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颖君听了两人的对话,渐渐松了嘴,面如死灰,充满失望。
连同我,一起缓缓站立起。
梁镇龙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在其中。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个心目中慈祥的老父面具下居然是如此的凶残奸诈,不择手段,她看得那样仔细,仿佛要看清眼前这个是否就是记忆中的父亲。
“爸,自幼你就教导我做人要对得住天地良心,一身正气,可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好痛心。”
我说的她不信,但亲眼所见,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她想不信也不行了。
满手鲜血的梁镇龙,眉间愧色一闪而过,换上一副可怜的样子道:“颖君,浩儿不在了,你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梁家的以后打算。这个雷必须有人扛,而且只能是他龙在田来扛。”
梁颖君摇摇头,两行清泪直下,“这么做,你是真的勾结龙在田干下许多见不得光的事?”
梁镇龙见越解释篓子越大,也急了,怒气迸发,朝我道:“都是你,坏我好事,害死我儿子,现在又要离间我父女!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我一心靠着龙在田,一招翻盘,不想被梁镇龙捷足先登除去后患。
以我目前的实力,直面梁镇龙的下场,就跟龙在田似的。
但是逃命,未免太怂了,可他是真的人多……
忽而想起,小时候大群架的一个规矩,假如你被一群人围在了胡同里,你可以指名道姓让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老大出来单挑,他不接,顿时没了威信。他接了,打赢他,你就能安全离开。当然打输了,会被揍得残十倍。
当然,这是龙在田那个年代的玩法了,义气的江湖一去不复返。
当下我如法炮制,朝梁镇龙高声喊道:“姓梁的,你敢和我打一场吗?”
这一场血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虽然只有七八成胜算,但我也要试试。
梁镇龙摆摆手,让手下的人撤退,双手握拳,苍劲有力,眼中杀气尽露。
我也握住了甩棍,肩膀处被咬的伤口还火辣辣地疼,血液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甩棍。
风静,月明,芦苇荡犹如凝固的时间海,剑拔弩张只等一场鲜血的终结。
住手!脚步声急,芦苇荡被拨开,出来一群人,赫然便是韩委员和她的人,胡氏姐弟还有任小灵。
任小灵将五雷令交还给我,我说收拾了无头鬼了?任小灵摇摇头,说被他跑了。
我心中担忧,这无头鬼身首异处而死,对活人有莫大的怨恨,得给他找回他自己的头颅,好生安葬才能消除他的怨气,不再祸害无辜之人。
为了这段路的太平,我得在处理好这事儿之后用人面蛊寻出无头鬼的头颅,将之超渡。
这会儿最重要的是能否将梁镇龙入罪。
梁镇龙见有人来,恨恨瞪了我一眼,脸容又变回和蔼的样子,脸色转换之快、自然简直就是变色龙转世。
“韩委员你好啊,我正在组织抓捕这个毒贩子呢,方才抓他的时候遭到反抗,情况紧急,故此将他给打死了,不过他车上的药物可是证据确凿啊。”梁镇龙叹息,露出痛心的样子:“在我的治下,出现这种事,实在是我的疏忽,我愿意一力承担。”
“放你妈的狗屁!”我啐道,“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勾结龙在田,现在杀人灭口。”
韩委员摆摆手,让我别说话,自己上前笑道:“辛苦梁老爷子了,您是快退休了,还奋战在第一线,大伙儿还得跟您学习呢。龙在田的情况上头已经知悉了,必定依法办处。梁老爷子可以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交由我们处理吧。”
梁镇龙谦虚了几句,板着脸将情绪几近崩溃的梁颖君带走。
我被韩委员的人按住,眼睁睁地看着梁镇龙离开,心中怒火汹涌,能烧掉一大片森林。
“好啊,原以为你是个秉公办案的好官,没想到你也和梁镇龙蛇鼠一窝!”我朝韩委员咆哮道。
韩委员让手下的人松了手,以有事和我谈谈为由,让众人暂时离开。
“你觉得我不想抓梁镇龙?”韩委员问道。
“你既然想抓,为什么要把他放走?”
韩委员摇头苦笑,“你是有所不知,梁镇龙已经提前给上面交了投名状,那就是交出龙在田,然后主动退局,上头准了。”
我冷笑道,“这算什么?壮士断腕?合着他害死这么多人,**,违法犯罪,最后纳个投名状就没事了?”
