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雨楼楼上是拍卖会,地下则是大型的对打赌场,是大人物所设立的玩乐之地。
在那里能看到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拥有最病态的规则,高高在上的人冷眼瞧着处在食物链底端的普通人,为了钱和生命去拼命争斗,会让人很是期待鲜活又能反抗的人接下来的命运!
权势与暴力可以毁灭许多人,但是令有傲骨的人屈服,更有意思。
在这里的楼层就彰显出阶级的不平等,一楼是贵人挑选出来的玩物,二楼是有资产可以用来利用的筹码,能登的上三楼的人,才能叫做玩家。
财富和地位堆砌了他们的外在,在脑子里培养出变态的折磨方式,虚无的精神世界需要一点鲜血上的热度与生命力,才能让他们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你选中的人还蛮惊喜,其貌不扬却讲义气也很有本事,我很愿意买回去让他当我的贴身侍卫。”
邢邑章瞥了同伴一眼,脸上露出个灿烂而残忍的冷笑,不以为然道:“他只是一只可怜的猎物。”
被当成狼来养的人,戏弄猎物是骨子里的本能。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少爷知道了邢邑章还没玩够,就收回想要他的打算。
谢星潮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其实罗生身后的东西并不是鬼,也不是灵体,而且有思想会与人交流,除了自己没人能看得见。
白宸舟暂时称呼为——祂。
确信过不会造成威胁,她状态松弛不少,浑身炸毛的刺收起。
被人知道自己体质特殊不是什么好事,她无奈默认刚刚是在说胡话。
洛吟客将手上的东西递给白宸舟,祂飘过来想要看看上面写些什么,但是白宸舟很快合上并没有让祂看到。
利弊关系上就不能感情用事了,回想着协议上的条件,她真的被逗笑了,又打开看越看越搞笑。
白宸舟低着头,笑得有点久,但祂感觉得到她并不是真的开心。
没等她笑完视线一黑,忽然感觉到唇上被轻轻碰了一下,她愣愣地下意识地扇过去一巴掌,然后洛吟客也愣住了。
两人对上视线,一时间都有些尴尬,洛吟客的表情隐隐要爆炸。
沉默许久白宸舟鼓了鼓气,尽力表示自己的无害。
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白宸舟和祂,她躺在床上眼神空茫地看了祂半晌,姿势有些过于大大咧咧,但祂与白宸舟心思各异,谁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她打破沉默——
“愿意跟我私奔吗。”
第一句语气很轻很轻,让人听不出话里的情绪,却意外会误以为深情,第二句要欢脱许多,开玩笑的意思很明显。
她闭着眼,面无表情地说:“要钱我给你,我有很多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爱给谁花给谁花。”
祂很有分寸地背对着躺在床上的白宸舟站在一旁,听到这段话,用嘶哑的声线轻声回应:“如果我把钱都给洛吟客,你还想跟我私奔吗?”
答案当然是:“不想!”
听到坐起身的响动,祂先回过头再转过身去,发现她坐起来有些蔫吧地靠在床架上,喃喃道:“刚刚是开玩笑,私奔这种事要跟喜欢的人一起,逃命最好也是。”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祂问。
空气一时安静,就在祂以为听不到答复之后,甚至还担心白宸舟是不是又开始高烧发热,她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哈?上来就问人家这么私密的事,但是这种事告诉你也没什么。”
“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白宸舟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有些疲惫地陷入回忆,脸上的表情随着回想起更多事情慢慢松弛下来,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琥珀色的清透眼珠不带什么情绪地望着眼前样子骇人的祂。
“以前有一个哥哥在我的心上戳了个洞,那时候太小了,我都不确信是陪伴和宠溺下产生的暧昧还是心动的喜欢。”当然,跟他绝对没可能。
越来越疼的头迫使她停下,但白宸舟却按揉着太阳穴接着道:“后来遇到的那个人我真的很喜欢他,非常纯粹的脸红心动,但是我的师姐也喜欢他,我觉得师姐和修行远远比他重要,所以我放弃了,他们没在一起,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想他。”
喜欢他不在计划之内,只是刚好发生。
祂看起来听的极为认真,在她慢悠悠讲述那些事的时候不曾发表自己的任何意见,即便对她有意见和误解也不会表现出来,这是被培养出来的素质。
