
贺鸿雪哪里知道他这想法,被张穆搞得晕乎乎的脑袋尽往歪了想,心道难道这个榆木疙瘩今儿开了什么窍,又想起两人之间那点荒唐事儿,下一秒就被秦旷剑指着鼻子,只听对面高喝一声:“玄真剑门秦旷,请羽云台贺鸿雪赐教。”
话音一落,秦旷手挽剑花,“残阳”在日光下闪烁着血色光芒,一招“长空雁”只取贺鸿雪面门,贺鸿雪忙甩出点金笔一点一挡住一击,冲着一击御剑在天的秦旷大喊:“你有病吧?说打就打。”
秦旷不接她的话,又是西风烈剑法中的一招“霜晨月”,神剑“残阳”之影在白昼中舞出一弯银月,身体带着无匹剑势冲着贺鸿雪而来。
贺鸿雪抓住点金笔一点一,调动有限的灵力,结印同时默念咒语“壁令·大吕”,一道无形的屏障从贺鸿雪身前飞出,正撞上霜晨月的凛然剑气,把秦旷直接从天上弹了下来。秦旷空中翻身,再次御剑托起自身,足间轻点剑身借力又高几尺,召来“残阳”执于右手,直接朝贺鸿雪而去,却又是一招自上而下的“长空雁”。
贺鸿雪本想和他硬碰硬,又想起此刻自己的情况,恐怕点金笔复刻版一点一接不下这一招,便使了个身法迅速后撤,在两人之间拉出半个身位的距离,在秦旷还未来得及调整身行时,咒法已发动,“昴令·万钧!”
这道法令却不是作用在自己的武器上,她的目标是秦旷手中的“残阳”!
“昴令·万钧!”繁复的阵纹被打进“残阳”,秦旷只觉得手中宝剑突然有千斤重,他顿时失了平衡,被拉带着一剑劈到了贺鸿雪刚刚站立的地方,青砖的地面立即碎散崩裂,而贺鸿雪早已退开一丈远,毫发无伤。
见她不肯释放元婴威压和自己堂堂正正打一架,秦旷也失了兴趣,收剑入鞘临风玉树地站在自己打碎的砖石上。
“这可是你打碎的,我不负责赔偿啊。”贺鸿雪藏笔入袖,不想被秦旷看出端倪,转身就想走得远远的,孰料走了不到两仗远就被秦旷拉住了衣袖。
“我自会去和城中有关部门上报理赔。”秦旷的嗓音低沉,没有松开贺鸿雪的衣袖,“贺鸿雪,你怎么样了?”
不知道该说是秦旷不善言辞,还是贺鸿雪的天赋只存在于修道上,她愣是没有听出来秦旷语气中的关切,反而拉紧了衣领:“我,当然好得很,你看起来也不差。”
说话间,张穆抱着黑猫远远朝二人走来,硬生生打断了两人没头没脑的对话。
贺鸿雪和秦旷打了一架把张穆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这会儿见着了他人,又倏地想起昨夜那个不明不白吻。她好歹也是年近百岁的修士,更过线一些的事情并非没有尝试过,但这样的唇齿相接还是头一回。一时间老脸一红,在夕阳里竟是有些少女般的娇羞。
“小雪。”张穆的语气永远是这样不急不缓,极富磁性,举手投足间自有和身份不相符的贵气和沉稳,他走到二人之中,先是和贺鸿雪打了招呼,又转向秦旷,“这位兄台是?”
“在下玄真剑门弟子,秦旷,幸会。”秦旷抬手作揖,张穆也自报家门并回礼,三人看上去一团和气,只有贺鸿雪左手指尖转着点金笔一点一,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贺鸿雪习惯了常年穿着男装,因为男装便宜结实耐脏,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如今再夕阳下看着秦旷和张穆二人各有风姿,她倒显得有些不自在,修道几十年未曾涌起的小儿女之心倒是在这会儿发作了起来。
“小雪?”张穆对贺鸿雪的称呼引起了秦旷的注意。
“嗯,我们初见时她自称小雪,现在既知她本名里确实带‘雪’,便这么叫了。”张穆一直都是这样微微笑着,把手里的黑猫递给贺鸿雪,无视了黑猫不情不愿的眼神,“秦修士似乎和小雪很熟络。”
“啊对对对,很熟,很熟。我们有事先走了,回儿见啊张大夫。”贺鸿雪被夹在中间极不自在,抓住秦旷的手脖子就往城防办公室走,没敢对上张穆的眼色,自然没发现他一双桃花眼冰凉地看着她抓住秦旷的手。
张穆留在原地,望着贺鸿雪逃走的方向,脸上带着黑猫怎么也看不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