韩委员:“梁镇龙还地方上横行几十年,上头的人知道不?当然知道,要是没有利益输送上头能眼开只眼闭?交纳投名状,就是承认他自己栽了,并且退场,保证不再揪出其他人,否则他被抓进去了,就会供出一大批人,那时必将引起大波动,所以……从大局上考虑,梁镇龙不能抓,再者,他控制了古城的地下势力,你要和他斗,就是跟黑白两道过不去。”
呵呵,我摇头冷笑,这世上还真他妈的没有公义了。
韩委员看着我,缓和语气道:“其实你和梁镇龙斗到这个份上,单枪匹马,害得他生意没了,儿子也没了,女儿也反叛她,甚至暗淡离开官场,你是输了也赢了。听我一句劝,不如到此为至。”
窃国者侯,窃钩者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软的不行,韩委员便用硬的:“在梁镇龙看来,你害得他晚节不保,一切都失去了。你在留在龙湖古城,势必遭到打击报复。我瞧你是个人才,而且又在这个案子立下大功,我可以举荐你进入华夏超自然调查局,一来,有了这个靠山就不怕梁镇龙的报复,二来对于你的前途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我查过你的底细,知道你曾在香港和当地的特别行动组有过合作,而华夏的超自然调查局比之要厉害百倍。”
“怎么选择还看你个人的意愿,是愿意退一步利人利己,还是顽固抗争,鱼死网破,即便赢了也什么都得不到?”
我忍不住大笑,凄酸笑声如雪,落满芦苇荡。
世上若真有正义,因果报应,梁镇龙就必须死。我愿意用我的性命证实世上真有正义,因果报应。
假如人间没有公道,那我就替天行道。
再者,单凭林道生一命,我就没有放过梁镇龙的理由。
我要和抗争到底!
韩委员摇头苦笑,“也罢,人各有志,我就不勉强你了。不过,我也是时候离开古城,回去复命了。”
“记住,我叫韩如霜,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给我。假如……你还活着的话。”
我点点头,道了谢。韩如霜转身离去,身子消散在芦苇荡。
第二天,任家大院。
“那个婆娘真是个疯婆子,居然在你身上咬下这么大一个牙齿印。”
我坐在椅子上,胡芷帮我包扎伤口。
堪堪包扎完,我还想着怎么撂倒梁镇龙的事,没有留神胡芷的说话。
胡芷走到我的面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手给我。”
我恍恍惚惚地伸出手。
胡芷接过我的手,张口就在我的手肘上咬了一口。
“呲……痛,你干嘛,疯了?”我跳起来,怒道。
胡芷也怒道:“老娘拼死回来救你,不见你道一句谢,还神魂颠倒的,咬你一口是咬醒你。”
我一愣,“行,谢谢你,胡大姑奶奶,就算我忘了谢你,也不用咬我一口吧?”
“我不要你报答,谢我,我说过的,要你欠我一辈子,这样你就会记我一世。”
胡芷哼了一声,脸上一红,转过身道:“凭什么那姓梁的能咬你,我就不能?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但我不心甘,因此也要在你身上留下一点印记!”
说着,推门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是郁闷,心想这女人脑子有病吧!无端端咬我一口。
回头继续想法子,对付梁镇龙。
心知不杀死他,我此生不安。
忽而想起刘长庸的十六字预言,遇水而困,遇洪而至。遇水而困,已经应验了,那么遇洪而至……
对了,洪爷!我一拍脑子,想出了一个办法。
是了,好人要斗赢坏人,就必须比坏人更‘狡诈’,更加‘不择手段’!
好人就是因为原则、正义什么,有所忌惮,而坏人是没有顾忌的,因此才屡屡落于下风。
“陈叔叔,你错了。”我抬头看去,只见任小灵走了进来。
我愕然,“我哪里错了?”
任小灵说,“好人正是因为那么无所的原则、正义,才是好人,如果没有顾忌、不择手段,那你和坏人又有什么分别,就算你灭了坏人,也只不过是黑吃黑。诸恶莫作,诸善奉行,假如坏人不断做坏事,甚至超过了界限,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后面一句,诸善奉行。”
我心中冷笑,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女懂什么,光凭一副圣母心能顶什么用?世上的罪恶和现实,比想象中还要残酷。
但照顾她的情绪才没有说出来,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你找我什么事?”
任小灵坐下,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我的面前,道:“陈叔叔,小灵有一件事想拜托你……”