撑不住又倒下了,白宸舟昏过去前直白的说:“如果你不是看起来这幅鬼样子,我还蛮想跟你交个朋友,毕竟这么尊重女生的小哥哥可不常见。”
……
……
罗生心绪没什么波澜地位于几人的最前方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扑面而来刺骨地寒凉气息。
洛吟客转过头,盯住打了个冷颤的白宸舟,从自己的储物袋拿出一件偏厚的披风,她看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白宸舟头疼的眯起眼,嗓音冷淡:“这地方是死过多少人。”
看到她这幅样子,洛吟客的眼中却划过一丝爱意,唇角的笑容不由得加深:“这样的对打比赛死人并不稀奇,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人死去。”
是啊,你下令杀过的人就不少。
洛吟客带着白宸舟走进去,里面总共三层,空间非常大,但是现在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外加个不知名的东西。
四周墙壁布满黑色的石块,表面有些凹凸不平,但是都是用坚硬巨大的石头堆砌而成的,缝隙里还有干涸发黑的血迹。
见到这个场景,她才后知后觉地问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应该是下半夜,具体我也不清楚。”洛吟客话锋一转,古怪的说:“你在想谁?外面可是有很多人在偷偷找你,毕竟你是一个夜不归宿的女孩子。”
白宸舟脸上没什么反应,懒散道:“都是你的错。”
她没有提及其他人,比如祁景来激怒雁扬,现在的态度显然不想根据这个话题再往下说。
看完场地之后。
“毕竟台上有限制,我的修为会被压制住,单论身手比我强的多得是,如果我打输了呢?”白宸舟慢吞吞的问。
洛吟客答得坦然:“那你就死在这里。”
“你舍得吗?”白宸舟盯着他问。
沉默了几秒,洛吟客觉得她过分地有恃无恐,甚至开始没耐心,说话都不走心,完完全全的敷衍随性。
他当然舍不得,为她去死都做过几回,可有什么用呢?
感动不是心动,不是喜欢,更不是爱,伤痕造成的是恨,是厌恶,是想要远离和遗忘对方。
当然会喜欢,他们从本质上来看是同一种人,明明要什么有什么仿佛拥有了一切,人却凉薄、自私、骄傲、心机、疯狂、渴求力量与权势、蔑视世俗礼法。
对于洛吟客和白宸舟这种人来说,一见钟情无脑宠绝对是奢求,要经过很多次摩擦,难以抑制地心动,反复无常被牵引住情绪,才能慢慢地爱上一个人。
他输就输在他割舍不下,过于主动,投入得太多不收回些什么不甘心,以至于越陷越深。
因为残忍恶毒,所以他能在第一次见到空桑湖的大雁和白宸舟时肆意欺辱,唯一不同的是她会反抗,反抗到产生疼痛和威胁,人一旦动了情意难平就容易痴狂。
原本只是喜欢,不知不觉就用了心。
心甘情愿地把伤他的刀子,双手捧着到她手里,任她将自己千刀万剐。
可是他也会疼,也会改。
她却永远也不可能原谅。
那索性就恨,我也恨你。
“我当然希望你活下去,经历我之前经历的痛苦百倍,那样我才痛快。”那种眼神真的很熟悉,充满着爱意以及……恨意。
白宸舟淡淡地看过去。
“哦。”
洛吟客不易察觉地皱眉:“我没有伪装你的脸,你可以试试去勾引别人,让他们对你手下留情,不过这里的人最爱的还是自己。”
我不需要,我才不会犯贱,我当然也最爱自己,她心说。
烦躁到面无表情不想理人,洛吟客却还在往下说,试图让眼前这个人出现更多的表情,哪怕是生气:“只要能得到自由和钱,他们愿意为此做任何事情,皮囊这种东西吧,只能换来更深更可怕的暴力。”
“更不要奢求台上的人会来帮你,像你这样的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将你放在这里的人他们得罪不起。”
白宸舟垂下眼眸,反应依旧冷淡,似乎还有些困倦之意。
洛吟客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而后抬起眼,认真说道:“他们只会在你身上加大赌注,甚至要求你的对手撕破你的衣服,或者更过分的,让观众看得更爽。”
白宸舟眨了眨眼睛:“你色心大发了?”
“条件不错。”洛吟客听到这话笑起来,上下打量,“就是彪悍了一些,你现在也就这张脸能看,再大几年我还说不准。”
“呵。”
洛吟客站起身,俯视着撑着脸靠在桌上气息疏离,冷漠到生人勿近的女孩。
他自觉占据了上风,慢条斯理地告诫白宸舟也同时告诫自己:“你死在这里我会开心,赢了我更开心,总之我看到你就很开心!白宸舟,你千万千万不要死啊,不然就没意思了。”
如果现在精神气饱满一些的话,她一定怼死这个小菜。
可是现在……白宸舟叹了口气,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目光空茫地盯着前方,平静地说:“我觉得很没意思,你下去打,这个事情才有意思。”
“不是吗?”她盯着洛吟客,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当然事事不能都满足自己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